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其他的报酬可以谈,但底线是林家的公司,封烨赫不能动。
林然没打算交出股份,但考虑到两人是合作关系,封烨赫办事难免要收取利息。这位大少爷没什么缺的,能让他看得上眼的恐怕只有林家的产业。
林然没有收入来源,股权分红算一部分,混吃等死的小少爷已经瞎了,再失去手上为数不多的流动资金,怕是要靠变卖资产过日子。
他可以让利,但不让权。
即便两人结婚,股权仍然在林氏,这能保证公司的最终决策权在自己手里。
林然放缓了语气,说:“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除了父亲留下的遗产,我什么也没有了。”
他脸上隐约有几分痛楚,低落的眉眼好似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封烨赫神色稍霁,“没有你父亲,林氏不过外表光鲜,衰败是迟早的事情,我还不至于……”
林然立即露出惭愧的神情,慌乱的目光不知该落向何处。
封烨赫见了,向来冷硬的心肠不由得软了,没有继续说下去。以他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手段,睚眦必报的性情,偶尔的一丁点心软都不像他了。
他没有待太久,过了会儿就离开了。
俩人都不在意这场婚礼,按照章程走个过场广而告之,由媒体宣布这件算是解了。
林家虽然日渐式微,但他们婚礼的排场不小,林然象征性露了个面,挽着封烨赫的胳膊提供足够的素材,转头就回医院待着。
他在医院做了个小手术,再加上江夺刚醒,他理应过去探望。
走廊间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很重,盲杖在地面轻轻敲击,保镖站在他身侧一路护送。
“医生说轻微脑震荡,还要观察看看情况。”
林然点了下头,在他的引导下穿过走廊,
病房的门开启,他脚步顿了顿。
虽然看不见江夺此时头上裹着纱布,打了钢板的一只手吊在胸前的凄惨样子,但他记得那天黏腻的鲜血,落在他的领子里,温度渐渐冷却粘在皮肤上。
也许是记忆不全的缘故,又或是游戏里的世界太过逼真,停留的时间越长,越有一种受到同化的错觉。即使心里隐隐认定了这是游戏中的某种设定,但身处其中,依然会忍不住当真。
回忆起那天的感受,林然脸色有些冷,这次是运气好,下次谁知道呢。
林然走进去,因为不清楚江夺在哪里他走得很慢,需要依赖,感官听觉以及旁人的引导,要有人做他的眼睛,凭他自己还无法完全适应日常生活。
江夺适时叫了他一声,叫他的名字。
林然顺着声音过去,挨着床沿坐下问:“你总算醒了,觉得怎么样?”
“我没事,不用担心。”江夺漆黑的眸光落在他身上,第一眼看他有没有受伤,随后顿了顿视线落在他的衣着上。
笔挺的西服带着齐整的折痕,一看就是刚从酒席上下来,胸口别着朵花,白色的西装等同新娘的婚纱。
江夺放在身侧的手心不自觉紧了紧。
林然对此一无所知,他想到江夺此次命悬一线,关心地询问,“你受伤通知家里人了吗?他们要过来的话我可以安排。”
“还有学校……”
保镖在一旁补充说,已经安排好了,学校那边也请了假,临近期末江夺势必无法参加考试,只能等到开学补考。
江夺没吭声,
保镖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把话说出口。
他大概猜到自己的底细被摸了个底朝天,于是没有避讳,“我没有家人了。”
“我妈在我小时候跑了,其他人都死了。”
林然闻言扭过头,像小动物察觉到风吹草动,警醒地抬起脖子。
从前知道他家境不好,出身背景很干净,没想到这么干净,以为是家里无力支撑江夺念书,原来是没有人了。
“如果你想找人的话……”林然思索了片刻,毕竟是唯一的亲人,江夺若是有所求,他无有不应的。
“我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彼此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我即刻死了——已经没有关系了。”江夺看着他,
保镖看着他这副样子,心想,他还不到20岁,这个年纪本应当没有太多的负担,不过他运气还不错。
林然默了默,伸手像是要摸他的头,张开的五指停留在半空中,江夺一只手握了上去,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他不爱笑,身上有股阴沉的劲,对谁都爱搭不理,如非必要拒绝沟通,这也是同学讨厌他的理由。
这么盯着林然的时候,给旁观者一种锁定了猎物的错觉。保镖眨了下眼睛,看见江夺将林然的手带着放在自己脸上,主动讨人喜欢似地蹭了下,
好像刚才都是他看错了。
柔软的触感蹭过掌心,手掌根部喷洒一阵潮湿的气体,林然不自然地动了动,没用什么力,指尖微微蜷缩。
手没能扯开,江夺也没硬按着他。
林然摒弃那种怪异的感觉,怀疑是自己太过敏感。
“你愿意的话,以后你就是我弟弟。无论是升学考试,工作生活,还是结婚成家,后半辈子的开支我都包了。”
“我会管你一辈子,以后我们就是家人。”
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
江夺咧开嘴笑了下,他是真的很高兴,心脏有力又略为急促地撞击着胸口,身体发麻不敢动弹,好害怕动一下儿,会失去眼前的一切,
他很小心,也很害怕。
在林然觉得抬胳膊的那只手,半边身子都要麻木之前,江夺主动放开他,问:“这次车祸有结果了吗?”
“司机死了,”保镖有所疑虑,犹豫了下还是告诉他,“他有前科进去过,家里人搬到外地,说和他没有来往。”
“所以就是意外了?”江夺轻声呢喃,他们都知道是不可能到时候的情况,自然是有人指使,可没有证据,没有矛头指向,只好归结于个人,线索就此中断。
保镖没有说话,他的任务就是保护雇主,如果雇主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就是他的失职。
保镖说会继续关注,
林然没再说话。
林家的产业他不太了解,他虽然继承了遗产成为公司最大的股东,但向来没有插手过公司的事务,只管混吃拿分红,向来是安安分分的吉祥物。
不过结了婚就说不定,
如果林氏和封氏企业合并,权力在哪方就不好说了。也许是担心大权旁落,因为两家联姻挡了叔伯的路?
如果真是这样,该封烨赫去解决。
“对了,”江夺垂下眼,回想起车祸前他们正要去封家,联想到醒来后听到些风声,“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我记得你们要宣布结婚,是不是耽搁了正事?”
“没有,”林然笑了笑,“已经办好了,你想喝喜酒是不能,但是出院倒可以好好庆祝一下。”
他选择迅速结婚领证,自然是为了将林氏起了烂摊子的甩给封烨赫。
可他再说什么江夺已经听不见了,脑子嗡嗡作响,隐隐约约只记得那一句他们已经结婚了,已经领证了,是合法的夫夫。
就在他躺在医院里昏迷的时候,
在他生死未卜,还没有脱离危险期的时候,林然跑去领证、结婚。
江夺的呼吸压抑地很轻很轻,
他想,月光的确遥不可及,用尽全力伸出手也无法抓进怀里,只能远远地看过去,遥遥观望。
月亮无法私藏,高高地挂在天空上。它属于天空,与他无关。
病房里,测心率的仪器发出滴滴的警报,
一时惊醒,江夺用舌尖顶住后槽牙,飞快抬起头看林然微微愣住的神色。仿佛一抹黑暗深渊里的月光,快速地暗淡,失去应有的光彩。
没人说过,烂掉的月光,是可以私藏的。
它不应该属于天空。
“什么东西响了?测量仪吗?要不要叫医生?”林然听到刺耳的报警,等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声音又停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坏了?”江夺跟着附和了一句。
血压仪吧,随便写的滴滴滴滴
悄悄的我来了,正如我悄悄地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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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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