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班的排班表也在下午最后一节课出来了，早知道蔡秉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所以井梨对于自己和戴雨灿同桌不抱任何幻想。不过也没坐对角这么糟糕，两人之间隔了一组。
这回班上没再出现男女同桌的现象。
耿俊直呼蔡秉狠心，“明知道我和源哥好，都相处一年了，这都不愿通融一下。”
这回轮到戴雨灿看热闹，“这刚开学，他也不了解大家情况，可能单纯是看颜值分的吧。”
“看你那幸灾乐祸的嘴脸！”耿俊气不打一处来。
两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向班里，耿俊扬了扬下巴，问：“那小子什么来头，能有我们今源酷？”他把晋今源的新同桌视作敌人，偷偷观察好几次，发现这人比晋今源还高冷，不过也招人，总有几个女生围着他转。
“顾奕丞，我早打听清楚了，学生会摄影部的。”戴雨灿态度变挺快，刚还夸别人帅，这会儿白眼翻上天。
耿俊突然笑得贱兮兮的，“你打听人家干嘛？”
“就那煞笔，运动会那次他就在旁边拍照，高元辉挑衅他看得最清楚，结果我们两边打起来的时候他屁话都没说一句。”
作为目击者，顾奕丞没在老师介入的时候说句公道话，而是事不关己走开了，戴雨灿对此耿耿于怀，认为他比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学生会部员好不到哪去，今天来到新班级，她一眼就把人认出来。
晋今源回到座位，和顾奕丞说起话来。两人身高差不多，修长、俊朗，气场相合，这一幕赏心悦目，被有心之人捕捉到，自己班有两个年级公认的视觉代表，实属走运。
看着聚在角落默默激动的小女生，耿俊顿时释然了。戴雨灿却气不到一处来，两个男的相处这么和谐，显得只有她斤斤计较。
“欸，我记得上学期期末好像也是这姓顾的考第一？”耿俊突然想起这茬。
“这样吗？”戴雨灿干笑一声，她平时不大关注年级第一是谁，因为和自己没多大关系。
心情顿时变得复杂，也不知道在尴尬什么，摸摸耳朵，想起什么来，突然激动：“怪不得！今天大课间结束之后我和井梨跟在蔡秉后面，看到他和隔壁老杨在一起嘴都笑裂了，老杨就说什么年级第一全分给了你，知足吧！”
……
晚修开始前五分钟井梨回来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李望周带她溜出去吃路边摊，把想吃的都买回来。
“给，你爱的章鱼小丸子。”井梨开始分东西，半天找不到给耿俊买的大肠包小肠，正苦恼，手腕被狠狠一抓，戴雨灿恨铁不成钢的声音紧接着砸下来。
“还忙着谈恋爱呢，家都被偷啦！”
井梨手里拿着烤肠，本色就红的唇油亮亮，但即使这样也不会影响她天生高级清冷的气质。她愣了愣，只是下颌一动，继续嚼嚼嚼，苍白地问：“怎么了？”
戴雨灿深吸口气，拉她坐下来，只有眼睛高过书堆，指过去：“晋今源同桌，顾奕丞。”
“我知道了呀。”
“还有的是你不知道事，他是上学期年级第一！而且我突然想起来有一回你生物差一分就登顶了，老师说五班有个满分的。还有你没来之前，晋今源和他数学轮流拿第一。”
“他啊？”井梨更不是关注年级排名的人，漫不经心开口，那语气不像记恨和宣战。
戴雨灿顿时泄气，“真没劲，你就是太没好胜心……”
井梨目光还看着那边，晋今源和顾奕丞在座位上，一个扭魔方，一个拿手机打游戏，各自各的事，互不干扰，隔绝一切的冷静气氛。反正没一个学习的。
她突然也开始讨厌男人，凭什么他们随便考考就能轻松拿个好成绩，只有她知道自己在学校之外的地方——家里、网吧都在研究难题。
毫不掩饰撇了下嘴，井梨转身坐回去，以为没人注意，其实一举一动全被一双刚好抬起的眼尽数窥去。
班级已经静下去了，只有走廊偶尔闪过几个匆忙身影，晋今源放下魔方，突然起身，长长一条让人想低头专注都难。
晚修戴雨灿会和井梨同桌换座位，也是今天做操的时候她俩意外发现井梨的女同桌和戴雨灿后桌的男同学居然是情侣，于是主动出击协商。
对方一开始担心被蔡秉抓包，井戴却信誓旦旦打包票：“菜饼没你们想的这么可怕啦，我们高一在他的班，晚修很多人换座位，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不会管。”
“喏，就那个人，”井梨和戴雨灿一唱一和，指了指前方拥挤人群中格外瞩目的一个背影，“以前长期和我换座位，和‘女朋友’坐一起蔡秉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你们只是前后桌。”
拿晋今源做例子。
女同桌的关注点却是：“啊，他有女朋友了呀？”
井梨哼哼唧唧的，没正面回答，欲盖弥彰的样子，最后睨一眼愁眉苦脸的女同桌，挑了挑眉，“怎么，你看上他了？”
“没有没有，你明知道……”
井梨哈哈一笑，蹭蹭对方手臂，压低声音：“开个玩笑嘛，知道你和那谁，”她举起手，两只大拇指弹簧一样动起来，在对方害羞前先发制人：“那你到底换不换？”
整个过程戴雨灿毫无用处，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只顾抿嘴偷笑，等井梨比个“OK”手势，她就回个“佩服”的表情。
若有所思望着井梨，戴雨灿觉得她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完全不是自己第一眼见到的那样高冷、傲慢，现在的井梨调侃女同学时像那些贱兮兮的男生，不过她不会惹人厌，表情灵动，只会让人觉得她随和、活跃，不是高高在上的木头美女。
但戴雨灿知道，其实井梨只是把私下和他们这群朋友相处的一面再无保留拿出来了。
得逞的两人在座位上压着声音窃窃私语，井梨翻翻找找，说：“把烤鱿鱼拿出来，不给晋今源了。”
“为啥？”戴雨灿真诚发问。
“还给他呢？他都和敌人做同桌了，叛徒！”井梨学着前不久戴雨灿的语气。
戴雨灿反应一会儿，乐不可支，拼命点头附和：“对对对，叛徒！”话音没落，她一抬眼看到窗里倒映的影子，黑压压一团，倒吸口凉气，险些叫出来。
“我靠，你走路没声的啊。”
晋今源居高临下看她们两眼，讥讽的口吻：“不然怎么知道有人说我坏话。”可目光分明又是毫无兴趣，从那些装“垃圾食品”的袋子一掠，继续往前走了。
耿俊迟了几秒跟上来，留下一句“给我留点”就追上去攀住晋今源肩膀。
两人似乎只是出去上厕所。
戴雨灿心虚拍拍胸口，“看吧，还是不能背地说人坏话，差点就被放冷箭了。”
井梨保持刚才被抓现行的姿势，没什么反应，叉了个章鱼小丸子整个塞进嘴里。
戴雨灿心安理得享用美食，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不再抱怨井梨和李望周谈恋爱而抛弃自己，巴不得自己所有朋友都谈个大方有钱的男朋友。
“我怎么觉得心里虚虚的，就大课间那会儿，你同桌以为晋今源有女朋友了，这万一让本人知道，怪我们造谣怎么办？”
井梨眼睛一睁，故作惊诧：“不会吧？我们又没说假话，本来他就老趁我不在和张妍坐一起。再说了，我印象中他没否认过他和张妍在谈吧，只不过最后结果是掰了。”
戴雨灿冷笑：“你觉得张妍要是真和晋今源谈了，她能不公开？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好吧。”
说完身边半天没动静，再一抬眼，井梨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望着黑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笑了一声。
“我怎么觉得你，不安好心？”戴雨灿心头发毛。
井梨“啧”一声，忽然把她手里签子抢过来，胡乱把一堆吃的往自己这边挪，“吃我的喝我的，还帮别人说话。”
戴雨灿立马服软，很没骨气拿脸蹭了蹭井梨的手，“大家都是朋友嘛。”
“朋友？”井梨满脸疑惑，重复一遍这两个字，心口突然升腾起一股奇妙感觉，似笑非笑，“人家拿你当朋友了吗？”话很犀利，她自己手里的动作都渐渐停住了。
戴雨灿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交朋友又不是谈恋爱，需要问一遍对方“你愿不愿意当我男（女）朋友”，小心翼翼又满心期待去确认一个结果。
“大家都在一起玩这么多回了，现在又在一个班。而且上次我不在，你不也单独和他们出去吃烧烤还通宵了？”
看井梨还是一脸警惕又不屑，戴雨灿苦口婆心，“别怪我说的不好听，咱俩关系好我才敢这么说哈，我觉得你这个人呀，可能是缺爱，不会轻易打开心扉接受在你身边的人，总觉得人家有什么目的，要不就是质疑人家的态度，其实就是太在意别人怎么想的，也怕受伤。要我说，交朋友这么简单一件事，大家在一起玩得开心就行，合不来了就散，这没什么啊，你恋爱都谈了。而且你吧也就表面上看起来不好惹，实际上小鸡仔一个，一旦认定了某人，就特别依赖对方，所以我总觉得你有恋爱脑的潜质。对朋友也这样，好像特别怕受伤，所以小心翼翼的。你说，是不是以前被朋友背叛过？或者被绿过？”
井梨本想调侃她一句口才不错，言情小说看多也是有点效果的，可不知不觉，把话听进去，整个人异常沉默。
戴雨灿更觉得自己说中了，得意洋洋准备再开口，冷不防被井梨出口一拦，“我就是冷血动物怎么了？你这样的马大哈就招塑料姐妹和渣男，小心有一天真被人放冷箭。”
“你咒我呢？”戴雨灿不乐意了，可想想自己以前，的确被最好的朋友背刺过、初恋脚踏两条船，所以现在她没有丝毫恋爱的想法，就算有个许俊哲在身后穷追猛打。
可她始终相信友情，别人是没有男人会死，她是没有朋友、没有人玩才会死。
“戴雨灿，我也是把你当姐妹，所以实话实说。”井梨冷酷起来，似乎又是刚到305时让戴雨灿有些望而生畏的样子。
聊着聊着，气氛就变了，再无话不谈的亲密好友也难能避免这样的时刻。
距离铃声打响还有一分钟，戴雨灿主动破冰，“那你说，我是不是也应该对你有所保留呀？”
如果是她，早就抱着人不撒手，威胁对方敢？
可井梨只是轻轻丢个“无聊”的眼神。
戴雨灿也就先猫过去了，好声好气：“好梨梨，我最爱你了。”
“看吧？”井梨皱了皱眉，让她认清自己。
“被认定的人骗，我也认了，活在当下！”
井梨把最后一个章鱼小丸子喂到戴雨灿嘴边，似乎有些走神。
铃声毫无征兆打响了，井梨似乎释然什么，签子一扔，笑了笑：“你说得对，活在当下。”
*
天完全黑后没多久，外面刮起大风，窸窸窣窣的，教室里纸张乱飞，人心浮躁，下课铃一响众人就争先涌到走廊占据位置，享受难得的闲聊时光。
远处夜幕黑漆漆一团，像乌云在沉睡，今晚一颗星星都没有，看样子有场大雨将至。
越是这种时候，灯火通明的校园就越有生机。
每一阵凉爽的风刮过来，走廊总会回荡起男生们的呼声，气氛很足。
戴雨灿和井梨站到耿俊留出来的位置，也兴奋大叫，耿俊嘲笑：“要是等会儿回不去宿舍就该哭了。”
“回不去大家一起回不去！”戴雨灿话说一半鼻子突然动了动，一脸嫌弃捂脸后仰，“好臭，老烟鬼。”
其实根本不难猜，男生们总喜欢上课前几分钟成群结队出门，一看就是去洗手间抽烟。
耿俊将信将疑闻了下自己衣领，“有这么大味儿吗？你怎么不说晋今源！噢，帅哥抽烟都是香的是吧？”
晋今源看了眼吵个没完的两人，旁边的井梨这种时候一般没什么存在感，不熟悉的人会误以为她清高、文静，想到这里晋今源忍不住出声逗弄：“烤鱿鱼扔了？”
那个原本晃晃荡荡的背影一顿，耳朵竖起来似的。
井梨屏住呼吸，眼珠子不受控制乱飞。
也不怕斜视。晋今源嘴角浅浅弯了弯。
徒然聊到这个，戴雨灿尬笑：“给你留着呢，现在给你拿去！”
“什么什么，你们还私藏了烤鱿鱼，凭什么只给晋今源吃，我也可爱吃烤鱿鱼了。”耿俊唠唠叨叨跟过去。
人一走，中间空出一段来，视野徒然开阔。这时井梨试探扭过头来，两道目光就毫无征兆撞到一起。
见她表情怔愣，晋今源正要开口，井梨却是眼睛一亮，换上热烈的笑。
肩膀突然被人搭了一下，晋今源浑身漫过触电感，脸也跟着僵硬，扭头看到已经站在自己身边的李望周。
“你怎么来了？”井梨咬了下嘴角，乍一听，语气有点责备。
的确，李望周一出现，这层楼的气氛看似没变，但其实看客都在暗处投来无数八卦的目光。
“拿伞给你，我不一定什么时候能下课。”
高三晚自习硬性规定晚半小时，还不排除有打鸡血的老师利用这个时间讲题，前段时间李望周就经常到十一点才能回复井梨消息。
“那我等你呀。”
“听话。”李望周轻声开口，井梨这才不情不愿把伞接过来，没继续和他说话，而是走到窗边。
戴雨灿征询她意见：“这鱿鱼怎么处理？”
李望周略显无奈收回视线，和晋今源聊起来。
“周三招收新部员，准备得怎么样？”
“托哥的福，万事俱备。”
扭头看到晋今源脸上的笑容有几许难为情的错觉，但无论何时他这个人又是自在随和，这勾得井梨心痒痒，喃喃自语：“聊什么呢？”
手里拿着鱿鱼串的耿俊也晃荡到两人身边，和李望周更是熟得不得了的样子，三人畅谈起来，气氛融洽。
戴雨灿则是关注到一直独自站在侧边的顾奕丞，捅了捅井梨，“哎，我发现这小子还挺不同种的，怪不得长那么帅我以前都不认识。”她这会儿倒记不起仇来。
井梨注意力被转移，明目张胆打量，品鉴一句，“是比许俊哲帅。”
“我是该谢谢你每看到一个帅哥就想到姐妹我，还是骂你满脑子只有谈恋爱这件事呢？”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上回和晋今源有关的乌龙事件，默契十足笑喷，引得斜对面走廊的三道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十分钟过得很快，井梨先看到顾奕丞回班了，紧接着耳边响起一片哀怨。
李望周朝她眼神示意，井梨没给什么反应，等那个略显失望的身影要穿过水房时，她突然追上去。
李望周一脸惊喜，却还是克制提醒她：“上课了？”
“我知道，可我有话跟你说。”
……
戴雨灿把那袋烤鱿鱼伸出去，慷慨的架势。晋今源淡淡瞥了眼，“谢了，我不喜欢。”
“怎么可能？井梨说你喜欢的。”
话一出口，戴雨灿意识到上课了，紧急闭嘴，胡乱塞到晋今源怀里，重重吁口气，终于把烂摊子甩出去的轻松。
耿俊想拿过来，可那袋东西在晋今源手里不着痕迹一偏，他也只能作罢。
铃声停止不到两分钟，外面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又瞬间变成瓢泼大雨，助长一颗颗蠢蠢欲动的玩心。
晋今源从水房穿过的时候正好碰到从高三那边回来的井梨，她古怪看他一眼，“烟瘾这么大？”
过于自然。说完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要错身而过时，晋今源淡淡开口：“我和张妍的事，你说的？”
瞥到原本轻盈的身影一停，晋今源好整以暇靠到身后的书柜上，耐心十足。
井梨挠挠鬓角，突然提高音量：“她们怎么知道是张妍？”
其实心里在惊讶——这才半天，消息都传到本人耳朵里了，说明不仅传得快，还传得广。
对于自己不关注校园风向，不闻窗外事这回事，井梨第二次有悔恨的感觉。
第一次是不知道李望周前女友叫李让清。
“你说上学期我老和你换座位，为了和‘女朋友’坐一起，老蔡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错吧。”
晋今源不着她套，话题还在他把控的节奏里，井梨眉头往上一挑，嘀嘀咕咕：“没说‘女朋友’三个字吧……”
“就算你没说是谁，可有心的，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你同桌是张妍。”
井梨嘴硬到底，“那后来我还和刘莆仙同桌呢。”
雨还在下，没有减弱的趋势，稀里哗啦的嘈杂全灌进安静室内，小小空间里总有一阵阵凉气刮过。
久久没人说话，井梨瞥了眼对面那个随意往那一站但压迫感强大的人，低头抠起手指来。
不算清晰的听力里响起一声短促的笑，井梨再抬眼，人影已经从自己脸前压过去了，是回班的方向。
咦，原来他不是要去厕所抽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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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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