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脸色苍白,失血过多让他没什么精力去应付江夺。他闭上眼睛要休息,江夺翻身上了床,压在他身上。
“我生病了……”林然淡淡掀起眼皮,乌黑的瞳仁看不见,却天生能博取同情。但这一招不太管用,江夺抬起他受伤的胳膊,举在头顶牢牢压制。
“我有办法治你的病。”
江夺神色骇人,掀起他身上的睡衣。
他整宿没睡,清洗包扎伤口,上药,换衣服,又看了林然一晚,怕他发烧,怕伤口发炎,熬得双眼通红。
好不容易等人醒了,江夺并不想听他说什么生病的鬼话。
在他看来,林然做这一切都成了有预谋的。
为了离开他身边,故意装作一副痴缠的样子,取得他的信任。等他放松警惕,林然就会作出自毁自伤的举动,由此逼迫他不得不带着去医院治疗。
去了医院,行踪很容易暴露。
这是以爱相胁,恃宠生骄。否则真要寻死,刚绑过来的时候就该有苗头了。
江夺很克制了,他只想要林然的认错,要他的保证,要他知道害怕,要他答应以后绝不做出叫人担心的事。
可有些人不知错,更不会改。
江夺说:“是我把你喂得太饱,才让你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以后你醒着,我们就做快活的事,让你连生病都忘记。”
“你也喜欢的,不是吗?”
林然想起发情期就犯怵,身体瑟缩着发抖。他受伤的手不敢动,用另一只手抓住江夺的胳膊,神色慌乱地阻拦,“别……”
但是没用。
他听到江夺抽皮带的声音,脸色顿时白了,难看得很。
他不愿意跟江夺上床,这段时间借着教的名义哄着他伺候,该看的不该看的毫无保留,却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倒不是林然有守身如玉的想法,只是觉得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没谈过恋爱,下手难免失了没重。
他受不住疼,也不想吃苦头。
江夺翻过他的肩膀,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偏又是个极有主意的人。
林然埋在枕头里,大口喘着气,脸颊泛起血色,看着气色好了些。吊带裙堆在肩胛骨,他咬住嘴唇,几次都跪不住地浑身发颤。
他们抵死缠绵,似乎明天就是末日。
*
外界收到消息,等同于江夺收到。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他沉默了良久。他不知道是不是林然做了什么,也无心追究怎么得到的消息,只想尽快带着人离开。
等林然知道他在收拾行李,已经是出发前的两小时,任何一点小插曲的耽误,都有可能错失逃走的时机。
后果都是江夺不能接受的。
“我们去哪?”林然趴在他怀里,懒散得厉害。
“这要问你啊,你能传消息,却不知道我们要去哪?”江夺带他上楼,语气里听不出嘲讽还是调侃。
想来心情不会太美妙。
行李很简单,只装了一个大箱子,剩下的带不走,只好全部扔在这里。
林然听他的意思,知道外面的人要找来了。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离开,索性收起懒散的倦意,摊开了讲。
“江夺,我们谈谈。”
他平淡地念着江夺的名字,
他真正能够确认身份的,大概是某次,他摸到江夺的下巴。恐怕连本人都不一定知道,他的下颌骨有一处凹陷。
叫做美人沟,医学上称为颏裂。
像被叫到的小狗,
江夺转过头,短促地笑了下,毫不意外地取了喉咙上的变声器,恢复本来的音色,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的伪装并不完美,只要林然有留意过他这个人,其实是能认出来的。他很早就在怀疑,甚至隐隐期待着那一刻。
仿佛要证明什么。
“你是觉得胜券在握了?他们一定能救你?”江夺的身影逐渐逼近,高大的黑色身影放大拉长,黑漆漆一片,压得林然向后退,直到无处可退。
“那不重要,你该明白我不会跟你走。”林然后背靠着门,定了定神,“你带着我,还想要逃到哪去?今天过后,他们很快会查到你身上,你要我跟着你风餐露宿?”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我会告诉他们,劫匪逃走了。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失明在此时反倒是一种保护,看不见江夺的脸色有多吓人,他没那么害怕,
他只是慌。
尽管毫无理由,明知道江夺爱他爱得要死,宁愿伤害自己来恐吓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真正伤他?
但想到他那些偏执疯狂的念头,林然无时无刻不想逃离他身边。
他没见过,不会知道,有人的爱得如此偏激。
“我不在乎被发现。”江夺听着他嘴上绝情,还自以为安排好一切的话,就感到可笑。
他不急不缓地踩在地板上,沉闷的脚步声像紧迫的鼓点,嗓音飘忽不定,告诉林然,“从我决定把你关起来的那一刻,我就想好了后果。”
“是你在骗我,你一直在骗我。你躺在我怀里,口口声声说爱我,喜欢我,想跟我永远在一起。结果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我信你,以便更好地逃离,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江夺的声音陡然拔高,阴郁俊美的脸庞从平静到扭曲,满是偏执、不解,伴随着即将失控的疯狂。当初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憎恨。
“你爱我吗?”林然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彼此心知肚明。
“可我并不想要你的爱。”他说:“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我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你一开始就知道,但你为了留下我,自私地导演了这场戏,把我囚禁在地下室里。”
“你何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这都是你强塞给我的东西,包括你的爱。”
林然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某个人的时候,哪怕他眼里没有这个人,也总给人被爱的错觉。那张嘴又无情地戳破了幻想,半分情面都不留。
江夺在他那里得到全盘否定,一身的压迫感犹如实质一般,一只手紧握成拳,挥动间带起一阵风,重重砸在林然背后的门板上。
沉重的撞击声炸响在耳畔,后背贴靠在门上,清晰感受到大门震动的余波。
林然呼吸一窒,眼睛闭了闭,顶着压力继续说下去,“这并不是爱,你还不懂什么是爱。”
“我不懂……”江夺说着就开始笑,他何曾受到命运厚待,又从哪学会去爱一个人。
有的人有父母言传身教,受到周围人的友善呵护,他们仿佛生来就有爱人的能力,从他们身上溢出来的爱,甚至能分给其他人。
就算得不到一份反馈,还有第二份,第三份……
有的人就是在丛林中野蛮生长的孤兽,凭着直觉和力量去掠夺占有,这是他们的生存法则。
他也想出生在美满幸福的家庭,那么多一个少一个林然,对他的影响不至于此。
可惜他没有,他很早就是个孤儿。
他知道所拥有的一切都有深层次的代价,这代价也许是等价,也许是付出的更多。从林然身上,他所得到的远比他付出的要少。
用一句很俗的话形容就是,如果他没见过光明,本可以忍受黑暗。
在他的思维里,资源是靠抢得来的,就算知道方法错了,可若是他想要一个属于别的男人的爱人,他就要去抢过来。
抢来的,才是他的。
“可这都是你的错!”
哪怕他不懂什么是爱,可他知道,自己不想让林然离开。他迫切地想要得到,独自占有,哪怕不择手段,就算毁人伤己。
江夺带着求不得的怨恨,两只手如铁钳一般,牢牢钳住林然的双臂,“你不给我机会,我又怎么去学?明明是你主动接受我,介入我的生活,是你要求我保护你,你让我学了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为了保护你。
转身要走,毫不留情的也是你。
你为什么要抛下我呢?倘若你有一丝一毫,想过带我一起离开的打算,我都不会冒险这么做。
可是你没有,你连问也没有问过我的意思,没问我打算怎么办,没问我要不要跟你一起走。是不是对你来说,我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他力道很大,控制不住地捏疼了林然,江夺却根本没有察觉。他疼得要死了,从锤子闷声不吭地砸,到现在装都不装了。
干脆拿刀子捅死他,大家皆大欢喜。
“你想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拿我当什么?我只是不想离开你,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我就这么罪大恶极吗?”
江夺笑得比哭都难看。
如果林然给他一个机会,他会用最好的表现,拿出最认真的态度去学习研究这个命题。但他没有机会,他生来就是这个世界里不该产生的错误。
林然想说些什么,
比如如果江夺没有做这些事,在他走后,江夺会得到一笔钱,就像林然说的,不需要为了钱去做任何事。再比如,他的离开其实是脱离这个世界,他不能也不会带上任何人。
沉默了许久,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怪他没能尽早发现江夺的性格缺陷。
哪怕是哄骗他的谎言也好。
江夺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下,想要毁了彼此的念头,像一团火苗猝然升起。
他一只手捏着林然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同时灼热的气息迅速靠近。没有任何的温存柔情,唇齿的触碰如同原始的进食方式,要将他生吞活剥了,咽进肚子里,连骨血都融为一体。
林然推却,江夺就抓着他的手腕反扭,扣向后腰,前臂顶住脊骨,柔韧的腰肢被迫向前挺,他们的上半身紧贴着,
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急促的喘息声回响,胸腔形成共振。
林然皱着眉,一时没了言语。
他要说些什么,稳住现在的局面。然而江夺咬着他的唇肉碾磨,半抱半推地将人往沙发上带。
林然仰倒在沙发上,一条腿被挤下地,他心头猛地一跳,手指穿过江夺的头发向外拽,“江夺!你放开我。”
头皮一阵刺痛,江夺从他宽松的上衣里钻出来,他一手抓住林然的双手按在头顶,一手去够不远处茶几上的打火机。
他动作凌厉,衔接顺畅,显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且在脑海里演练了很多次,又因为第一次实践而略显毛躁。
伴随着咯嘣一声响,金属壳子里的液体作为电火花的燃料,一束小小的火焰从出口窜起。
两人的气息都不稳,林然本能地觉得江夺现在很危险,竖着耳朵听,时刻关注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江夺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手里点着火,扭过脸从火光看到人,“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林然胸膛上下起伏,顶着一身的凌乱,默不作声地回望。
“你不是等着有人来救你吗?”江夺附在他耳边,“可是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想了好久好久好久,与其让你离开我,倒不如我们一起死吧。”
“生不能同床共寝,死后骨灰掺在一起,也算是生生世世不分离了。”
打火机熄灭了,按了一下又一下,对着沙发的扶手缝合边缘烧。最初的温度过高形成焦炭一样的黑,火星子冒出头,很快就有了燎原的气势。
007从惊恐中找回声音,哇哇乱叫,【他放火了,他好像是来真的!】
“你疯了!”林然大惊失色。
“我才没有。”江夺亲昵地吻他的脖子,“我觉得非常好。”
林然试图挣脱他的怀抱,但他这点力气在江夺面前根本不够看。他疏于锻炼,而江夺在他的要求下,学会了各种格斗技术,论体力能轻松碾压他。
江夺随手将打火机扔到另一侧沙发上,绒面的布料燃的很快。
他缠着林然,学着蟒蛇的捕猎方式逐渐收紧,以至于密不可分。如果就这么死去,他们死后的身体也会很难分开。
不走了,
反正林然不要他这个疯子的爱。
噼里啪啦的烧焦声就像是在催命,火势成倍增长,愈发不可控制,大团大团的热浪席卷,整个屋子充斥在一片火海之中,一股股的浓烟吸入肺腑,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林然呼吸不畅,松开咬人的牙,连骂人都没有力气。到了这时候,江夺都没有退缩后悔的想法。
“我们活下去不好吗?”林然咳了两声,后悔惹了江夺。那火苗紧挨着他,咬他的头发,灼热的气焰贴着他的脸。
他说:“我不走了,我去哪里都带着你。”
他呛咳了几声,忽然脸上传来湿润的触感,林然用手抹掉了,又接连不断地出现。室内下了小雨,一颗一颗砸在他脸上。他眉头微动,怔了一瞬反应过来:
江夺哭了。
“你要是早点这么说,我会很高兴。”
江夺用手拦在他的头顶,皮肉烧焦的气味冲击着嗅觉,他像是感觉不到疼,或者说他很会忍痛。
“现在来不及了。”江夺说:“但我会保证,我死在你前面。”
他会用身体为林然拖延时间,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
郊区远离城市,从室内向外开车出去,沿途的高楼大厦逐渐变成十几层的楼,房屋越来越低矮,地方越来越僻静,短短几十里开到了城乡结合部。
封烨赫此时并不平静,他手指按着眉头,催促司机再快一点。他已经来得够晚了,真不敢想象还会出现什么意外。
等各方赶到现场,已经是一片火海……
结尾是提前写好的,承接有点问题,先这样子不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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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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