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母亲这边,亲戚支系庞大,单邬红梅这一辈儿就有两个姐两个哥,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合计七个兄弟姐妹。
哥哥姐姐年龄大很多,已经当爷爷奶奶了,但这个弟弟与邬红梅年龄相仿,赶上时候两人生育的都是独子,也都在上学。
邬红梅弟弟邬桥南很早就离婚了,独女邬悦寒暑假都在江淮家,幼儿园到大学,放学没人管也是江家司机接江淮的时候,顺道接回江家,吃穿用度乃至出国留学的钱都是江家出。
邬红梅喜欢女孩儿,但她生了一个儿子,这个邬悦是她当女儿疼的。这会儿邬悦回来了,坐在江淮家客厅,被邬红梅亲切地握着手。
邬桥南一脸哭丧样儿,“姐,悦悦学校那边要让捐楼,否则就不给悦悦过科,过不了科就毕不了业,悦悦那么刻苦用功上学,毕不了业前途就毁了!”
邬红梅挑眉,“捐多少?”
邬桥南和女儿对视一眼,抬手比了个二,“这个数。”
邬红梅嗤笑一声,拍了拍邬悦细嫩的小手,“我说多少呢,二十万而已,我出了。”
邬桥南哭笑不得,“姐,是两千万。”
邬红梅卡壳了,笑意像潮退,隔了会儿她看看那父女俩,确认道,“多少?”
邬桥南目光闪烁,“两…两千万。”
邬红梅手一僵,从邬悦手上缩回,低头将袖子拉下来盖住金镯子,再抬头面色冷了很多,“桥南、悦悦,你俩扪心自问,我在悦悦身上投了多少钱,江淮是我亲儿子,挂着首富独子的名头,但花销远不及悦悦三分之一。你们总用穷养儿子富养闺女那套诓我,我是心疼悦悦没个妈,不是傻,这么些年,不算悦悦的吃穿,就算她报班学这学那,装扮名媛的行头,出国留学,每一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自问做个姑姑也算尽心尽力了。”
顿了口气,邬红梅接道:“江淮他爸挣钱不容易,一年轮轴转,没几天能在家吃顿热饭。我们家一年的年收入抛去江淮他爸走关系、打点,我和江淮的日用开销,家里的佣人和物业、水电、餐用,也不剩多少,两千万就要动到他爸的户头存款,他爸做生意流动资金断了,那就是让咱们家负债呀!这次要是二十万甚至两百万,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投了,不管你们是捐楼还是干别的什么,可你们要两千万!心也太黑了,我帮不了你们。”
邬桥南满脸苦涩,眼袋大的仿佛能耷拉到脸颊上,他挨近些,又说,“姐,姐夫是云城首富,你可是首富夫人!你手指缝露点儿都够普通人全家老小一年的开销,你帮我想想办法呀!我单位事儿多强行买这个那个保险,死工资还完房贷,管一下生活费也不剩多少,每年存下的都打给悦悦做生活费了,我实在没钱。悦悦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比她妈和我都亲,姐你看在悦悦跟你闺女差不多的份上帮帮忙吧。”
邬红梅眼底的颜色越发冷,她看着这对父女,她从朋友那里得知邬桥南沾了些赌,原本想着他没老婆,女儿不在身边一个人过得冷清,索性玩的不大可能只是找个乐子,就随他去,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邬红梅心一横,“什么破学校不捐楼毕不了业,那就别念了,回来国内要什么样的,我让江淮他爸想办法弄进去,国内捐艺术馆也要不了两千万。”
邬桥南跪下,紧紧抓着他姐的手,“不行啊姐,悦悦从小的梦想就是出国留学,她每天努力学外语,就算春节其他孩子在放鞭炮,她还在练习口语,你是知道的。我知道两千万不是个小数目,那能不能算我借的,我分期还,你就帮我想办法凑一凑,求你了姐。”
邬桥南是个烟鬼,靠近能把身边的人熏得嗓子眼儿痒,非但如此,他还嗜酒,烟酒在他身上混出浓郁的老年味儿。
邬红梅捂着嘴咳了几声,将人推开,有些嫌弃地看着他,“要你不是我亲弟弟,门儿我都不让你进。我心疼你一个老光棍家里冷冷清清,但凡你来,都让家里保姆给你做好的吃,看你干巴巴的不忍心也会塞钱,可你闺女都这么大,你当自己还是小孩子耍赖有用?”
邬红梅看着一言不发低头坐着的邬悦,扬声,“李叔!”
司机李叔:“夫人,有什么吩咐?”
邬红梅指着地上的邬桥南,“这个人以后再来,就别让他进门了,身上有零钱的给他点打发,回头找我报销,没有就算了,哄走。”
司机李叔点头,“好的夫人。”
邬桥南急了,起来绕到沙发后面躲避李叔,话对邬红梅说,“姐,我可是你亲弟弟啊,爸妈顾不上咱的时候,咱俩带着小妹吃糠咽菜,一个馒头掰成三瓣吃,我们发誓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忘了?还有当年,要不是我带笔给你和姐夫互通情书,你哪有今天的好日子,你不能不管我啊!”
邬悦看着她爸那样儿,尴尬又难堪,委屈地看向邬红梅,想求情,“姑姑……”
邬红梅:“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姑姑,跟他这个爹断了,以后你的事情我来安排,不会让你受苦。”
邬悦看了她爸一眼,不说话了。
江淮背着书包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李叔将邬桥南拧着手往外推,问了几句,没过多干预,就往大厅走。
“听姑的话,国外没什么好大学,都是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哥在国内上大学我看挺好的,你这次回来就别去了,我让你姑父托关系把你的学籍转回来。”
江淮进门,就听见他妈在策反邬悦。喊了声妈,小妹,就丢着书包,拿了个桌上的苹果坐旁边的沙发上啃,邬红梅一说话他就嚼得嘎巴脆。
邬红梅一气之下扭头看他,骂道,“你吃个苹果像狗嚼骨头,吵死了,上楼去!”
江淮记得前世,他妈还真把邬悦留在了国内,邬悦把这儿当家住,可一直暗戳戳埋怨他妈毁了她的前程,一毕业就远嫁,再也没有回来过,说她是白眼狼也不为过。
江淮笑着,“妈,小妹的事你让她自己决定。你是她姑姑,又不是妈。”
邬红梅怒了,吼道,“你懂什么?那种捐两千万才让毕业的学校,能是什么好学校,毕业证拿回国内,说不定连本科都抵不上,与其在国外不明不白花两千万,不如回国上所正经大学,之后有什么好的项目我给她投,两千万买个老板当不好?”
江淮活了两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邬悦自小没了妈,懦弱自卑又极强的虚荣心,她哪会知道,她就认为留学有面儿,很多名媛都是留学生,出口流利的外语。
江淮看向邬悦,“小妹,你怎么想,说出来,哥给你做主。”
邬悦抬眼看看邬红梅又看看江淮,最后低下头,搅手指,“我听姑姑的,她不会害我。”
江淮挑眉,搞不懂邬悦是真这样觉得还是形势所迫选择不得罪姑姑?活了两世,他还是看不懂这个一声不吭的表妹。
江淮笑着打圆场,“小妹回国是不是想念家乡菜了?想吃什么,哥带你去吃大餐!”
邬红梅皱眉,“什么大餐能比家里的食材新鲜,别费那钱,要吃什么我让保姆做。”
江淮:“妈,你不懂,在国外餐厅就餐只听得见刀叉的声音,像屠宰场,但在国内不一样,吃饭有说有笑,热闹得很,小妹肯定想念这种家乡的烟火气,是不是?”
邬悦咽了咽口水,“我想吃海鲜自助。”
江淮摊手,看着他妈笑,“是吧,年轻人之间比较有共同语言。”
邬红梅看看邬悦,“行了,你们兄妹俩去吧。”
江淮起身,“走吧,小妹,我知道有一家非常地道的海鲜自助,今天哥请客,你敞开吃。”
邬悦起身,“姑姑,我跟哥去。”
江淮带邬悦去开他平时出行的那辆最普通的大众桑塔纳,江淮已经打开了车门,却见邬悦看着旁边那辆路虎揽胜一动不动。
江淮微微皱眉,寻思着,这表妹的意思是,大众配不上当她的坐骑?
“想坐那辆?”江淮转着暂时玩,漫不经心地问。
没成想,邬悦还真点头,双眼期待地看着他,“可以吗,哥?”
江淮冷笑,邬悦完全是被他妈邬红梅惯的,小舅的家庭就普通的工薪家庭,何况离了婚一个单身汉供养闺女,别说留学了,就算出省他舅也吃紧。
可邬悦现在大众都看不上,出门要坐路虎揽胜,好像她才是云城首富家的。
江淮笑着,“小妹,那车排量大,我一般都不开。委屈你,坐哥的小辉腾?”
邬悦虽然没有明确拒绝,但还是站在原地犹豫了很久,才伸手打开车门,坐进来以后很拘谨,就像动一下要被车弄脏似的。
江淮无奈又好笑,启动车子开了出去,看了眼望向窗外的邬悦,主动起了话题,“小妹,你们学校当真要捐两千万才让毕业?咱们兄妹俩打小一起长大,哥听你句实话,不过分吧?”
邬悦转回脑袋,一言不发。
江淮:“是不是舅舅欠赌债了?拿你当借口。”
邬悦摇头,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足,“不是。”
江淮皱眉,竟然不是邬桥南要那笔钱,难道是邬悦自己?她一个学生要两千万做什么?前世他妈确实没有给这笔钱,是邬悦远嫁,他妈才拿当做嫁妆给的。
可其实,邬悦很早就需要这笔钱?
红灯,江淮停下了,思绪有些游离。
邬悦转头看着他,“哥,你以前不叫我小妹,和姑姑一样叫悦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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