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多前，临州的深冬。
江乐言急匆匆从厕所出来，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叶知谨的影子。
“我哥呢？”他走到前台问服务员。
演出正进行到一半，吉悦社的前台小妹无事可做，低着头玩手机，闻言朝他看了眼，疑惑道：“刚走呀，没和你说吗？”
江乐言一听急了，赶紧追出去。
刚演完下场，他只是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叶知谨就走了？！
“不是说了等我吗！真是的！”
临州的冬天特别冷，他跑了几步后被冻得狠了，才发现自己围巾帽子都没带出来，但顾不了许多，找人要紧。
自从三天前回家的晚上，他跟叶知谨表白之后，对方就一直躲着他。
虽然上班时正常交流还是有的，但下班之后就不理他了，不仅如此，对于他表白的话也不给任何回应，就像没听过一样。
前两天叶知谨还找了个正当理由，说要去给他表姐家孩子补习，今天江乐言死活说要一起去，于是人竟然直接就跑了！
“谨哥！等等我！”幸好叶知谨离开没几分钟，江乐言往出跑了几步就追上了他，“不是说了我跟你一起去吗？”
两人并排走了一会儿，叶知谨看了他一眼，停下来说，“我今天不去，我要回趟家。”
“啊？”江乐言有点意外。
叶知谨接着解释道：“我爸明天生日。”
明天也刚好周一，是休息的日子。
“那你现在就要坐地铁回去吗？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叶知谨这回没答话，显然是因为某些原因故意不说。
江乐言没深究，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我送你过去吧，你自己坐地铁不是要两个小时吗，我开车送你。”
叶知谨老家也在临州，不过离市中心很远，他平时自己在这儿租房住。
“不用了，你快回吧，回家看电视去。”叶知谨直接拒绝。
江乐言当然也早料到对方不会答应。
按叶知谨目前的态度来看，他再不主动问个结果，对方估计就打算这么糊弄过去，然后跟自己保持距离了。
于是他坚持，“不行，一定要送。”
他犟起来也是好赖不听的，决定了要送就死活都得跟着去了。如果叶知谨坚持拒绝的话，江乐言觉得自己能跟他当街吵起来。
他抱臂盯着叶知谨，想必叶知谨也明白他的作风。但叶知谨看着他没说话，两人僵持了好几分钟。
“快走快走，快点。”
江乐言忍不住上了手，最终叶知谨只能叹了口气，被他死皮赖脸拉上了车。
江乐言发动车子，问叶知谨要地址，叶知谨不情不愿地给了。晚上的高速路畅通无阻，仅仅不到一小时，就开完了全程。
在车子驶进叶知谨家小区之前，江乐言靠边停下，去路边还没关门的私人便利店买了一箱牛奶和一桶色拉油。
“你要早说叔叔生日，我早就准备了。现在临时也只能买这两样了，搞得像过年走亲戚，多尴尬。”
江乐言边说边看向叶知谨，语气听起来有些怪他，但其实背地里还有点询问的意思，因为叶知谨并没邀请他上楼……
叶知谨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跟他说话，简直同以前判若两人。这会儿江乐言也不信姓叶的会听不懂，但对方偏偏故意挪开了脸不表态。
不一会儿到了家楼下，叶知谨下了车，江乐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下去了。
他看着车窗外的叶知谨，叶知谨也盯着他。
“……”江乐言好半天也不知如何开口，“呃……”
最终还是叶知谨没了耐心，敲敲车窗，“走吧，你跟过来不就是不想走了吗？这都快10点了，还能让你再开回去啊？”显然早看穿了他的心思。
“嘿嘿，还是我搭档懂我。”这还犹豫什么，江乐言赶紧下了车，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叶知谨果然还是关心他的，舍不得他晚上开夜车，江乐言不由想到这点，心里有些飘飘然。
叶知谨叹了口气，等他下车便接过他手里的油和牛奶，带路上了楼。
刚一进门，江乐言就被屋内的景象震惊到了。到处都是气球、彩带，还有巨大的“happy birthday”字样被挂在客厅的墙上。
“你还有兄弟啊？”他问叶知谨。因为这些显然不会是叶知谨准备的。
叶知谨却一点都不意外，闻言十分无语地斜了他一眼。
“我妈搞的，她说生活应该要有仪式感，所以特别喜欢过各种纪念日。”
“哇～”江乐言听了只觉得更加神奇，在他看来，年长的长辈是不会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比如他师父就根本不记得任何人的生日，更别说庆祝了。
“是不是我的帅儿子回来啦？！”这时一道房门被打开，充满活力的女声响起。
“妈。”叶知谨转过身。
江乐言也回过头，他被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眼前年轻的女人，忘了打招呼。
“这位是……”叶妈妈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
江乐言回过神主动问好，“阿姨好，我是叶知谨的搭档，我叫江乐言。”
叶知谨也说：“妈，我搭档送我回来的，下班太晚了。”接着指了指放在玄关处的东西，“他给你们带了礼物。”
“哦哦，谢谢言言。”叶妈妈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此时更灿烂了，“那你今晚不走了吧，明天一起吃蛋糕呀！”
江乐言受宠若惊，看了叶知谨一眼，见对方没否认，才答道：“嗯，好，谢谢阿姨。”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叶知谨家，本来在路上还有些许紧张，但此时叶妈妈和蔼可亲的模样消弭了那种不自在感，江乐言顿时放下心来。
“他爸爸出差去了，明天中午才回得来。”叶妈妈补充道。
“哦哦，好的。”江乐言点点头。
“那随你们看电视还是干嘛，冰箱里有好吃的，我就是出来看看，先回去睡了哦。”
“快走吧您，明天见。”叶知谨催促道。
“明天见阿姨。”江乐言乖巧地说。
江妈妈关门进了屋，但仅仅过了几秒钟，又探出头来，“你俩这么要好，今晚一起睡没问题吧，我就懒得铺客房了哈。”
“妈！你就别操心这个了！”叶知谨忍不住推她。
等确定叶妈妈不会再出来后，叶知谨转头看着江乐言说：“今晚你睡客房。”
江乐言愣了愣，本能地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自己都表白了，也确实不好再跟叶知谨睡一屋……
叶知谨说完便走开了，江乐言懒得看他，自己在沙发上坐下。
可今天不就是来要答案的吗，都死皮赖脸跟过来了，要不要再不要脸一点呢。
就在他纠结要不要死缠着叶知谨睡一屋的时候，叶知谨回来了。
“你……你还是跟我一起睡吧。”不知为何，对方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叶知谨朝客房指了指，江乐言顺着看过去，只见靠墙的床上堆满了杂物，有衣服有被子有纸箱，什么都有。
这哪是客房，不如说是杂物间。
“阿姨……还挺会收纳哈。”江乐言只能说。但他内心激动万分，这不是巧了嘛，他怀疑叶妈妈是老天爷派来帮他的。
江乐言和叶知谨几乎每天都有独处时间，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处得像今天这么尴尬。
两人边看电视边玩手机，在客厅待到快一点，期间交流也不少，但江乐言总觉得周身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别扭的氛围。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忍不住道：“你家洗手间在哪儿，我……我洗洗睡了。”
“你等等，我给你找个毛巾和牙刷。”
叶知谨立刻起身给他准备洗漱用品去了，仿佛也如获大赦。
洗漱完毕上了床，当然是没有什么睡前娱乐活动的，两人连手机也没再翻，立马就熄了灯，背对背闭上了眼。
江乐言睡在外侧，始终没有睡着，却一动不敢动。过了不知多久，他没忍住睁开了眼，盯着窗帘发起了呆。
听着耳边叶知谨绵长的呼吸，江乐言想着自己应该怎么开口、什么时候开口比较好呢？
他实在迫切想得到对方的一个答复。
叶知谨这两天不知道怎么想的，不管怎么也得回应一下吧？一句话的事儿就这么难？
不答应不拒绝，这可是渣男行为！
想着想着，背后的叶知谨突然动了一下。江乐言呼吸一滞，竖起耳朵听着，直到确定对方的呼吸还是一样绵长，才放下心来。
江乐言翻身面对叶知谨，叶知谨已经睡熟了，面目柔和舒缓，安安静静的。
他越琢磨越气，渣男，渣男渣男渣男。
鬼使神差的，江乐言把自己的手伸进了叶知谨的颈窝里。
叶知谨立马惊醒了，“冰死我了！”
他闭着眼把江乐言的手往外拉，江乐言本来只是恶趣味，但看着他拒绝，愈发生起气来，于是更不肯拿出来，死皮赖脸说自己手冷，一定要捂着。
“江乐言！”叶知谨睁开眼睛瞪着江乐言，但江乐言听出来对方语气里并没多少生气的意味。
僵持时间长了，江乐言有点不好意思，逐渐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可反正已经这么不要脸了，再松开不是更尴尬吗，那也不行，他受不了那种尴尬。江乐言索性心一横，直接将脸埋进叶知谨脖子里装死，不管叶知谨怎么叫他他也不带理的。
叶知谨推他了很久，拗不过他，终于放弃。
江乐言带着紧张窝在叶知谨怀里，嗅着对方身上蜂蜜味的沐浴露和洗发露，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回忆不多，下一章就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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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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