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欢正要开骂——
“啪!”杨坔拍着筷子,眼神在江淮和李瑶脸上扫了一圈,扭头看向张帆,“把小胖二叔叫过来买单。”
张帆瞅了李瑶一眼拨通老板电话,老板很快让伙计过来,杨坔起身掏出钱包,礼貌跟伙计交涉后买了单。
等伙计出去后,杨坔看着李瑶,“以你的逻辑而言,是我请客,我不认识你,麻烦你出去。”
李瑶转向江淮,眼泪汪汪快哭了,“老公?”
所有人都以为江淮会有所表示,可江淮只是笑着起身,边帮李瑶拿起零食,边说道,“抱歉了,她今天心情不好,我回去哄哄,改天我请客给几位赔不是。”
乐栗没忍住,笑了。
原来这个男人并非全然没有是非观,他知道李瑶没事找事,可他选择放任不管,就像前世他默许他妈羞辱磋磨自己一样。
而站在李瑶的角度,无论他嘴上有多爱这个人,都不会为她对抗任何人,哪怕他爱的人委屈落泪。
前世,乐栗以为他是行事低调不张扬,可有了杨坔的对比,她看清了这个男人的外强中干,他在乎的人只有自己。
李瑶听见乐栗笑,恼羞成怒,“你笑什么?跟你这种穷逼吃饭简直拉低我的档次!什么年代了,还穿这么土的毛衣,简直可笑!”
杨坔彻底火了,乐栗是他请来的客人,无缘无故被人这么针对,哪怕他脾气再好,也忍不了。
杨坔正要开口,乐栗轻轻拉住,笑着,“你说的对,你是要嫁豪门做阔太的命,我们这种吃路边摊穿手工花毛衣的普通人,确实不跟你一个量级。那么,请你赶紧跳进你少爷男友的怀里,赶紧离开吧,地板脏别污了你沾不了尘埃的脚。”
张帆笑了,笑得很大声。
其他两人也捂着嘴憋笑。
姜欢:“快走吧,少奶奶!”
江淮搂着李瑶,临走看了乐栗一眼,那眼神似乎是惊讶,没想到看着安静柔软的人,爆发时有这么强的攻击力。
那俩走后,包间里瞬间活跃起来,似乎不打不相识,现在一伙人熟识了,叽叽哇哇聊了起来。
乐栗轻轻叹了口气,原来自己前世竟然为江淮那样虚伪自私的人,磨平了所有棱角,变得黯淡无光,甚至舅舅突发心梗死在床上,她都没能及时赶回去,多悲哀啊……
“怎么吵赢了还闷闷不乐呢?”
乐栗扭头看向杨坔,“谢谢。”
杨坔又恢复了那个好脾气的亲切样子,“我请你吃饭,闹那么大个不愉快,我还没道歉,你先谢上了。”
乐栗淡淡勾唇,没接着往下聊。
杨坔:“你的毛衣很漂亮,我也挺怕冷的,买的没有手工织的暖和,能不能麻烦你?我付给你材料和手工费。”
杨坔的眼睛亮亮的,眼神很真诚,他好像前世今生都在对自己释放善意,前世他也是这样见过一面就经常跟自己接触,就是他这种体贴入微的友好,让其他人误会的吧。
杨坔抬手在乐栗眼前晃了晃,“能不能答应啊?”
乐栗:“可以。你喜欢什么颜色?”
杨坔看着她的,“就你这样的,来一件男士的。”
乐栗:“这个你可能要等的久一点,是我舅舅托村里阿姨给我织的,我下次回去找阿姨给你织。”
杨坔:“不着急,看你方便。”
吃好从小店包间出来,乐栗姜欢就跟杨坔几人分开了,她们要去小街买点生活用品。
小街确实热闹,A大学生一半的校外生活都在这里,这个时候摆摊的人有,但不到影响交通的地步,卖的东西也比较有限,小吃为主。
乐栗想着自己摆摊的计划,就顺嘴跟姜欢提了,姜欢眨巴眼睛,“你知道去哪里拿货吗?”
乐栗点头,“我想明天选课结束就行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姜欢想了想,“靠谱吗?进货过来卖不掉怎么办?那可是咱们的生活费。”
乐栗知道姜欢只是看着傻乎乎的,实则心细想问题很全面,乐栗没说自己有十足把握。
她说:“我的想法,咱们可以先拿一些成本低的小物件来试水,每天下课就去校外摆,虽然很辛苦,但可以锻炼自己。”
姜欢其实不差钱,她的生活费很宽裕,想着投入也不大就同意了,“行吧,咱们先试试。”
买好东西,已经接近寝室关门时间,两人领着袋子,好一通跑,紧赶慢赶在李姐就要挂锁的时候跑到了门口。
“哟,是你俩,赶紧的。”李姐笑着把人放进来,“门禁时间是十点,周末延长半小时,以后早点,太晚不安全。”
两人应下,跟李姐再见,往寝室去。
楼道的是声控灯,随着俩人一路上楼,前面的灯亮起,后面的灯熄灭。到了寝室门外听着里面在说话,钥匙入孔,里面顿时收声,门打开里面人都看了过来。
白炽灯很寡淡,却无遗漏地显化着整个空间。寝室还没有打扫,垃圾胡乱地规整到门口,三位舍友已经洗漱完了穿着睡衣,邓雪抱着手臂站在中间,白丽和肖君茹坐在椅子上向着她,三人看过来的表情惊讶中带着点尴尬。
年轻的时候,做不到做了坏事还一脸坦然,乐栗一看那表情,就知道三人刚才的话题,多半在说自己和姜欢,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不过这一世,她不在意。
“关门时间到了,还以为你俩不回来了。”肖君茹随口说了一句。
姜欢一直都是敏感的,用她的话说那是双鱼座的本能,她自然也看懂了三人的欲盖弥彰,“不回来我们睡大街吗?”
肖君茹似乎没想到姜欢会还嘴,她愣了一下,语气稍好了一些,“没谁说你们要睡大街啊,外面很多旅馆,就算寝室回不来,你们也可以开房呀,你说话干嘛那么冲,搞的谁惹了你似的。”
姜欢:“那你就别跟我说,我求着你说了?”
浓郁的火药味,白丽见势头不对,便起身往楼梯上爬,“困了,睡觉。”
邓雪观战结束,冷笑一声,“姜欢,你不是说要收拾好才吃饭么?我看这也没收拾,还挡着道呢。你俩该不会是不想跟我们一起吃饭,故意找借口吧?”
邓雪的软刺比肖君茹扎人多了,姜欢急了转身就要开怼,被乐栗揽着肩膀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转身挡在姜欢身前看着邓雪,“小雪,还有小部分新生没有过来报道登记,宿管阿姨那边有空寝室,我和姜欢可以现在下去调寝,明早我俩搬走,你们将再迎接两位新舍友。但据我所知,调过的寝室,宿管阿姨那里会做特殊标记,等再有人调,她会直接把不好管理的人员放在一起,让她们以恶制恶乱个够,我还听说,有学生因为受不了寝室的人霸凌,直接退学了,你确定要逼我和姜欢现在下去调寝?”
肖君茹是个扛不住事儿的,听到闹矛盾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不说话,往床边去了。
邓雪一个人站在那儿,手也不抱着胸口了,她下意识退了一步,负隅顽抗道,“你少吓唬人!这里是A大,没有你说的那种学生,再说了我就是问问,哪里逼你们调寝了?”
乐栗笑着,拉开椅子坐下,“你如果是关心我和姜欢,我们谢谢你,但作为第一天认识的人,我有必要提醒你,尊重是相互的,你要是总打着关心人的旗号,说一些没有分寸感的话,那我们也绝不惯着,毕竟我们也不是你的谁,没有义务迁就你。”
姜欢很解气,起身附和,“没错!你说话的方式我不喜欢,你意识不到,我可以告诉你,你非常没有礼貌!”
“你们也太过了吧?小雪她也没说什么。”肖君茹的声音从蚊帐里头幽幽飘出。
乐栗:“是吗?那请小雪把她的关心都给你好了,我和姜欢是不需要的。”
邓雪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什么也没说,嘴上小声嘀咕着,自己回床睡觉了。
原来,没人惯着的恶长久不了,不忍气吞声,就不会得内伤。
这一晚,是乐栗经历了前世难言的近十年后,睡的第一个整觉。
两个相隔三岁的孩子,从出生就是她自己一个人一手带着,江淮甚至没有帮着泡过一次奶粉,也不跟她们母子仨一间房睡,老二又特能哭,她整晚整晚抱着哄,又担心老大被吵醒,那种捉襟见肘的慌乱和孤立无援的奔溃,让她听见小孩儿的哭声就头疼发抖。
第二天一觉醒来,摸了左右,没有两个紧挨着睡觉的孩子,看到寝室雪白的天花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重生了,大一刚报道入学。
她有一块儿表,舅舅在城里给她买的,Hello Kitty 的表盘,舅舅说店里小姑娘推荐的,乐栗带了十年,哪怕非常爱护,也旧的生锈了。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来看了一眼时间,才六点。
其他人还在呼呼大睡,可她睡饱了,轻手轻脚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去操场跑两圈,有氧运动可以预防郁抑,身体好了,精神也会好,她觉得自己前世的郁抑跟熬垮的身体有一定关系,神经衰弱是初期表现。
她不想重蹈前世的覆辙,重度郁抑症,躺在病床上任人侮辱诋毁,一句辩解都说不出来。这一世,她要自己有一个良好的体魄,搞钱、照顾好自己和舅舅。
操场的门刚刚打开,开锁的老师还没有走远,橘红的塑料跑道没迎接到太阳的关照,颜色暗淡的,被露水坠着脑袋的小草,看上去睡得很沉。
乐栗走进操场,踏上跑道迈开腿,清爽的空气争先恐后往她的鼻腔里灌,整个身体很快从里到外开始更新。
等她跑完五圈回去,寝室的人还在睡,她轻手轻脚洗漱好,准备去食堂吃早点,等教务处开门顺便把校卡办了。
她很羡慕舍友的睡眠,可惜她自小就知艰苦,跟着舅舅早睡早起,争分夺秒地干活。
田地里的事情舅舅不让她干,可她见不得舅舅那么辛苦,舅舅下地了,她就在家里喂养牲畜打扫棚圈,那些小牛看见她都会激动地过来蹭,可那都是表象,事实是牛粪很熏,十多头小牛拉屎,够她铲一上午,然后还要忙着把饭做好,舅舅要是12点能回得来,就在家吃,回不来她会带着做好的饭菜,去田地里跟舅舅一起吃。
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可她一出生就死了爹妈,要是没有舅舅,她哪能活下来,长这么大?
所以,她不是没有吃过苦,只是没想到婚后见证人性本恶的苦,会彻底将她推向地狱。现在的她,有希望有信念,但再也不是那个满怀热情的纯真少女。
郁抑的是精神和思想,不会因为换成了18岁时的身体就完全消失,她得把自己从那片黑暗的沼泽里拉出来。
食堂的地板拖过,亮堂又干净,走进里面热气腾腾的,这会没什么人不需要排队,她准备去吃碗米线,刚坐下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杨坔也刚好看见她,正朝着她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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