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店影视城的探照灯刺破凌晨三点的雾气，应竹在威亚上睁开眼，戏服袖口的珍珠纽扣映着三十六米下的许明臻。经纪人站在监视器旁与导演交谈，米白色高领毛衣遮住了那枚月牙疤痕，也遮住了所有情绪。
"第七次了。"武指扯了扯安全绳，"应老师今天状态不对？"
应竹数着地面那个越来越小的黑点，直到许明臻转身离开拍摄区。这是她们自巴黎归来后的第十九天，经纪人将她的通告排成密不透风的墙，连轴转的行程表精确到如列车时刻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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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棠在房车外数咖啡杯。应竹连续三周每天只睡四小时，星巴克外送袋在垃圾桶堆成蓝色小山。最新那只杯壁印着口红印，潦草写着"纽约→东京→巴黎"的航班号——正是许明臻这月的差旅路线。
"威亚戏改到凌晨是许姐的意思。"林小棠递过热毛巾，"她说国际会议有时差......"
应竹扯下假发套，发网里掉出张登机牌残角。这是她昨夜从许明臻办公室废纸篓翻出的，目的地墨尔本的日期被红笔划去，改签栏写着"永久延期"。
手机在梳妆台震动，特别关注提示音惊飞夜鸟。许明臻的朋友圈更新了悉尼歌剧院的夜景，配文"新起点"。应竹放大照片角落，玻璃幕墙倒映着穿香槟色礼服的身影——那是白薇三个月前红毯的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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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时代广场的LED屏播放着应竹的珠宝广告。许明臻站在细雨里看自己的杰作，应竹颈间的珍珠项链在霓虹灯下泛着冷光。这是她们冷战后的第三十二天，经纪人用十六个跨国项目筑起防火墙。
"许小姐，"白薇的伞檐扫过她肩头，"收购星曜文化的提案......"
许明臻后退半步，珍珠耳钉撞在星巴克玻璃窗上。她看着广告屏里的应竹做出亲吻项链的动作，那是拍摄时自己亲手设计的ending pose。此刻应竹正在东京拍武士电影，而她在纽约谈判桌上将续约合同改成了代理协议。
林小棠的越洋电话在此时闯入："应老师坚持不用替身，剑道戏划伤手了！"
许明臻的钢笔尖刺破合同纸，墨迹沿着"解约条款"晕开。她想起应竹十八岁拍古装戏坠马，也是这样咬着纱布说"死不了"。那时她会把冰袋敷在少女膝头，现在却只能听见电话里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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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视器的红光在许明臻镜片上跳动，她握着保温杯的手指节发白。应竹的剑穗在鼓风机里翻卷着扫过来，带着横店特有的燥热。经纪人突然退后两步，将保温杯搁在道具箱上。铁皮箱漆面映出她绷紧的下颌线——那里沾着应竹昨天蹭到的唇釉。
苏媛的摄像机快门轻响，捕捉到应竹僵在半空的手指。场务正要递毛巾，却见影后猛地转身，剑鞘重重磕在青石地砖，惊得马厩里的白马扬起前蹄。
"许姐说您最近忌冷饮。"场务小声解释，保温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正顺着"竹"字贴纸往下淌。那是应竹杀青《长歌行》时亲手贴的，此刻"竹"字下半截被许明臻新贴的日程表遮住，只剩孤零零的半个"个"字。
手机在震动，应竹接起电话，应岚的声音裹着沉香气息穿透片场喧嚣："明臻把你给她的礼物送到我这里来了。"母亲后半句话被风声绞碎，"......说你挑的珍珠袖扣太贵重。"
导演在呼叫应竹，该继续拍了，应竹在马背上看见许明臻背身离去。经纪人米色风衣下摆扫过保温杯，杯盖震开，当归黄芪的苦香漫进尘埃。场务惊呼声中，白马撞翻兵器架，寒光里许明臻的珍珠耳钉划出银弧。
"护住头！"
应竹在失重中听见二十年未变的声调。坠地前最后看见的，是许明臻撕破的衬衫袖口——那里露着的，是月牙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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