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外面的谈笑声传进地下室,我看了眼墙上的钟。哈,才九点,我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头继续睡。
“哈哈哈,天呐,竟然是个从城市来的小姑娘?!”
“是啊,听说是那个老农场主的孙女厌烦了在城市的工作,回来接手她爷爷的大农场。”
“哎,要我说也是,在城市里待久了也会想来农村养养身子。那姑娘还回去吗?”
“说是不回了,要把爷爷留给她的农场打理好。”
“嗯......要是能把那座大农场打理好,说不定能成为星露谷的首富哩!”
女人咯咯笑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我实在睡不着了,看看时间,已经快要十点了。和平时差不多,简单洗漱后开始坐在电脑前编码。
时间在键盘声中悄然流逝,幽静的地下室只剩下敲打字母的声音。
叩叩。“塞巴斯蒂安,你起来了吗?该吃中午饭了。”妈妈敲了敲房门,可以清晰的听见她吸鼻子的声音。
“不用了,我不饿,不吃了。”
“......灶头上还有南瓜汤,饿了记得喝,妈妈要去给玛尼阿姨再看看牛棚。”
“知道了。”
听见楼上的关门声,我才从床上慢慢爬起来。地下室的角落散发出春天特有的潮湿气,狭小的空间仿佛被浸润在春露里。简单的网上冲浪后又开始编写代码,浑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和时间的流逝,直到山姆打来电话叫我去他家练习乐谱,我才注意到时间不早了,这才离开我的房间。
............
星之酒吧门外难得在白天也挤满了人,一眼扫去,有镇长刘易斯、玛尼阿姨、山姆他爸肯特叔、酒吧老板格斯、刚下班的潘姆阿姨......大家好像在围着什么聊天,我并不在意,毕竟镇子上的邻居谈论的无非是那些无趣的话题。
“嘿!塞巴斯蒂安!快点,就差你了!”
夕阳下那个黄色菠萝头的男生站在有着紫色屋顶的房子外面冲我挥手,胸前还背着一把红色的吉他,看我还在慢慢的朝他走去,山姆这家伙又小跑过来,一下子揽着我的脖子,声音颇为愉快的说道:“你小子,揣着兜走过来,还挺帅的。再过不久的祖祖城音乐节,咱们可不能错过了。”
“嗯,知道了。”
“你的琴谱练得怎么样?最近大人们还挺忙的,因为那个从城里来的姑娘。你可以常来家里练琴,罗宾阿姨应该也很忙吧,来我家吃饭怎么样?”
“再说吧,我还要写代码。”
“哎一呜,这个窝家的家伙。”
山姆握住门把手上的手被一股力扯开,门从他手中脱离,门后站着的是我们乐队的鼓手阿比盖尔——一个紫色头发、充满活力的女孩。
“山姆,塞巴斯蒂安,来了就快点,时间已经不早了。”阿比盖尔扫了扫两人不着调的模样,头也不回的往房间走,开始翻阅乐谱,手中的鼓棒跃跃欲试的敲了敲。
山姆瞧着认真看谱的她,笑起来。“塞巴斯蒂安,让我来检阅一下你最近练得怎么样,总是找借口不来合练。”
我调节好许久未碰过的电子琴,指腹触碰到琴键的一瞬间,是和键盘的顿挫感大不相同的,丝滑的按下后发出了人类不可比拟的奇妙乐音;不知不觉陷进去手,不受控的弹奏起来;熟记于心的乐谱在指尖奏响,与此同时,另外两个乐器声也巧妙的穿插进来,三个对音乐有着同样感悟的人在此刻默契的弹奏熟悉的乐曲,抬头对视的瞬间,我们笑了。
这是与我而言,在星露谷为数不多的快乐。
火光似的云卷染红了橙黄的天,很快过渡成了暗紫的夜幕。在星露谷被烟朦胧过的星星,也比祖祖城的更亮,直至烟头的火星渐渐淡下去,我才从河边慢慢往家走。
咔哒。
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冷下来,德米特里厄斯先生不明意味的一眼,然后继续吃饭;正在夹菜的妹妹玛鲁也停下手中的事朝我看过来,妈妈从位子上站起来,“回来了?来吃晚饭吧。”
“不了,”我看一眼饭桌上的煎蛋卷,仿佛牛奶和鸡蛋混搅在一起的那股腥味儿已经到鼻子跟前了,“我在山姆家吃过了。”说完,就匆匆赶去地下室,背上胸包又上楼准备离开。
“塞巴斯,你碰到新来的农夫小姐了吗?”
“没有,我一整天没怎么在镇子上逛。”
“哦......农夫小姐和大家都见过面了,打了招呼,你也找个时间和她见面打个招呼,毕竟以后大家都是邻居啦。”
“嗯......我先走了。”
我启动了机车,听着发动机嗡嗡作响的声音,趁着月色正好赶往山顶。泛着淡淡紫光的夜空,零碎的星星和它若隐若现的光辉是大自然不可言喻的美,甚至连远处那座璀璨的城市也在它面前成了配角。
眺望着那座梦寐以求的城市,从星露谷吹来的风让我的心平静下来,思绪却也飘得更远了。我拿出手机,按下那一串熟记的电话号码。
“......喂?这里是乔迪。”
“乔迪阿姨,我是塞巴斯蒂安,我找山姆。”
“是塞巴斯啊,你稍等。山姆——”
等了一会,山姆那个大嗓门来了。
“嘿,bro!怎么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嗯......那个新来的农夫小姐,你和阿比盖尔都见过了吗?”
“新来的农夫小姐?哦哦,她啊!当然!她和我们差不多大。她这个人还挺热情的,才刚来没多久,就和镇子上的人都打了个招呼,看起来是个很有礼貌的家伙呢!怎么,你没有见到她?”
咳了几声,也不知是被冷风呛到还是怎的,只觉得鼻子里像是有万千小虫爬过似的发酸。“还没有,我们碰不到。”
“也是,”山姆在那头很欢乐的笑着,电话那头还隐约可以听见文森特最喜欢的动画声。“你总是闭门不出,如果不是乐队和你的机车,我都怕你真烂在家里了......啊不是,你知道的,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轻笑着带过,我摇摇头,一面说着,嘴角没有松下来,“倒也没错,代码的单子都快忙不过来了,比起外面的青草地,还是地下室的阴湿味闻习惯了。”
山姆又一股脑的说了许多,换了个手继续举着手机听。从今天的天气到joja可乐出了新品,他总是这么充满热情。
“对了对了,你知道阿比盖尔她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一把韭葱,结果被坏脾气的乔治爷爷看到了。‘那个爷爷...太恐怖了...’哈哈哈哈,她就那样耸着肩说。”
“好了好了,后面就不用说了,我想我已经猜到了。”一想起大嗓门的乔治——坐在轮椅上的暴躁爷爷,幸好他还有一个与我们差不多大的孙子和温柔的妻子,不然早把星露谷里的人给得罪完了。
我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快要九点了,匆匆挂掉电话后,坐上机车下山。
要去那个农场看看吗?相互敲击的黑耳圈像那颗自始至终都在自我博弈的心,再次提我做了选择。
算了,遇到再打招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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