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错，气息越来越浓了。”
姜淮看向驾驶台上盘腿而坐，一副老神在在的姜小淮，啧声道:“从一个小时前到现在，这句话你已经讲了十遍了，所以你到底能不能指出个准确的位置？”
姜小淮斜眼睨他，有模有样地摇头晃脑:“年轻人总这么心浮气躁，成何大事？”
“还有，你以为能量体很好找啊？随便转两圈就能找到？别忘了我们现在在历险不是郊游！”姜小淮拍腿挥臂，气愤填膺地怒喊。
可还没威风个两秒，姜小淮就感到如芒在背。没错，正有四道凉飕飕的目光如寒冰利器向他刮来，刮得姜小淮一阵毛骨悚然。
还没等姜小淮被眼刀刮死，后座的林遇没忍住出声:“可我们已经围着这个公园绕了三圈了，三圈！刚刚都有小孩认得我们的车了，一旁的家长眼神怪异的看着我们，以为我们要偷小孩呢！还没能找到具体位置吗？”
背后的寒意更浓了。
姜小淮欲哭无泪，顿感自己小小的身躯承受了太多，无奈人生艰难，工具人的前途命运更是一片昏暗。
姜小淮自知理亏，于是可怜兮兮地转过身来呢喃道:“我也想找快点啊，可很奇怪的是，感受出来的气息不固定，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的......”
姜小淮声音越来越低，甚至不敢抬头看车内四人。
“所以要你有何用？”姜淮嘲讽地扯了下嘴角:“每天除了蹭吃蹭喝之外你还能干什么？当个吉祥物我都嫌你吵。”
听到姜淮对自己价值的贬低，觉得人格受到极大侮辱的姜小淮，心头的那一点愧疚一扫而空，指着姜淮大骂道:“谁说我没用的？！具体方位我当然能感知出来，只是气息不稳定我也不知道指哪边给你们啊？”
陆洵平静开口:“气息出现最频繁是哪里？”
姜小淮停顿两秒，随即指着某处方向喊道:“那边，距离我们大约十公里左右，气息几乎没改动过。”
陆洵:“那就去那吧。”
姜小淮不明所以:“那其余地方呢？我刚刚指的那里气息虽然没怎么移动过，但不是气息最浓烈的一处地方。”
陆洵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夹着一丝不耐烦:“所以？继续围着公园转？”
姜淮笑了笑，驱车前往指向地。
因为昨晚上的事情，众人的心情实在好不到哪去，身体既是疲惫又是伤痕累累，一路上车内都很安静，就连最话痨的林遇也罕见的收了脾性。此时的小插曲很好地缓解了这种情形，使原本沉闷的气氛变得活络。
车子一路开到了山脚下，一条水泥长阶自山脚蜿蜒而上，探向山林深处。眼下无路，姜小淮表示能量体就在山林里面，四人只好下了汽车，徒步往长阶走去。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脚下的台阶来到了尽头。眼前是一座青墙红瓦的高墙，高墙中央有扇带黑色铁栏杆的石拱门，墙上有一红木牌匾写有“桐昕养老院”几个金黄大字，门旁还有保安亭，有一个老头正倚坐在亭内看报纸。
夏季的气候总是那么闷热，就连山风也裹夹着热意。老头穿着白色背心，一张报纸横在脸前，身后的电风扇发出“翁嗡嗡”的声响，带动报纸边角翻涌。老头看报专注，完全没注意到几人的到来，直到感觉头顶乌压压一片，才有所察觉地抬头与窗台外四人打了个照面。
四人刚好占满一个窗框，老头愣愣扫过奇怪的访客。
穿着不伦不类的不良、抱着娃娃傻笑的少年、大热天缠满绷带的怪人，还有个大热天穿全黑的男人......嗯，鉴证完毕，许是隔壁山头精神院里跑出来的，以往总有这种情况发生，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老头这么想完，就想伸手拿座机打电话联系隔壁山头了，可再看到四人的面容神情，又有些犹豫，终是开口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林遇哈哈尬笑，他是第一个凑上来的，早在老头抬头前他就后悔了，自己一时鲁莽凑上前去，也没想好措辞怎么应付，此时听老头发话，吱唔着不知如何应答。
相比于俩慌张的大学生，另外两个社会人士就显得淡定从容许多，姜淮指着保安亭旁的立牌说:“我们是来应聘工作的。”
林遇:？？
谢子安:！！
其余人顺着姜淮的手指看去，还真有一块立牌，只是立牌做得相当简陋毫无存在感，不易让人察觉。
立牌内容写的是:招聘——护工5名，保安3名，厨师5名，保洁10名，无学历要求，无年龄限制，包吃包住，按月发钱，来者不拒！
最后的最后，还有一行憨态可掬的粉色字体写着:给老人多一份关爱，让社会多一份温暖。桐昕养老院欢迎您！
林遇和谢子安看得眼角一抽一抽的，暗暗吐槽这臭不要脸的“来者不拒”。只见姜淮端着满脸和善，陆洵表情冷了一瞬，倒是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没有异议，林遇和谢子安才扯扯嘴角称是。
老头瘪嘴摇头说：“我们这里只招活人。”
四人脸色皆是一僵，老头这句话换成“我们不招活人”才让人觉得正常，神他妈只招活人？这是什么叛逆行为？
见四人不说话，老头又摆手道：“好了快走吧，这里不适合你们。”
“谁说我们不是活人，你出来看看，我们都有影子。”陆洵说。
除了姜淮，三人将老炼给他们的链条脱下，站在阳光下影子就显露出来了，老头将脑袋探出窗外一看，果真如此，这才拿正眼看他们。他让窗外几人稍等片刻后拿起座机拨了个号码，跟电话对面的人说了有人来应聘的事。
老头挂了电话没一分钟，身后传来铁栏杆砸墙的清脆声响，众人闻声转头，只来得及看到两抹残影，大脑对危险的感知已经先一步反映到身体，四人默契地向两边闪开，堪堪躲过这无妄之灾。
从里面冲出来的一男一女此时正挂在保安亭的窗台上，刚才的生死时速没能让他们刹住脚，直接扑进窗台，吓得老头一把年纪了还能一蹦三尺高。
那一男一女穿着护工服外加围裙，丝毫不在意刚才的出丑，一拽四只手激动地说:“你们要来招聘？太好了！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桐昕之家的一份子啦！”说着还不忘往四人身上套围裙，不由分说地就要把人往养老院里塞。四人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种野蛮行径，迷茫到无从反击。
老头叫住了俩护工的为非作歹，很是迟疑地问:“你们不等院长回来了再决定这事？”
女护工甜美的嗓音响起:“院长要过几天才回来，她说了她不在期间院内一切事务交给我和小陈处理。”
男护工小陈跟着应声:“嗯，交给我们就行。”
老头撇撇嘴便不再理会。
养老院的占地面积不大，高墙围成一正方形包围圈矗立于山头。内部的布置也相当简单，三大建筑群各占一方，中央是被修剪齐整的灌木丛围就的石子路和散落四周的玉兰花树林。
俩护工把四人带进养老院，穿过一片玉兰花树走在石子路上，这才留意到正中央有一口水池，池上荷叶零星分布，鲤鱼三两成群游弋在其中，翻搅起层层涟漪，干净透彻似不染一尘。池水虽净，却让人瞧不清池底的光景。
“南面那栋楼叫文娱楼，是老人们的主要活动区域，北面是宿舍区，西面是食堂。”女护工边走边解说，偶然瞥见陆洵一直盯着那口水池，温声介绍:“这口水池叫桐昕池，据说还没建这所养老院的时候这口水池就在这里了，院长独喜这池子，于是围着这口水池建了养老院。”
众人听罢目光纷纷投向水池，“虽然池子美观很有观赏价值，但各位还是不要靠那么近才好，这池子水很深，掉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此言一出，俩好奇心旺盛的大学生被吓得脚步交叉，不敢再靠近池子分毫。
“这话怎么说？”姜淮问。
走在姜淮旁的男护工开口了:“一般的池子或许不会要人命，但这口水池不是一般的水池，它很危险，就像个无底洞，凡是掉进去的活物都无一幸免——不管是人是鬼还是妖。”
女护工:“没错，关于这池子的来历没有一个人知道，只是后来有过员工不慎掉进去没出来才引起我们关注的。”
林遇:“万一那人只是溺死了呢？”
女护工：“这里除了员工，老人们全都是死人，死人又不会呼吸，压根没有溺死一说。”
林遇：“对了，你们这里为什么只招活人当员工啊？”
林遇对这一独特要求颇为在意，总觉得这所养老院不安好心。外面到处都在抵制活人呢偏偏就你们这反其道而行之。
对此，女护工只是微笑道：“这是养老院的规定，我们也不知道。”
养老院的规定......而不是某个人的，陆洵这么想着，又看了那口池子一眼。
俩护工带着几人横穿过绿化带，来到南面的楼体后方一处榕树遮盖下的院子里。两颗大榕树撑起了一片阴凉，树下老人聚集，有的躺椅乘凉、有的围桌下棋、有的忙于女红，有的偷爬上树、有的被护工追赶......
没错，此时一名老大爷抓着锅铲哈哈狂笑地从四人面前跑过，一名短发女护工骂骂咧咧地紧随其后，余光扫到有老头欲上树，脚步不停地冲老头吼了一句，威慑力十足地嗓音直把顽皮老儿震倒在地，随即继续追那名老大爷。
四人的表情十分感人。
带他们进来的女护工看到此景也颇为尴尬，强忍尬意狡辩道:“其实也就只有这两位比较闹腾，其余老人家都很安分很好伺候的。”
短发女护工留意到他们，紧忙喊:“小陈！小敏！快来帮忙！这死老头趁我不注意拿走了锅铲，我厨房里的菜都要糊啦！”
小陈听后赶紧加入了抢锅铲行列。
谢子安一脸牙疼，脱下围裙还给女护工小敏，毛遂自荐道:“姐姐，你们不是缺保安吗？我我我！”
女护工颇为同情地看了眼谢子安。
“怎么了？”
女护工:“我们这里不分工种。”
“什么意思？”四人迷惑。
“以前还是分的，但是后来员工不断离职，到最后只剩下几十号人，人手不够，就不再分得那么清楚了。”
小敏指着不远处的两护工说:“呐，小陈，他原先只是护工，现在还担任了保安。还有那名短发女孩叫阿绫，她原本只是来应聘保安的，但她来的那会儿这里人手就已经不够了，可怜阿绫一身好武艺没施展到实处，就先献给厨房了。我记得当初闹过很多笑话，还总是被这里几个事多的老人家嫌弃她做饭不好吃，不过现在的阿绫厨艺可棒了，再也没有老人嫌弃她做的饭难吃。啊，我这人平时比较话多，总是因为爱闲聊被院长训呢，你们别介意。”
姜淮温和笑道:“没事。”
小敏拍掌道:“所以情况就是这样子啦，接下来就拜托大家了，那我们就开始工作吧！”
“什么？！现在？”
小敏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要打扫房间、洗衣服、做饭、还要随时看住院子里的老人，特别是那两个老顽童。”
“......”
直到此时，众人才有种倒卖自己还帮忙数钱的错觉，顿时凉凉斜了眼罪魁祸首。
姜淮讪讪笑笑。
小敏看向四人:“你们谁会做饭啊？”
姜淮:“抱歉，我不会。”
林遇:“我还在上学呢，平时不是吃学校饭堂就是吃我爹做的饭。”
谢子安:“我只会煎鸡蛋。”
姜小淮一副事不关己，理所当然地表示只会蹭饭。
五人的目光同时投向陆洵，陆洵本人泰然处之，迎着众人的目光轻微点了点头，淡定地说出令人不那么淡定的话:“嗯，我会。”
众人:！！！
陆洵看着面前五双夸张的大眼睛，气笑了:“怎么？很奇怪？”
众人异口同声:“很奇怪！”
陆洵:“......”
林遇:“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饭？”
陆洵:“我不会做饭我一个人住的时候吃什么？”
陆洵做饭么......姜淮眼里闪过笑意，开口道:“嗯，我很期待！”
姜小淮:“大人做的饭一定很好吃！”
大小两人同时开口，引来了小敏的注意，小敏讶异:“呀？这娃娃还会说话？！”
姜淮见状，逮住机会使坏:“喜欢吗？拿去玩几天。”
姜小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怒道:“姜淮你敢！啊，你这女人！放手！”
女孩面对可爱的事物都是毫无免疫力的，一看姜淮和姜小淮的模样，就把姜淮当成了这可爱红衣娃娃的主，既然主人都这么开口了，萌心泛滥的女孩十分激动地一把抱住了面露惊恐的姜小淮。
“哟，来了这么多帅哥啊？”
终于抢回锅铲的阿绫向他们走来，一头利落的短发衬得原本就精致的五官略显英气。
小敏:“阿绫，你不是说厨房菜要糊了吗？怎么还这么悠闲？”
阿绫抱胸努了努嘴:“反正肯定已经糊了，还急个屁！那个老不死的，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能跑，害我一顿折腾。”
小敏扶额:“阿绫啊，你再炸了厨房院长可饶不了你。”
“啧，知道了。”阿绫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妙的回忆，苦闷应答。
林遇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被卖了......不是，被雇用了，他才二十出头啊，爹妈疼国家爱的年纪，怎么就要提前接受社会毒打了呢？于是某位大学生认为自己不能被卖得这么不明不白，问了他觉得最重要的问题。
“那个，我想问一下一个月工资多少？”
小敏:“我们这里由于不分工种，所以每个人的工资都是一样的，一个月50000冥币。”
不谙世事的大学生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劳动价值，唯有经验丰富如陆洵问出了所有社畜最为关心的问题——工作制！
“唔......”小敏思考片刻，认真回答:“早5晚10，每人轮流值夜班。哦，因为工作内容特殊，我们是没有节假日的。”
“那，休周几啊？”谢子安问。
小敏反应了一会儿他的问题，认真回答道：“我们不休息。”
“......”
姜淮觉得周围的目光更冷了。
闲聊过后，陆洵被阿绫带去厨房了，留下剩余三人待分配。小敏带剩下几人原路返回，穿过绿化带来到北面的宿舍区，吩咐道:“这里是宿舍楼，你们眼下的工作是把每栋楼老人的衣服拿出来，统一放到每层楼的洗衣间的洗衣机里面清洗。”
林遇抓住了关键词:“这里一共有几栋宿舍楼？”
小敏微笑:“不多，也就三栋。”
呵呵，一栋十层。
小敏没有留意到林遇的面色变化，交给他们每人一串钥匙:“忙完差不多就可以吃饭了，加油哦——噢，C栋是员工宿舍，不用去。”
小敏说完抱着姜小淮走了，留下几人和几串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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