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坐在书架旁的地毯上,房中暗的有些发灰,连同他也像是旧物。环视周围,这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属于自己的。在怀特接受科瑞的雇佣后,他住进了亨利安排的房子。烫金的书籍安静躺在书架上,厚重而又沉闷,是另一个国家的语言。
在那之后,他再没有得到任何关于亨利的消息,所谓的惩戒似乎只是一句口头的话。甚至他将窃听器取掉,对方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墙壁上的挂钟滴滴作响,当指向一点时,怀特起身出门,随之而来的是啪的关门声。
穿过繁华之地,朝着那片污秽不堪,空无一人的小巷走去。怀特在巷口停下,逡巡周围遍布的彩色涂鸦。他双眼微眯,俯身双手摩挲着,砖红色的墙上那及其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在片刻后,怀特也消失在这长长的巷中。
腐臭与酸味一同袭来,生锈的铁皮楼梯被踩的咯吱作响,怀特从楼梯上方下来。依稀还听见各种生物爬动的声音,细细簌簌,密密麻麻。
从楼梯下来,有三条岔路口。形色各异的人支起摊子,售卖稀奇古怪且古怪恶心的事物,人,动物。
几乎是瞬间那些毒辣,好奇,的目光巡视在这个干净而又俊秀的人身上。怀特视若无睹,双手插兜,面若冰霜,朝着左手边的路走去。
囚于笼中的女人蓬头垢面,贩卖尸骨的在一旁大声叫卖,怀特停在一家诊所面前,孤零零的牌匾支在木门的上方。
怀特眉目低垂,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半晌过后,木门却支开了条缝。
白的诡异的眼珠嵌在褶皱的眼皮里,从里寻探着外面。紧接着,伸出一支干枯如柴的手,非常用力的揪住了怀特的衣领,往里拉。
怀特露出微笑:“克劳尔女士,说好的下一次见我是用请的方式。”
名叫克劳尔的女子,身体干瘦如柴犹如八十老人,但面部异常的嫩滑犹如芳龄少女。她通体用亚麻绿的长袍覆住,只有没被包裹住的脖颈可以窥见身体的秘密。
克劳尔非常自然的掐了怀特的脸庞,眼神下移极其暧昧的看了看他脖颈的痕迹:“我可从来没有答应过你”
但是她又缓缓放下手,不可一世的张扬的克劳尔,此时露出了极为复杂的表情,隐在木屋的黑暗里。
怀特:“搜集火药的地点对你来说犯难了吗”
克劳尔摇头,朝着右手边的甬道走去,怀特紧随其后。
克劳尔:“你知道,我的身体就是玩儿火药玩儿坏的,我对这些化学元素无比的亲切。只是,我使用肝脏占卜来预测那些火药掩埋地点的时候,有些不对劲。”
在进去甬道后,后面的门轰然关闭,那声震动也敲进了怀特的心里。
克劳尔以肝脏占卜出名,但是被许多人嗤之以鼻,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是以她所在的地界周围的自然同频共振,只能预测大势所趋,而非细节,这样的占卜最容易被人看成是招摇撞骗。
怀特语气听不出什么变化,手却攥的很紧。在黑暗中直直朝着克劳尔,在一间渗出绿光的门前停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说,会导致剧烈的动荡吗。”
克劳尔站定用用一种讳莫如深的表情看着眼前人:“我不知道,相关的卷宗就在前面的房间。跟我来。”
她的平静使得怀特让怀特感到害怕,但他还是努力的抓住理性,朝前走去。
一开门就是与外面走廊及其不匹配的房间,宽广且巨大,双排的书架抵在两旁的墙壁上。
像是一颗巨大的树,延伸出无数的枝桠。
思绪就像是一团乱麻,如果所有的地点都被找到了,那么还有什么会导致最坏的结果。
两人来到其中一个书架旁,怀特看着面前的书却皱起了眉。克劳尔整理资料将其所有放在怀特的怀里,砰的一声将他的思绪打断。
克劳尔:“何必为我随意说出口的事情忧愁呢,牵挂太多反而平添苦恼,而且你应该知道事在人为的道理。”
怀特低头:“如果,能够事在人为就好了。”
克劳尔原本朝着书架的身体僵了下,随即恢复了所有的状态,朝他看过去:“你提供的地点有问题,其中有一小部分确实有着硝油的储存。但是无论是储存的温度,运输的路线,都存在着问题,并不像是特意的储存,反而像是流泄出来的。这些剂量如果想要造成整条街道的伤亡是不可能的。”
那些爆炸和伤亡始终历历在目,怀特曾经试想过,如果仅仅只是想要借此威胁他会不会过于小题大做。眼下看来,亨利只不过是在装模做样的威胁,杯弓蛇影这样的小手段。
窗外的太阳使坐在地毯上的怀特感觉发晕,资料层层摞在他的周围。白皙而又纤细的手指握着一支笔,他的嘴唇紧闭,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本子摊开在他的眼前,众多的词语分布,勾画,连结。
其中一行字最为显眼,“这是真的吗。”
这真的只是在威胁吗,在舞台下面的长久凝视,利用爆炸来胁迫即使腹受重伤。房顶的白炽灯晕出光圈,怀特凝视许久。
如果不是有着极为缜密且重要的计划,如果自己的位置在这个计划中不是那么的重要,那为什么亨利会几乎是无下限的包容自己。
他缓慢而又轻微的躺在一堆的资料里面,克劳尔在里面详尽的分析了每个地点可能爆炸的概率,以及周围的矿产资源,交通运输资源,甚至现场制作原料的可能。
那种孤独包裹住怀特,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攻破。假如从来没有遇见亨利,假如……
视线中的电话线,像是草灰蛇线一般穿过那无形的中的静默,怀特轻微的颤了一下。
时间再次拉回当初那个夜晚,亨利站在电话的旁边,怀特第一次见到亨利。亨利犹如在自己的领地上巡视般看着怀特,而怀特仿佛才是那个闯入者。
“你真的很像我的一个故人,我迫不及待了。”
低沉的声音全无愧疚,全是嘲弄。一种完全掌控,玩弄他人的嘲弄。
怀特慌乱的从地上起来,没有顾及周围的资料,跌跌绊绊的攀在书架的旁边,开始一本又一本翻阅那些烫金的书籍。
理性告诉他,这不可能。
但是,当那几个词汇终于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的时候,他手中的书籍逐渐滑落,砸到地上,发出哐啷的声音。
《小型制式武器的材料衔接》,这是怀勒年幼的时候极为着迷的书籍。所以即使是外语,怀特翻阅其中的段落,还是能察觉到基本的意思。
所有的巧合,所有的束缚,仿佛都用一根线紧紧缠绕着,将他狠狠勒住。朝着他永远无法触及的位置,滑向名叫命运的地方。
“我想要雇佣你饰演一个贵族。”
“反正你只是想要让我饰演一个贵族,从来没有告诉我所谓的计划。”、
原来自己只是哥哥的替身,怀勒的替身,一个精英主义者的替身。
怀特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走出过那片庄园,那片萦绕着死寂和崇拜的庄园。
曾经绝不仰望,绝不祈求的耶和华在无形中嘲弄着这个眼前的人。怀特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显得格外冷静的看着面前的窗户,兀然觉得恍惚,自己的时间掉落了。
紧接着他站起,将资料一张张的捡起整理放一摞。直到看见纸张上的滴了一滴水,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哭了,胡乱的用手抹着脸。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把资料烧完,将灰烬冲在马桶里面。
怀特坐在书桌面前,梳理着面前的种种线索。他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份,一个武器师,所以科瑞是以为我是武器师,然后想要从中得到什么吗。
不,他始终觉得关键的问题在于要找到火药的埋藏地,可是亨利究竟想要干什么。在众多的词语当中,他将十分的奇怪的两字勾起来。
“泄露”
砰砰砰,一阵很响的用拳头捶打门的声音。
“是我。”
及其沙哑而又虚弱的声音,门外穿来一阵刺啦声,似乎是滑落的声音。
怀特讶异的同时,很快就将所有东西整理好。担忧的同时再将眼前确认了一遍,然后匆忙的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科瑞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没有支撑的布娃娃,上半身朝着怀特跌来。在抱住他的同时,怀特的心也随之提起,情绪比刚才还要激动。
并不是因为科瑞的突然造访,而是……怀特抽出一只手,上面黏黏的全是血迹。他难得的想要骂脏话,可眼前人脸色苍白的不像话,还在笑。
科瑞:“怀特,我想你。”
怀特心里顿生火气,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闭嘴”
怀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小心翼翼的将科瑞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科瑞不经意的撇向桌子。
扶回床上,不知是不是故意,一到了床上就哼唧着闭上了眼。怀特哄着让他翻身,穿着黑色的外套,几乎看不出血迹,只有暗沉沉的沁湿的颜色。
可是外套并没有被任何的利器划烂,所以,是在伤之后穿的外套。怀特一边心生疑惑,一边将他的外套和里面的衬衫脱掉。
上面触目惊心的全是鞭痕,怀特的心颤的不行,脚底发软的去拿医疗箱。处理之后终于稍微的冷静了下来,眼前人已经熟睡了。
这样整齐的鞭痕且都是从重到轻,说明科瑞当时是跪着的,或者比施鞭者矮。除了自愿的惩戒,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是谁,怀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