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中原繁华之城,莫过建安。历经几百年风风雨雨,依旧傲然屹立。
当今天子,以仁义治天下,自即位十八年以来,国内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众人无不夸赞天子治理有方,乃开明之君。
皆因天子重视商业,大开国门,与周边国家互通有无,贸易往来。
其中来往最为频繁紧密的便是西域,建安城中的西域胡人不在少数,两国百姓亦是交流甚密。
为此,帝王大手一挥,下旨在城中设立市集,分为东西两市,让两国百姓可在此处买卖交易。
每月中旬,坊间称为“开市”。开市之日,胡商云集,市中一派热闹繁荣景象。
三月十五,开市日。
西市。
长街两侧,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更兼杂耍斗技,说书弹唱,应有尽有。
市井烟火,当是如此。
若说哪里突兀,那便是今日的西市来了两个俊俏公子。
一人红衣张扬似火,一人青衣俊雅风流,眼波流转间说不出的妩媚深情。
他俩人手中各拿着把手摇折扇,扇动间贵气浑然天成,一看便知是锦绣堆中长成的富家公子,引得众人频频瞩目。
见此,那二人也不羞涩躲避,时不时便向路过的胡姬美人吹声口哨,任谁都看得出这是两个出来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
待到周围人潮渐少,这俩公子便加快脚步,转转拐拐来到一座低调简朴的私人府宅附近。
府宅门外的匾额上则写着“李府”二字。
二人走至大门外,青衣公子上前敲门。没一会儿,便有一门仆应声开门,恭敬询问道,“二位是……?”
俊雅公子微微一笑,便道,“我们来寻你家老爷,他可在?”
门仆稍稍惊讶,恐是没料到如此气质的人物问起话来竟如斯亲切。
“我们老爷自是在的,只是你二人可有信物凭证?也好让小仆代为通传。”门仆在心中思量一瞬,便做了决定。
青衣公子听即此,便将目光转向他后面那人,门仆马上便知这位公子才是做主的人。
那位红衣公子亦是容貌冠绝,气质不俗。他缓步走上前,将腰间一枚云纹白脂玉佩取下交给了门仆。
嗓音清透,举止有度,“麻烦这位小兄弟了。”
没一会儿,便见门仆急急忙忙跑了出来,一边抬手恭迎一边说道,“二位公子快快请进,老爷有请二位!”
他二人便随着门仆进入李府,进来后才发现,低调朴素的外观下掩藏的却是装饰雅致、古朴大气的内宅,宅中一条条小路曲径通幽、青萝拂衣,足见此间主人是如何的隐逸清贵。
那门仆把他二人带到一间屋子,待他们进去后便把门紧紧关上,守在门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屋内——
有一黑袍束腰的男子背对而立,听见声音,他缓缓转过身子,露出一张小麦肤色、略显沧桑的中年脸庞。
他束着头冠的黑发中隐隐约约可见斑白,早已看不见半点年轻痕迹。
岁月催人老,一转眼已经四十多年了。
自他幼时跟随父亲离开西域,回到中原已经过了四十余年了。如今重见昔日信物,他便知是故人后代来寻了。
想着,他看向对面两个年轻人,细细辨别,隐含探究。
他对面二人,一青一红,红衣那人贵气天成,青衣那个灵气逼人。一时之间,他也不好辨认。
便走上前几步,拱手施礼,嗓音雄厚,“李青,拜见恩人之子。”
*
不用说,那两位俊俏公子,便是乔装打扮的黄芩与青竹二人了。
自那日离开大理寺,黄芩便知若单单只靠薛霁那头,是万万行不通的。
薛霁此人,看着年轻稚嫩,实则心肠冷硬,性子果决。任她使劲浑身解数,也愣是半点没问出来有关阿魏的消息,只得空手而归。
这令黄芩有些挫败,但同时也激起了她的好胜心,胜负欲。势必要把他薛霁踩在脚下狠狠摩擦。
回去之后,她便连夜传信至西域王庭,询问舅舅在中原是否有什么隐而不出的可用之人。
她得到的回复是——有,还附带了这枚云纹玉佩。
舅舅回她的信上说,五十多年前,老西域王,也就是黄芩的外祖父曾经救过一户流落至西域的中原人家。
那户人家原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十几口人,但一路上颠沛流离非死即伤。后来才知他们一家是被敌人陷害致使流放,不知怎的机缘巧合下沦落西域。
彼时的西域诸国刚刚统一,新朝初建,各地秩序还未完全恢复。幸得为老西域王路过所救,留他们在西域生活,十年后还助他们一家回到中原。
后来那户人家得以洗清冤屈,也一直与西域王庭有书信往来,直至黄芩舅舅这一代才慢慢冷落下来。
却没料到今日黄芩执意要来中原,便也只能把这枚信物交予她,让她自己斟酌使用了。
在拿到这枚信物的第二日,黄芩便带了青竹一人,扮做男子,于开市这日寻来李府。
*
黄芩见此一笑,她走上前一步,虚虚伸手扶李青起身,语带笑意称呼熟稔,“李叔请起。”
“李叔,我是黄芩。”虚扶李青后,黄芩便退至原地,告知他自己的姓名。
然后她又向李青介绍身边的青竹,“这是青竹,我自小的玩伴。”
青竹见此亦与李青彼此点头示意。
随后,便听李青有些疑惑发问,“公子……姓黄?”
不应该是姓元……吗?
听此,黄芩手摇折扇,爽朗一笑,解释道,“李叔有所不知,我父亲姓黄,他与你相同,乃中原人氏。我母亲姓元,是我外祖的小女儿,现在家中是舅舅当家呢!”
“哦哦,是我糊涂了。”李青听后,亦是一笑。随后便问黄芩,“那贤侄今日来找李青,怕是在中原遇见难事了吧。”
说着他引黄芩走到桌边,为她倒了杯温水,继而说道,“贤侄不妨说说看,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会为你办到。”
黄芩接过这杯水,稍稍抿了一口后放下杯子,这才看向李青,“李叔真是料事如神,黄芩此次前来正是有事相求。原不应冒昧来此,可实在是人生地不熟,这才求到李叔这里来了。”
“哪里哪里,你外祖救我们一家于水深火热中,我们一家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只要你们一家有困难,我们又哪有不帮的呢?”
听完黄芩的话,李青回道,语气诚恳。
“李叔待人诚恳,那黄芩就有话直说了。”
说着,黄芩便将阿魏一案,以及她来中原所要做的事一并告诉了李青。
原来,自李青父辈回到中原,在黄芩外祖的帮助下找到了证据洗清冤屈、扳倒敌人后,先帝为弥补他们一家便让他父亲官复原职,还另赐了一座大宅子。
到李青这一辈,他也成为了这西市的市令,总管这西市商业上一应大小的贸易往来、监察治安。
黄芩此番前来,便是要借助李青职务之便,查清建安城以及这东西两市中大小所有药铺的名单,以及其是否有收取西域运来的药材。
虽说有些地方不归他管,但黄芩相信,只需一份药铺名单,李青还是可以弄到的。
说到最后,黄芩看向李青,语意真挚,“若李叔得知了有关阿魏一案的消息,也请告知黄芩,黄芩定然感激不尽。”
李青静静听着,未曾出言打断,待黄芩说完后,他眼神坚定,语带承诺,“贤侄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我定会竭尽全力,助贤侄早日破案。”
不知不觉俩人已谈了两个多时辰,外间天色已暗。
黄芩适时起身告辞,并笑着拒绝了李青家晚膳的好意邀请。
李青便让黄芩先回去静候佳音,不日便把名单送到黄氏药铺。
夜幕降临,黄芩与青竹踏着夜色赶回到阿奇家中。
孙老也为她二人热了饭菜,这些皆是下午阿大阿二从珍宝楼带回来的。
自黄芩一行人到来,孙老阿奇俩人的生活水平真是宛如大鹏扶摇直上。
皆因黄芩口味极挑,而她本身便是个不差钱的主,这日日吃的都是从珍宝楼专门定做的饭菜。
待用完晚膳,黄芩便回到房间,青竹亦跟在她身后,手里还端着一个盖住的瓷碗。
若说这次去寻李青,最大的功臣是谁?
那必然是黄芩养的两只小鸟,若是没有它们,黄芩也不会这么快就收到西域王的回复及信物。
黄芩有一对奇鸟,名唤翡翠鸟,可日飞千余里,只需两日便能往返西域与中原。
这对翡翠鸟是黄芩的父亲在她十五岁时送予她的及笄之礼,也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来它们。
翡翠鸟一雄一雌,雄鸟为翡,雌鸟为翠,它们的羽毛青翠浓郁好似绿竹,毛色透亮就如暖玉,真是无一处不漂亮迷人。
且翡翠双鸟之间心灵相通、记忆极佳,不论相距多远,它们总能找到彼此。
黄芩对它们喜爱至极,精心饲养,日日呵护备至。
并且,她还给翡翠鸟起了个小名,翡鸟名小翡,翠鸟为小翠。黄芩自觉甚妙,每次都是这么叫唤它们的,奈何小翠似乎并不满意她起的名字,这让黄芩颇为不解。
殊不知翡翠鸟极通人性,小翠总觉得自己的名字没有小翡好听,所以它每次都不太乐意黄芩这么唤它。
这些暂且不提。
这次,黄芩与青竹便是来犒劳小翠的。
黄芩来中原时只带了翠鸟,她把翡鸟留在了青莲身边,往日里也是以翡翠鸟来与青莲传信,得知她父母的近况。
母亲自一开始的盛怒到后来的薄怒,再到如今的平淡无波,黄芩时不时感叹定然是她父亲劝导的母亲。
如今,父母那边情况已稳,自那次传来舅舅信件之后,青莲一行便已出发,不日便可到达建安城与她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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