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棠推开福利院储藏室的门，积灰的登记簿在夕阳下泛起毛边。应竹的手指悬在1998年3月那页，泛黄的纸面上，"沈珍珠"三个字被反复描摹过，墨迹晕染成小小的珍珠状。
"许小姐的电话。"林小棠递过手机，通话界面显示已接通17分钟。
应竹的翡翠指环磕在铁质书架，3.14的刻痕在暮色中闪了一下。听筒里传来许明臻平缓的呼吸声，混着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响——这是她们吵架后的第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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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爬上福利院窗棂时，应竹在登记簿夹层发现张糖纸。1998年的大白兔奶糖纸，背面用蜡笔画着戴珍珠耳钉的小人。她想起许明臻总在紧张时摸耳垂的习惯，突然意识到这是十二岁的许明臻留下的印记。
"这是当年捐赠物资登记表。"老院长指着糖纸旁的签名，"应女士每次来都带三十斤大白兔，说家里小姑娘最爱吃。"
应竹的指尖划过"应岚"的签名，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要拽住流逝的时光。在糖纸背面，她发现用圆珠笔新添的一行小字：【今天珍珠会叫姐姐了，1999.3.14】
储藏室灯泡突然炸裂，黑暗中有珍珠滚落的声音。应竹打开手机闪光灯，看见许明臻站在门口，珍珠耳钉映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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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明臻的公寓弥漫着龙井香。应竹数着茶几上的丝绒礼盒，十八对珍珠耳钉在暖光下流转着不同光泽。2008年的乳白珍珠旁摆着泛黄的病历本，记录着她十岁那场严重过敏——原来那年许明臻连夜驱车三百公里送来的特效药。
"这对耳钉的母贝受过伤。"许明臻拿起2016年的灰蓝珍珠，"台风掀了养殖场，应阿姨在废墟里找了三天。"
应竹的眼泪砸在丝绒盒上。她突然想起那年生日，母亲缺席了派对却送来沾着海水的珍珠贝。原来那不是昂贵的礼物，而是一个母亲在风暴中对命运的抗争。
月光移过窗台，照亮礼盒内衬绣的数字。应竹抚摸着2024年内衬的"26"，突然哽咽："这是我现在的年龄？"
"是应姐成为母亲的年数。"许明臻解开衬衫领扣，心口疤痕像枚褪色的印章，"你每长大一岁，她就觉得自己多赚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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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竹在琴房找到许明臻时，经纪人正在擦拭那架施坦威钢琴。月光像条银河淌在琴键上，照亮琴谱架上的牛皮本——里面贴着二十七年的大白兔糖纸，每张都标注着日期和天气。
"对不起。"应竹的指尖划过1998年3月14日的糖纸，上面画着流泪的珍珠贝，"我不该说自己是替代品。"
许明臻的钢笔在指间转出银弧，突然点在琴谱某处。德彪西《月光》的第三小节被改写成简谱，音符旁标注着"小竹第一次站立——2000.9.15"。
"你学走路时摔了三十四次。"许明臻按下中央C键，"应阿姨录下每次摔倒的声音，说这是世上最动听的进行曲。"
应竹的额头抵在冰凉的琴盖上，泪水在漆面晕开圆斑。她听见许明臻打开保险柜，二十七封未寄出的信飘落膝头。最旧那封的邮票是1998年的大白兔奶糖包装剪裁，稚嫩的笔迹写着：【给长大后的珍珠：今天妈妈学会换尿布啦！】
夜风掀起窗帘，二十年前的月光温柔地裹住她们。应竹摸到许明臻的珍珠耳钉，金属托底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幸而岁寒日暖，来日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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