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诡异的熟悉感像一根细小的冰刺,猝不及防地扎进黎朔混乱的心绪里,带来一丝清醒的寒意。
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个荒谬的念头——锦辛只是长大了,变得稳重体贴了而已。
葬礼那天,天空依旧阴沉,细雪纷飞。
黎朔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一旁,身形挺拔却难掩脆弱。他听着牧师念着悼词,目光落在崭新的棺木上,感觉自己的某一部分也仿佛随之被埋葬。
周围亲友的低泣声像是隔着一层模糊的玻璃,听得并不真切。
赵锦辛始终站在他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一个既亲近又不至于僭越的距离。
他同样一身黑衣,衬得脸色愈发白皙,眉眼间是恰到好处的悲戚与对黎朔的担忧。当黎朔因为强忍悲痛而身形微晃时,赵锦辛的手会及时地、稳稳地扶一下他,带着安抚的意味。
直到仪式结束,亲友们陆续上前安慰黎朔并离去。黎朔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开。雪花落满他的肩头,他也浑然未觉。
“黎叔叔,该回去了。”
赵锦辛撑开一把黑伞,声音低沉温柔。
黎朔恍惚地抬起头,看向赵锦辛。
“锦辛,”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这几天,谢谢你。”
赵锦辛微微笑了笑,伸手轻轻拂去他肩上的积雪:“我说过,我会陪着你。”
他的动作自然,但指尖划过黎朔外套布料时,那短暂的触碰却让黎朔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赵锦辛察觉到了,眼神几不可察地暗了暗。
回到空旷冰冷的家中,那种令人窒息的孤寂感再次将黎朔包围。丈夫的气息还残留在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提醒着他失去的现实。
赵锦辛跟着他进了门,熟稔地脱下大衣,然后走进厨房:“我给你热点牛奶,你需要休息。”
黎朔坐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眼。
耳边传来厨房里轻微的响动,是杯碟碰撞的清脆声音,还有微波炉运作的低鸣。这些日常的声音,在此刻却给了他一种奇异的慰藉,仿佛这个空间不再只有他一个人面对无尽的悲伤。
然而,当赵锦辛将温热的牛奶递到他手中时,黎朔的指尖猛地一颤。
——他丈夫以前也总是这样,在他熬夜工作或心情低落时,为他热一杯牛奶,然后沉默地坐在他身边,用陪伴代替言语。
黎朔抬起头,紧紧地盯着赵锦辛。
青年站在灯下,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态温和,甚至带着一丝驯顺。
“怎么了,黎叔叔?不舒服吗?”
赵锦辛关切地问。
那种诡异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和强烈。
黎朔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放下牛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锦辛,你不用这样。”
赵锦辛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显得有些无辜和受伤:“我……怎样?黎叔叔,我只是想照顾你。”
“模仿他,并不能让我好过一点。”黎朔直视着他的眼睛,终于将那个盘旋在心底的猜测说了出来。他感到一阵心痛,为赵锦辛这近乎偏执的方式,也为自己竟然在那一刻产生过的、对这份“体贴”的依赖。
赵锦辛沉默了片刻,那层温和的伪装慢慢褪去,露出底下炽热而执拗的本色。
他向前一步,半跪在沙发前,仰头看着黎朔,这个姿态带着一种奇异的臣服感和侵略性。
“被你看出来了。”他轻声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又带着点疯狂的弧度,“因为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做。黎朔,我看着你为他伤心,为你难过,我嫉妒得发狂,哪怕他已经不在了!”
他握住黎朔放在膝上的手,力道很大,不容挣脱:“我想取代他,不仅仅是现在陪在你身边,还有以后的所有日子。我想成为你的习惯,你的依靠,你的……唯一。”
他的话语直白而滚烫,砸在黎朔冰冷的心湖上,激起惊涛骇浪。
“你疯了,锦辛……”
黎朔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我是疯了!”赵锦辛的眼中翻涌着浓烈的情感,痴迷、痛苦、渴望交织在一起,“从很久以前,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我就已经为你疯了!黎朔,别再把我当孩子,别再把我推开了,好吗?”
他低下头,将额头抵在黎朔的手背上,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哀求,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
黎朔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他灼伤的感情,心中一片混乱。悲伤、疲惫、对过往的怀念,以及对这份沉重情感的无所适从,几乎要将他撕裂。
雪还在窗外无声地下着,覆盖着纽约第九大道,也仿佛要覆盖住所有挣扎与呐喊。
屋内的寂静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锦辛,”黎朔的声音因疲惫而干涩,“你先起来。”
赵锦辛抬起头,却没有松开手。
他那双桃花眼里此刻没有了丝毫伪装,只剩下燎原的野火,几乎要将黎朔吞噬。
他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就着半跪的姿势,向前倾身,将黎朔困在沙发和他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我不起来。”赵锦辛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黎朔,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看着你为他憔悴,看着你抱着冰冷的相册回忆,看着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我受不了!”
他的手指收紧,几乎要捏碎黎朔的指骨,但语气却又诡异地放轻:“他死了,黎朔。他不能再拥抱你,不能再安慰你,不能再让你快乐。”
“但我可以。”
黎朔被他话语里的直白和残忍刺得心脏一缩,厉声道:“赵锦辛!”
“我说错了吗?”赵锦辛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剖开黎朔试图掩盖的伤口,“事实就是如此。他离开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房子里,留在这无尽的回忆里。而我,只有我,还在这里,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空着的那只手突然抬起,抚上黎朔的脸颊,指尖冰凉,带着外面风雪的气息,与他灼热的眼神形成残酷的对比。
“黎叔叔,”他又用回了这个称呼,却带着截然不同的、缱绻又危险的意味,“你摸摸看,我是热的,我是活的。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他不能给的……我也能给。”
他的拇指暧昧地擦过黎朔的下唇,动作轻佻而充满占有欲。
黎朔猛地偏头躲开,胸口剧烈起伏:“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对你的好,不是让你这样……这样践踏的!”
他想用力推开赵锦辛,却发现青年的身躯如同磐石,纹丝不动,那双凝视着他的眼睛里,翻涌着深不见底的**和势在必得。
“践踏?”赵锦辛像是被这个词刺痛,眼神瞬间阴鸷下来,他猛地凑近,鼻尖几乎碰到黎朔的,呼吸交错间,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那你告诉我,在第九大道,在我吻你的时候,你的身体为什么会有反应?”
他满意地看到黎朔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多了,黎朔。”赵锦辛低笑着,语气里充满了恶劣的得意和一种近乎病态的迷恋,“它记得我带来的感觉,它渴望更多。承认吧,你并非对我毫无感觉。”
【彩蛋】
“闭嘴!”黎朔终于爆发,用尽力气将他推开一些,气息不稳,眼中满是惊怒。
赵锦辛被他推开,也不恼怒,反而就势坐在地毯上,仰头看着他,像一头锁定猎物的漂亮野兽。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皱的衣袖,嘴角噙着一抹艳丽的笑容。
“好,我闭嘴。”他从善如流,眼神却依旧牢牢锁着黎朔,仿佛在用目光一寸寸地抚摸他,“我不逼你。但是黎朔,你躲不掉的。”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显得有些脆弱的黎朔,语气恢复了某种程度的平静,却更令人心悸。
“我会等着。等着你习惯我的存在,习惯我的照顾,习惯我的体温……直到你再也想不起需要推开我的理由。”
赵锦辛弯腰,拾起刚才被黎朔放在茶几上、已经微凉的牛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划过。
“牛奶凉了,我再去给你热一杯。”
他转身走向厨房,步伐从容,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对峙从未发生。
黎朔看着他消失在厨房门口的挺拔背影,浑身发冷。第一次对这个人感到陌生。
而他自己,在失去挚爱的废墟上,身心俱疲,似乎正一步步落入那张由执念、**和所谓“陪伴”编织成的、密不透风的网中。
窗外的雪还在下,无声无息,却带着淹没一切的力量。
赵锦辛在厨房里,听着微波炉运转的声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志在必得的、幽暗的火焰。
他不在乎过程有多漫长,手段有多不堪。
他只要结果。
只要黎朔。
赵锦辛端着那杯滚烫的牛奶走回来,他没有再刻意维持那副温顺的假面,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温度刚好,黎叔叔,喝点吧,你需要补充体力。”
黎朔没有动,只是抬眸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审视和一种深沉的疲惫。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他几乎看着长大的青年,骨子里藏着怎样一头不可控的、危险的野兽。而这头野兽,正披着温柔体贴的羊皮,耐心地、一步步地蚕食着他的边界。
赵锦辛似乎也并不期待他的回应。
黎朔蹙眉:“赵锦辛,你……”
“我怎么了?”赵锦辛打断他,他俯下身,双手撑在黎朔身体两侧的沙发靠背上,将他完全禁锢在自己的阴影里,“黎叔叔,是不是我之前的‘礼貌’,让你产生了可以拒绝我的错觉?”
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黎朔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对方脸上,带着一种危险的压迫感。
“我再说一次,喝掉它。你需要保持体力,因为我们之间,还没完。”
黎朔被他这**裸的威胁激怒了,积压的悲痛、疲惫和此刻的屈辱感瞬间爆发。他猛地抬手,想要推开赵锦辛,手腕却被对方更快地一把攥住,力道大得惊人,骨骼都被捏得生疼。
“放开!”黎朔厉声喝道,另一只手也挥了过去。
赵锦辛轻而易举地将他两只手腕都擒住,反剪在身后,用一只手牢牢固定住。这个姿势让黎朔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被迫挺起胸膛,以一种极其脆弱和屈辱的姿态面对着赵锦辛。
“你看,”赵锦辛低笑,另一只手的手指轻佻地划过黎朔因愤怒而泛红的脸颊,然后顺着脖颈的线条向下,停留在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上,“你连反抗都这么无力。黎朔,你现在虚弱得像只兔子,而我,是唯一能把你从这片泥沼里‘救’出来的人,尽管方式可能不那么温柔。”
他的指尖灵活地解开了那颗纽扣,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激起黎朔一阵剧烈的战栗。
“混蛋!你他妈放开我!”黎朔剧烈挣扎起来,屈辱感和被侵犯的愤怒让他眼睛都红了。他从未想过,他一直视为弟弟的人,会对他做出如此不堪的举动。
“骂吧,”赵锦辛的眼神反而更加兴奋,他享受着黎朔这鲜活的、因他而起的激烈情绪,这比之前那死气沉沉的悲伤动人多了,“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想把你弄哭。”
他的手指继续向下,意图明显。
黎朔猛地屈起膝盖,想要顶开他。赵锦辛却像是早有预料,身体一压,用腿轻易制住了他的动作,两人身体紧密相贴,黎朔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体某处危险的变化。
“省点力气,黎叔叔。”赵锦辛的声音沙哑下去,带着浓重的**色彩,他低头,凑近黎朔的耳边,用气音说道,“或者,你可以把力气留到后面。”
“赵锦辛!你敢!”黎朔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撕裂。他意识到,赵锦辛是真的疯了,而且准备将他的疯狂付诸行动。
“我为什么不敢?”赵锦辛抬起头,直视着黎朔惊恐的眼睛,笑容艳丽而扭曲,“你以为我是在跟你玩过家家吗?从我在雪地里吻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再回头。你是我的,黎朔,迟早都是。既然温和的方式你不接受,那我不介意用点别的办法。”
他猛地低头,狠狠攫取了黎朔的嘴唇,这不是之前那个带着试探和引诱的吻,而是充满了掠夺和惩罚意味的入侵,粗暴得不留任何余地。
黎朔的呜咽和反抗都被他吞没,口腔里弥漫开一丝血腥味,不知道是谁的嘴唇被咬破了。
黎朔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身体被强行禁锢,嘴唇被肆虐,那种完全失去掌控的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他拼尽全力扭动挣扎,却如同蜉蝣撼树。
就在黎朔几乎要窒息的时候,赵锦辛才猛地松开了他的嘴唇,两人唇间拉扯出一道暧昧的银丝。
黎朔大口喘息着,眼神涣散,嘴唇红肿,带着血痕,模样狼狈又凄艳。
赵锦辛用拇指擦去他唇角的血迹,眼神暗沉如夜。
“味道真好。”他舔去指尖的血渍,如同品尝美味,“这只是个开始,黎朔。我会让你慢慢习惯的,习惯我的触碰,习惯我的占有,直到你的身体,你的心,都只记得我一个人的味道。”
他终于松开了钳制黎朔的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衣服,又恢复了那副从容的模样,仿佛刚才施暴的人不是他。
而黎朔瘫软在沙发上,手腕上是一圈明显的红痕,嘴唇红肿刺痛,浑身因为愤怒和后怕而微微颤抖。他看着赵锦辛,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深切的、被背叛的寒意。
冰冷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窗外不断堆积的雪。
赵锦辛脸上的那点温和终于彻底消褪。他没有动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可以继续抱着那些回忆过日子,可以继续把我当成那个需要你照顾的弟弟。但我会每天出现在你面前,用你能接受或者不能接受的方式,提醒你我的存在。”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黎朔紧抿的唇瓣,黎朔猛地偏头躲开。
赵锦辛不以为意,在他耳边低语,气息灼热:“我会让你习惯我的体温,习惯我的气味,习惯我的触碰……直到有一天,你会发现,想起他的时候,心里不再那么痛了,因为那里,已经被我填满了。”
“你真是个疯子!”
黎朔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对,我是疯子。”赵锦辛直起身,坦然承认,嘴角勾起一抹艳丽而危险的笑,“所以,别试图跟疯子讲道理,黎叔叔。”
他的目光落在黎朔微微颤抖的手上,那手上还戴着婚戒。
“把它摘了。”赵锦辛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黎朔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将戴着戒指的手藏到身后。“你没资格要求我这么做。”
“我没资格?”赵锦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眼神骤然变得阴鸷,“那谁有资格?一个死人吗?”他猛地伸手,快如闪电般攥住了黎朔藏在身后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黎朔瞬间白了脸色。
“放开!”黎朔挣扎,却撼动不了分毫。
赵锦辛无视他的反抗,强硬地将他的手拉到面前,手指摩挲着那枚冰冷的铂金戒指,眼神偏执。“它挡着我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也挡着你了。黎朔,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在你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是谁?是我!不是他!”
“你住口!”黎朔被他话语里的残忍激得双目赤红,另一只手狠狠挥向赵锦辛。
赵锦辛轻易截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双手都牢牢制住,逼近他,两人鼻尖几乎相碰。“我不住口!他死了!他把你丢下了!而我还在!我会一直在这里!你还要守着这冰冷的戒指和回忆到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割在黎朔鲜血淋漓的心上。
黎朔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破碎的痛苦和愤怒。
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俊脸,看着那双桃花眼里燃烧的、几乎要将他焚毁的疯狂爱意和占有欲,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绝望。
赵锦辛看着他眼中的挣扎和痛苦,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被更深的执念覆盖。他低下头,额头抵着黎朔的额头,声音忽然变得沙哑而脆弱,带着一种诡异的恳求:
“黎叔叔,求你……看看我。只看着我,好不好?”
窗外的雪光映照进来,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在墙上,那冰冷的戒指硌在两人紧贴的皮肤之间,像一个无法忽视的、属于过去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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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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