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沈棠酥第一反应是找陆远洲。
寻到工位，发现人不在，一旁同事提醒：“远洲在大会议室，好像正在接待一位很重要的投资人。”
那肯定是不便打扰了。
沈棠酥转身往公司大门跑去，跑着跑着忽地一拍脑袋，直呼犯傻——人都昏迷了，肯定应该先叫120啊！
拿出手机正在拨号，王姨的电话又来了。
“小沈啊，没事了没事了，我刚去狠狠掐了下他的人中，人就醒了。”
沈棠酥：“......”
虚惊一场，没想到睡死这个词不是夸张，人真的能睡得如同昏死过去。
“那他现在怎么样？”
“还是没什么精神，起来吃饭的力气都没有。”王姨叹口气，“Duang大的小伙子，平时看着壮壮的，怎么生起病来这么虚，要不你还是过来看看吧。”
沈棠酥脚步没停：“嗯，我马上过来。”
一路小跑到门口，王姨给开的门。
虽然电话交流过不少，见面还是第一次。王姨本人跟想象中的差不多，一头短发，微胖，整个人透着和善的气质，见到沈棠酥后乐呵呵地笑着：“小沈长这么俊那。”
沈棠酥不好意思：“你也很好看。”
王姨笑得更加灿烂：“你去房间看看他吧，我去热一下饭菜。”
虽然小陈说了不吃，可小沈现在来了，那就不好说了。
*
窗帘拉得太严实，屋内暗无天日。
沈棠酥没把房门关死，留了条不大不小的缝，便于透光。隐约能看到床上被子凸起一大块，她朝那处走去。
“陈曜？”她边走边轻声呼唤，那头无反应。
走到床头后蹲下，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才看清他的脸。双眼紧闭，表情看着睡得并不安稳，刘海湿漉漉地贴着额头，应该是出了不少汗。
沈棠酥偏过头，看见床头柜上放着湿巾，于是抽出一张，准备替他擦一擦。
湿巾刚触碰到额头，一直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
沈棠酥吓得一哆嗦，正想惊叫，下一秒就被手臂拖拽进被子。
身后一阵柔软，身前却被重重的躯体压制，完全动弹不得。
亮亮的眼睛紧盯着她，大概是被她吓傻的表情取悦，很快又弯起。
还没沈棠酥开口质问他这莽撞之举，他下一个动作，更是刷新她三观。
套头卫衣被他迅速脱掉扔至床下，热腾腾的大手从下方伸进T恤，毫不客气地到处乱摸乱捏。
沈棠酥想骂人，但嘴巴早已失去自由，被发情的男人啃咬得生生发疼。
她急得对陈曜又推又踢，而陈曜只用一手一腿就将其完全制服。
兔子急了会咬人，沈棠酥此时与被逼急的兔子没两样，趁陈曜努力撬开自己唇齿时，张口便咬住他的下唇。
这招终于有点用了。
陈曜嘶了一声，终于放过她的嘴，却低头咬上她的脖颈。
沈棠酥只觉身体一阵过电，正奇怪为何会有这种反应，就听到他哑着声音问：“今天怎么这么不乖？”
身体瞬间僵住，沈棠酥终于明白他反常的原因——房间太暗，他把自己错认成别人了。
心口一凉，如同被寒水浇透。
她不再对陈曜的任何举动做出任何反应，犹如一具尸体般躺着。
陷在**中的陈曜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问题。
因为梦中的她或配合，或反抗，但一动不动的情况却是从来没有的。
再结合手掌下如此真实的肌肤触感，他终于反应过来，迅速翻身至床另一侧：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
没了压制，沈棠酥顺利起身，下床后淡淡说道：“没事，房间太暗，认错也正常。”
认错？
陈曜没察觉她用词的怪异，仍然不停道歉。
他懊悔极了。
感冒药吃得昏了头，一睁眼见到她，竟荒唐地将梦境与现实混为一谈。
简直禽兽不如。
沈棠酥打断他：“是王姨让我来的，说你病得厉害，看来是她误会了。”
陈曜辩解：“没误会，确实厉害，下午那会都烧到39.4了。”
都说是下午那会了，那现在肯定没问题喽。
沈棠酥不为所动，捡起地上的卫衣穿好：“出去吃饭吧。”
餐桌旁，王姨正在上菜，见她出来忙问：“怎么样？”
沈棠酥笑着答：“没什么事，他马上出来吃饭。”
*
离开陈曜家，沈棠酥马不停蹄赶回公司，准备第二天要用的材料，备完又把后厨做了大清洁。
直到九点半，活才全部干完。
下班时公司依旧灯火通明。
游戏公司一直如此的卷，她也习惯了。
出公司后，沈棠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段日子，她每天起得早睡得晚，干的活也算得上繁重，但奇怪的是，直到今天才感觉到累。
突然想到很久没去的观景天台，于是脚步一个转向。
秋风温柔，吹得人有些沉醉。
天台依旧没被人发现，空无一人，安静如常。
在老位置坐下后，沈棠酥给小翊打去电话，问问他下周出发去美国的事。介于他明天还要早起上学，便没打扰太久，叮嘱一番后很快挂了电话。
又独自坐了会，疲惫感没有任何消散。
沈棠酥轻叹口气，正欲起身离开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转头见到来人，她也只诧异不到一秒，而后微笑着打招呼：“老板。”
陈曜心头一颤。
她大多时候都直呼自己姓名，很少叫老板，叫也都是为了调侃，
果然还在生气。
见陈曜保持沉默，沈棠酥只得继续寒暄：“你身体好了？”
陈曜回过神来：“嗯，好多了。”
他吃了点东西后精神恢复不少，翻了翻手机，看到几乎爆炸的群聊，便忙赶到公司。
正埋头处理事情，眼角一瞥，却在落地窗外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孤孤单单地坐着赏夜景。
她很久没来这里了。
知道此处是她的秘密基地，一般心情不好才会来，陈曜从没想过打扰，都远远地看着，自认是在以另一方式陪伴她。
可这次不一样，她的情绪低落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所以他立马赶过来。
沈棠酥不知道他为什么来这，懒得管也懒得问。
“我先走了。”
说着便抬脚往门口走去。
经过陈曜时，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
是他的手机。
沈棠酥暗自松口气，有电话拖住他，就不用担心他拖住自己了。
然而下一秒，音乐声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手腕也被人拉住。
耳旁传来他低哑的声音：“下午的事，真的很抱歉。”
怎么还在提？
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情绪又被他点燃了。
但沈棠酥喜怒不形于色，微笑道：“没关系。”
陈曜立马语塞。
明明在生气，却摆出一副万事OK岁月静好的表情，这比直接发火还让人难受。
哄女孩好难，谁能教教他。
电话再次响起，陈曜一个愣神，沈棠酥趁机挣脱他的手。
他无奈看着女孩快步离开，直到背影消失才接通电话。
“你跑哪去了？”陆远洲急得恨不得钻进手机，一把将他拽回身边，“我这边快顶不住了！”
陈曜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马上回。”
*
说服一个人很难。
哪怕只是说服他们试一下新的生日蛋糕，也并非易事。
对此，沈棠酥虽早有心理准备，可接连三次都被拒绝，还是让她郁闷至极，午饭都没吃下去。
旭旭知道后搓了搓手：“让我试试。”
她平生最爱和人打交道，巧舌如簧四个字就为她而生的。
换个生日蛋糕而已，又不是不给，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把手机递给旭旭后，沈棠酥默默在一旁整理水吧。
别人主动提出帮忙，不论能不能成，她都觉得应该有所回馈。
两分钟不到，旭旭将手机往桌上一扣，抬头道：“妥了！”
“真的？”沈棠酥满眼崇拜，“你太厉害了吧。”
“一般一般。”旭旭走过来，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抹布，“剩下的你跟她聊吧。”
沈棠酥想膜拜一下旭旭的高超能力，于是把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
看了才知是自己想多了。
两分钟里的一分半都耗在等“哈罗，在吗？”的回复，后面三十秒里，她没说几句人家就答应了。
看来，前三次失败不能只怪罪于沟通技巧，也有部分原因是自己找错了对象。
被旭旭说服的小姐姐叫落落，也是今年刚毕业。
落落为人爽快，沟通起来十分顺畅。
沈棠酥很快便Get到了她的需求——她想要一个自推相关的蛋糕。
为360度全方位展示自推无死角的美貌，落落发过来大量的图片和视频。
沈棠酥十分配合，不仅逐帧欣赏，还下载了同款游戏，废寝忘食地玩。
虽然此前的她几乎不碰游戏，但第一位客户嘛，必须给予最大的诚意。
十天后。
落落的生日到了，下午三点，她准时来到休息室。
沈棠酥请她稍等，自己转身去冰箱取蛋糕。
之前，沈棠酥想将设计样式提前发过去，看看是否符合心意，但被婉拒了，因为落落说自己喜欢神秘感。
所以此刻的沈棠酥难免有些紧张，很怕落落不喜欢。
当蛋糕被轻放在桌上时，落落整个人怔住了，愣愣地看半天没出声。
沈棠酥不由惶恐，试探着问：“不满意？”
落落回过神来，抬眸望向她，眼里似乎还闪着光：“太......太美了！”
不仅完美还原了游戏场景，连她自己都被做成同款画风的人偶，安静地立在心爱的角色身边。
这哪是蛋糕啊，分明是梦境照进现实。
落落迫不及待拆开外包装，围绕着蛋糕拍了好多照片。
“我要发到群里去，羡慕死她们。”
沈棠酥舒了口气，看来她是真喜欢，不是装的。
她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不少来买咖啡的人也围上来，沈棠酥趁机替自己宣传了一把，收获了许多承诺——“等我过生日肯定找你做蛋糕。”
虽只是口头承诺，但也足够让她开心许久。
为奖励自己，沈棠酥决定今天早点下班。
快速备好第二天的食材，她换下衣服，关灯，随后步伐轻快地离开后厨。
走过转角时，脚步忽然一顿。
此处是公司内少有能开窗的地方，有时会有男同事冒着罚款的风险偷跑过来抽烟。
而此时窗口站着的人并没有抽烟，只是站在看风景。
说起来，最近都没怎么见过他。
自那件事之后，他或是自觉没脸见自己，似乎一直在有意回避。
汇报不用再去办公室，直接在企微上发报告即可；下午咖啡时间他也不再现身，但熟悉的咖啡杯仍会出现，只是拿杯子的有时是陆远洲，有时是其他人。
如果他是故意躲着自己，那是不是假装没看见比较好。
正准备轻手轻脚从身后走过，陈曜忽然侧过头。
对上他的视线，沈棠酥停住脚步，假笑：“还没下班？”
一句明知故问的废话，还不到八点，他不会这么早下班的。
陈曜“嗯”了一声，转过身来。
头顶的灯坏了许久，一直没人修，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眉眼透着憔悴。
走廊不窄不宽，一人通过没问题，但两人就必须肩并肩了。而陈曜就大咧咧地站在路中央，似乎没打算让开。
但也不开口说话。
场面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中。
沈棠酥只得继续没话找话：“你最近挺忙吧。”
“嗯。”
又是嗯，他什么时候变得惜字如金了？
正腹诽着，他终于放弃只蹦单字，舍得多说几个字了：“听说你今天做的蛋糕惊艳全场，恭喜。”
沈棠酥忙谦虚摆手：“没那么夸张。”
没想到大忙人也会关注这种小事，她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又是一阵沉默。
但这次负责打破的是陈曜。
“回去小心点。”
他恋恋不舍地收回眼神，然后转身离开。
沈棠酥一人怔在原地。
后厨这块区域原本是仓库，又偏僻又是路的尽头，平时除了偷偷抽烟的，根本没人会来。
若是为了看夜景，也有许多更好的选择。
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蹲守在此地。
但又是为了什么呢？
只为说一句恭喜？
……真是一个关心员工的好老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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