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巴微笑着目送加央驶出小巷,缓慢行驶的加央在颠簸的土巷子里左摇右晃。
那情形令他瞬间有些恍惚!
他想起了一个人,加央的爷爷——曾经的努拉·平措旺秋老爷!
其实,加央尼玛祖辈们的家世十分复杂!
他们原本属于拉萨的小贵族阶层,家族在嘎巴村以及纳金电站再往东的那些区域里有大大小小十来个庄园。
正因为如此,他们家与边巴的长辈们还有着理不清的恩怨纠葛。
因为边巴家从他太爷爷那一辈就被卖到庄园成为了领主的朗生(家奴)。
加央小时候常听爷爷讲起以前的事——
在整个拉萨的人都还在使用酥油照明时,他们家里就连上了“夺底沟电站”的电网。家里不仅有电照明,还能用留声机听唱片。
他的太爷爷平常爱喝洋酒,用纯金的打火机、珐琅烟盒、佩戴百达翡丽的黄金怀表;
太奶奶最爱喷香奈儿5号的香水,戴印度和尼泊尔的传统珠宝,穿内地的高档丝绸衣服,家里每天都用印度的香料进行香薰。
他爷爷八岁的时候得到父亲送的生日礼物是一辆来自德国的自行车。
努拉家族为什么会有拥有当时几乎全世界最时兴的玩意儿?因为他们家虽然只算是小贵族,但却拥有拉萨当时最庞大的驮队。
精壮的骡马驮队常年在茶马古道、喜马拉雅商路和西北商线上马不停蹄地来回奔走。
将上好的羊毛、氆氇、藏红花、虫草、鹿茸等贵重物品从茶马古道运往昌都、四川和云南;
又将当地的砖茶、糖酒、丝绸运回拉萨,这些物品放一部分在八廓街自己的商号里出售,多余的再跟羊毛等拉萨物产一并走喜马拉雅一路从尼泊尔、锡金、不丹带到当时的英属印度。
回程时便又戴上各式各样全世界当时最时兴的玩意儿。要么出售拉萨的权贵,要么用来笼络高层的贵族阶层甚至噶厦的高官和寺院的上层僧侣,其余的再辗转运到内地。
如此往复,财富就如同雪球一样不停地滚动。
和平解放前的西藏,“三大”领主是旧西藏政教合一的封建农奴制社会中掌握绝对权力和资源的统治阶层。
他们共同垄断了西藏的政治、经济、宗教和文化权力。
对占总人口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农奴和奴隶实施严酷的剥削与压迫。
“人有上中下三等,每等又分三级”。
上等上级的人命价为与身体等重的黄金,而下等下级的命价仅为一根草绳。
这是西藏《十六法典》里的明文规定。
朗生是农奴与奴隶等级中最低的等级,纯属于领主的私人家奴,完全没有人身自由,且世代为奴。他们为领主的家庭做所有放牧、背水、做饭、编织等杂役却没有一分报酬。可以被领主随意买卖、赠送或惩罚,被视为“会说话的牲口”。
边巴的太爷爷、太奶奶以及爷爷奶奶都曾是加央太爷爷家的朗生。
若是按照法典的规定,他们一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也不过就是一堆草绳的价值。
边巴的父亲在加央太爷爷的园子出生。还不到六岁就开始干背水、打扫等杂活,到十岁左右就和其他几个堆穷(比朗声高一等级的农奴)天天到外面去放羊。
有一次外出放羊时突然狂风肆虐,羊群被冲散在黄沙里,大家找了好久才把羊群重新围拢赶回羊圈。
但最终因为丢失了一只羊,当天放羊的人全部被实施了鞭刑,还为丢失的羊共同赔偿了三两藏银(相当于80斤左右的青稞)。
多庆爷爷家没有一分一文,只得靠更多的劳役抵偿。
边巴的奶奶生在加央太爷爷的另一户朗声家庭,出生即奴!
也是大约6岁左右便开始做杂役,最多的是捻羊毛和织氆氇。当时的氆氇是西藏对外输出的贵重商品之一。
庄园里织氆氇的农奴们几乎是眼睛睁开就要坐在织机旁开始劳作,除了中途吃点儿糌粑果腹,稍许休息,便要一直劳作至晚上**点才能歇息。
多庆奶奶当时只是个幼童,总是在织氆氇时打瞌睡,每每眼皮垂下便有监工用针扎脸,再不然就有重重的耳光扇到脸上。
以至于她的右耳听力微弱,左耳则完全失聪。
边巴算是遇见光明的幸运一代!
在他出生之前,解放军主力部队已经抵达拉萨,并迅速进入和平解放时期。
再过了几年,黑暗残酷的农奴制度被彻底废除。
他们一家成为了自己的主人,拥有了田地和生产资料。
而平措旺秋因为自小就博学多闻。十来岁又到国外留学,回拉萨不久后就开始接手家族事务,开始跟随自家驮队走南闯北。他的见识自然非同一般。
当时局变动之时,他岿然不动,断然拒绝父亲跟随某些贵族举家逃亡的建议,更未参与叛乱。
相反,他在自己家族能力范围内向“金珠玛米”提供了相当的物资援助。
因此,家族最终通过赎买政策得以平稳过渡。子女也因享受宽待政策进入地方机构参与事务。
平措旺秋老爷是边巴非常敬重的人。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他最后一次叫他老爷的时候被他拒绝了,对他说你就叫我旺秋爷爷吧!
边巴对平措旺秋的敬重和感激,不单是因为从父母口中知道这位老爷接管家族事务后对家奴的仁慈,更因为他在时局动荡的时候收养了流浪的可怜女孩拉姆——
那个后来成为加央的姐姐、边巴的爱人以及多庆的母亲的善良女人。
当年边巴在庄园外发现拉姆时她才七岁,一路乞讨到庄园时已经奄奄一息。
平措旺秋将她收留下来,就交给了边巴的阿妈照顾。
拉姆机灵懂事,踏实细致,非常受大家的喜爱。
后来因为反动上层发动了武装叛乱,政府取消了对所有贵族保留的一切特权,农奴制度也被彻底废除。
每一个人都成了自由之身,获得了立足之地以及劳动的权利和田地。
而拉姆是孤儿!她要么去收容所,要么被符合条件的家庭收养。
在征询她的意见后,平措旺秋正式收养他为家庭成员。
她半大不小的收做女儿年龄偏小,又称呼边巴哥哥,便记在了儿子岗措的名下,从此以后便成为了加央的姐姐。
大坝上那棵歪脖子桃花树,当萧蕊触摸它皱纹里溢出的琥珀色桃胶时,曾想像过是否有位被遗忘的姑娘曾在这里埋下了她的故事。
有没有其他姑娘无从知晓,但拉姆是其中一个。
这桃花树为什么加央尼玛会喜欢?那是因为跟他朝夕相伴的姐姐喜欢!
而姐姐喜欢是因为边巴曾经带她在这里放羊,为她簪上了一朵娇艳的桃花!
她早就爱上了边巴,当她被收留,把她抱进房间喂第一口酥油茶的正是这个善良的男孩。
当加央教会她写边巴的名字时,她便把那个名字刻在了那桃花树凸起在地面的虬根上。
任时光如何流转,当花开时,微风便会与花瓣述说起被遗忘在这里的故事——
既有这片土地每个人经受的阴霾岁月,也有人性的光辉和纯洁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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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加央原来是地主家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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