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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实验室爆炸的余波远不止于医务室那声沉闷的关门巨响。

事故报告像一块冰冷的金属,沉重地压在系主任的办公桌上。结论清晰、客观,带着制度特有的无情:违反安全规程,操作不当引发剧烈反应,造成实验设备损毁及人员受伤。处理意见紧随其后,如同精确刻度的游标卡尺,量出惩罚的尺度——沈析和江临,事故主要责任人,暂停所有独立实验权限一个月,实验室安全规范重修考核,并共同负责事故区域清理及损坏设备清点赔偿评估。

通知下发时,沈析正站在自己实验台前。台面空荡,像被一场无形的风暴扫荡过,只留下几道清洗不掉的焦黑痕迹,无声地诉说着那晚的混乱与灼热。他盯着那份打印出来的处理决定,白纸黑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视网膜。暂停实验权限。重修安全规范。还有——和江临一起。

“清理”。这个词本身就像一种羞辱。更遑论是和那个人一起。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这尖锐的刺痛压下心头翻涌的、混杂着巨大愧疚和更强烈抵触的浊流。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斜对面那个同样空置的位置。江临的实验台更显狼藉,示波器的残骸、焦黑的电路板碎片、炸裂的烧杯玻璃……像一片微缩的战场废墟。那个位置的主人,此刻应该在某个地方,忍受着那条手臂带来的持续煎熬。

沈析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胸腔里堵得发慌。

清理工作被安排在周末下午,一个实验室几乎无人的时段。初夏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布满灰尘和化学残留的地砖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却驱不散角落那片爆炸核心区残留的、阴魂不散的焦糊和钠燃烧后的特殊辛辣气味。

沈析推着清洁车,金属轮子在寂静中发出单调的滚动声,每一步都像踏在荆棘上。他故意来得很早,只想尽可能缩短与江临共处的时间。然而,当他拐过一排试剂架,那片狼藉的核心区映入眼帘时,另一个身影已经在那里了。

江临背对着他,站在那片狼藉的边缘。他穿着简单的灰色长袖T恤,左臂的袖子空荡荡地垂着——显然是为了避开厚重的绷带。那条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以一种僵硬的姿态屈在身前,用一条从颈后绕过的白色医用绷带吊着,固定在胸口的位置。这让他挺拔的身形带上了一种脆弱而易折的违和感。

他就那样站着,微微低着头,凝视着地上那片最深的焦黑痕迹,以及散落其间的、扭曲变形的烧杯碎片和几块已经反应殆尽、只留下灰白残渣的钠块。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映出他紧抿的唇线和下颌绷紧的线条。那是一种沉默的审视,带着物理学家特有的、对灾难现场的专注,又混杂着一种沈析无法解读的、深沉的复杂情绪。

沈析的脚步顿住了。清洁车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尘埃在光柱里无声飞舞。

江临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没有立刻回头,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因伤痛而显得格外滞重的动作,转过了身。

四目相对。

没有言语。医务室里那场无声的惊雷,那首未念完的“情诗”,那扇被他仓皇摔上的门,所有激烈翻腾过的一切,此刻都浓缩在这片狼藉的实验室废墟之上,沉甸甸地横亘在两人之间。江临的脸色依旧透着失血后的苍白,眼睑下带着明显的青影,是疼痛和药物共同作用的结果。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亮,像被冰水淬过的黑曜石,平静地迎上沈析的目光,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让沈析心头发紧的沉寂。

沈析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了那目光的直射。他垂下眼,视线落在江临吊着的手臂上,雪白的绷带在灰色T恤的衬托下格外刺眼。一种尖锐的刺痛感再次攫住了他。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弯腰,从清洁车里抓起沉重的橡胶手套和一把硬毛刷,动作僵硬得像在操作一台生锈的机器。

“开始吧。”他的声音干涩,像砂纸摩擦木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没有称呼,没有客套,直奔主题,仿佛这样就能斩断所有无形的纠缠。

江临没应声。他沉默地走到清洁车旁,用那只完好的右手,也拿起一副手套。单手戴手套是个笨拙而艰难的过程,布料摩擦着他吊臂的绷带边缘,每一次牵扯都让他眉头微蹙,动作变得迟缓而吃力。

沈析眼角余光瞥见他的艰难,握着刷子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他想开口说“放着我来”,或者干脆视而不见。但最终,他只是更用力地抿紧了唇,转过身,蹲下来,将刷子狠狠戳向地砖上一块顽固的黑色焦痕,用近乎发泄的力气来回刮擦。刷毛摩擦地砖发出刺耳的“沙沙”声,盖过了身后江临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

清理是沉默而机械的。扫起玻璃碎片,铲掉凝固的反应物残渣,用强效清洁剂一遍遍擦洗焦黑的印记。动作间,两人不可避免地靠近、分离、再靠近。每一次不经意的肢体靠近,都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让沈析的动作瞬间僵硬。他能闻到江临身上传来的、被消毒水和药膏气味掩盖下的一丝极淡的、属于他本身的清冽气息,混合着汗水。这气息像无形的钩子,搅动着沈析心底那片混乱的泥沼。

江临大部分时间只能用右手操作,效率很低。他尝试用受伤的左臂配合,但稍微用力,剧痛就让他脸色煞白,动作停滞。有一次,他试图弯腰去捡拾一块滚落到角落的较大玻璃片,身体失去平衡,受伤的手臂无意识地晃动了一下,牵扯到伤处,一声闷哼猝不及防地从紧咬的牙关里逸出。

那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沈析的耳朵。他猛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几乎是本能地,身体比思维更快地跨前一步,伸手扶住了江临的右臂肘弯。

指尖触碰到对方温热的皮肤和结实肌肉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里漂浮的尘埃粒子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沈析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迅速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死死盯着自己刚刚触碰过江临的手,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什么无法洗去的污迹。

江临也站直了身体,呼吸有些急促。他侧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沈析骤然退开的身影上,落在他那只不自觉地蜷缩起来的手上。那眼神很深,像在分析一组异常复杂的数据,带着探究,还有一丝……沈析无法理解的、转瞬即逝的黯淡。

“我……”沈析喉咙发紧,想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解释什么?解释自己为什么扶他?还是解释自己为什么又像躲瘟疫一样躲开?

江临没有给他组织语言的机会。他极其缓慢地移开了视线,重新投向那片狼藉的地面,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甚至带着点公式化的漠然:“继续。”

那两个字,像冰冷的指令,重新启动了停滞的时间。沈析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滞涩,也强迫自己将视线钉回肮脏的地砖。他再次蹲下,捡起刷子,更加用力地刮擦起来,仿佛要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所有难堪的接触、所有混乱的心绪,都狠狠地磨进这冰冷坚硬的地面里。

清理工作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压抑的张力中缓慢推进。直到夕阳的余晖将窗框拉成细长的金色影子,大部分明显的污迹和碎片才被清除。实验室里弥漫着浓烈的清洁剂气味,暂时压下了焦糊味,但空气依旧沉滞。

沈析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背。他瞥见江临正站在他原来实验台的位置附近,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清理角落里最后一点碎屑。沈析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自己那张实验台——台面边缘有几道清晰的、被什么东西反复刮划留下的白色痕迹,那是他无数次用指甲无意识地描画苯环留下的印记。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猛地顿住,像被无形的磁石吸住,死死钉在实验台下方、紧贴着桌腿内侧的地面上。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小块被踩得边缘模糊、沾染了灰尘和可疑污渍的硬纸片。纸片的颜色和质地……异常熟悉。

沈析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几乎是屏住呼吸,鬼使神差地弯下腰,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片从灰尘中拈了起来。

纸片不大,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撕扯下来的。上面布满了灰尘和鞋印的污迹,还有几处深褐色的、像是干涸血迹的斑点。但纸片中央,那用黑色墨水笔反复描画、力透纸背的图案,却清晰得如同烙印——

一个正六边形,一个圆圈,三条交替的单双键。

一个苯环(C?H?)。

正是他无数次在台面边缘、草稿纸上、甚至图书馆窗玻璃上,百无聊赖时随手画下的那个!笔触的走向、线条的粗细、甚至那种带着点发泄般用力刻画的感觉……都和他的一模一样!

但这绝不是他画的!这张纸片的材质,分明来自江临那个硬壳封面的物理竞赛笔记本!边缘还残留着笔记本特有的线圈孔洞撕裂的痕迹!

沈析的指尖瞬间冰凉,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他捏着那张肮脏的纸片,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炭,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了毒的箭矢,带着无法置信的惊怒和一种被彻底洞穿隐秘的羞耻,直直射向几米外、背对着他、正专注清理角落的江临!

江临似乎察觉到了身后骤然升腾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尖锐视线。他清理的动作停了下来,缓缓直起身,转了过来。

他的目光,在夕阳的金红色余晖里,平静地迎上了沈析燃烧着怒火的眼眸,落在了沈析手中那张捏得变形的纸片上。当看清那纸片上的图案时,江临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成一片深潭般的平静。那平静之下,仿佛有某种早已预料、甚至等待已久的东西,终于浮出了水面。

沈析的胸膛剧烈起伏,捏着纸片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几乎要将它捏碎。他向前跨了一步,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某种更深的、连他自己都恐惧的情绪而嘶哑扭曲:

“江临!” 他几乎是低吼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血沫,“这又是什么?!你他妈到底偷了我多少东西?!”

他举起那张污迹斑斑的纸片,像举着最确凿的罪证,用力地戳向江临的方向。动作幅度太大,牵动了江临吊在胸前的伤臂,绷带下的伤口被拉扯,一阵尖锐的疼痛让江临的眉头猛地拧紧,脸色又白了几分,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没有后退,也没有移开目光,只是用那只完好的右手,下意识地护了一下伤臂。

“回答我!” 沈析逼近一步,灼热的气息几乎喷到江临脸上。医务室里那句“彼此彼此”像淬毒的针,反复扎刺着他的神经。他以为自己偷了对方的笔记已是极限,却没想到对方像个幽灵,早已将他最无意识、最私密的习惯都窃取、收藏!这种被全方位窥视、被无声嘲弄的感觉,比任何一次实验数据的落败都更让他感到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你什么时候撕下来的?!你还偷了什么?!”

江临看着他因暴怒而微微扭曲的脸,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火焰。那火焰里,除了愤怒,似乎还燃烧着别的东西——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惊惶,一种无所遁形的狼狈。江临护着伤臂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没有立刻回答沈析的质问,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风暴无声地凝聚。

他忽然抬起那只完好的右手,动作快得让沈析猝不及防!那只沾着灰尘和清洁剂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把攥住了沈析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沈析手腕的骨头都发出轻微的呻吟。

沈析一惊,本能地想要挣脱,却惊觉江临的力气大得惊人,那只手像冰冷的铁钳,死死地箍住了他!

“想知道?” 江临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暴风雨前压境的乌云,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压抑已久的雷霆。他猛地将沈析攥着纸片的手拉向自己!沈析被他拽得一个踉跄,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

江临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剐过沈因惊怒而睁大的眼睛,最终落在他被迫举到自己眼前的那张污迹斑斑的纸片上。

“看清楚!” 江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力度,砸进沈析混乱的脑海,“看它有多脏!看它被踩了多少脚!看它沾了多少恶心的东西!”

他的手指用力,几乎是掰着沈析的手指,强迫他更仔细地“欣赏”纸片上的污垢和那刺目的褐色斑点——那些血迹。

“它在这里躺了多久?从那天晚上开始?还是更早?” 江临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起伏,牵扯到伤臂,疼痛让他的声音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颤抖,却更添了几分骇人的戾气,“在你眼里,它是不是也跟我一样,” 他猛地将沈析的手腕拉得更近,逼迫沈析的目光无法从那肮脏的纸片上移开,“……肮脏、碍眼、活该被踩进泥里?!”

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惊雷炸响!江临猛地松开了钳制沈析手腕的手,力道之大,让沈析猝不及防地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实验台边缘,震得台上几支空试管叮当作响。

沈析靠着实验台,大口喘息,手腕上残留着被铁钳箍过的灼痛感。他惊魂未定地看着几步之外的江临。

江临站在那里,夕阳的残光勾勒出他紧绷到极致的侧影。那条吊在胸前的伤臂,因为刚才激烈的动作和情绪的爆发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他紧咬着牙关,下颌线绷得像要碎裂,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骇人的、如同困兽般的怒火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痛苦。那痛苦如此**,如此汹涌,像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惯常的冰冷堤坝,喷薄而出,将沈析彻底淹没。

沈析被这从未见过的、如此激烈而痛苦的江临震慑住了。他捏着那张肮脏纸片的手指,僵硬得如同冻住。江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槌,狠狠敲打在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心防上。

肮脏?碍眼?活该被踩进泥里?

他看着江临那条因剧痛而颤抖的伤臂,看着雪白绷带边缘隐约透出的、代表下面狰狞伤口的阴影,看着江临眼中那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痛苦火焰……医务室爆炸瞬间的画面,那个毫不犹豫扑向自己的滚烫身影,再次无比清晰地、带着灼人的热度撞进脑海!

这张纸……这张被他视为“罪证”的、画着苯环的纸片……它躺在这里多久了?是不是在爆炸发生前,就已经被江临撕下,如同一个隐秘的标记?是不是在混乱的撕扯中,被他们自己、被后来清理现场的其他人,无数次地踩踏?那些污迹,那些深褐色的斑点……是灰尘?是化学药剂?还是……爆炸时飞溅的、属于江临的……血?!

这个认知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沈析被愤怒蒙蔽的思维!他低头,死死盯着手中那张污秽不堪的纸片,盯着中央那个被反复描画的苯环。那黑色的线条,此刻在污垢和疑似血迹的映衬下,显得无比刺目,又无比……悲凉。

“我……” 沈析的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干涩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想解释,想反驳,想质问江临凭什么这样解读他的想法……但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咙深处,被巨大的、混杂着愧疚、震惊和某种更深邃刺痛的情绪碾得粉碎。他捏着纸片的手指,无意识地松开了些许力道,那张承载了太多混乱和灼痛的纸片,飘飘荡荡地,从他指尖滑落,无声地掉落在布满灰尘和清洁剂水渍的地面上。

轻微的落地声,在死寂的实验室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江临的目光追随着那张飘落的纸片,看着它最终落在肮脏的地面,和其他的污垢融为一体。他眼中那骇人的怒火和痛苦,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只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无尽疲惫的寒凉。那寒凉比之前的愤怒更让沈析心头发冷。

江临不再看沈析,也不再看那张纸片。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有些艰难地重新推起旁边那辆半满的清洁车。金属轮子碾过地面,发出单调而沉重的滚动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推着车,一步一步,朝着实验室门口走去。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投射在空旷的地面上,那条僵硬吊着的手臂轮廓,在光影中显得格外突兀而脆弱。他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沈析僵立在原地,背靠着冰冷的实验台,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他眼睁睁看着江临沉默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光影里,听着那沉重的车轮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最终被无边的寂静吞噬。

实验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浓烈的清洁剂气味顽固地弥漫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从窗格中褪去,室内光线迅速黯淡下来,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各个角落无声地蔓延上来,将他缓缓包裹。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到脚下。

那张小小的、画着苯环的、肮脏的纸片,正静静地躺在一片水渍和灰尘之中。像一个被遗弃的、无人认领的证物。一个沉默的、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响亮的控诉。

沈析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膝盖触碰到冰冷的地砖,寒意顺着骨骼蔓延上来。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悬停在纸片上方。指尖离那污垢和疑似干涸血迹的痕迹只有毫厘之遥。

他停顿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沉,实验室顶灯自动亮起,惨白的光线重新笼罩下来,将地上那张小小的纸片照得纤毫毕现,也照出他脸上从未有过的、一片空白的茫然。

最终,那颤抖的指尖,还是落了下去。没有嫌弃,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沉重到极点的滞涩感。他极其小心地、像捡拾一件价值连城却又布满裂痕的易碎品,将那张污秽的纸片,重新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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