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马蹄声传来。
萧然眼睛都亮了,大喊道:“这里!在这里!”
“在那!快!”
一匹火红色枣马身先士卒,率先从黑暗的树林里钻出。
马上那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勒住马绳,枣马仰头嘶鸣一声,停住。
然后,那人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举着火把冲过来。
“萧然!”
是落霞!
萧然大喜。
落霞跑了过来,尽管还在喘气,仍然先关切问道:“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公主,先救景澜!”萧然泪水涟涟,“景澜中了箭,一直昏迷不醒,现在身体跟冰块一样。我求求您救救他!”
落霞把火把往下落落,看见孙景澜青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
心下大惊。
这可是护国大将军!叶梁的顶梁柱啊!
落霞赶忙拿出烟花弹,艳红色的烟花再度在天空中炸开。
见成功发送了位置,落霞收回视线,低下头,却借着烟花炸开这一瞬间的光亮,看清了萧然与孙景澜的情形。
萧然只身着白色里衣,紧紧抱着孙景澜,发饰凌乱,姣美的面容极为哀切。
落霞再度被震惊。
但只过须臾,“萧然!”
沈铭逸带着几个随从,匆匆赶到。
落霞来不及多想,立即将身上的披风解下,兜头盖在萧然身上。
几个人的火把围成一圈,将此地照得亮如白昼。
沈铭逸下马,先是看见萧然,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又看到她怀中昏迷不醒的孙景澜。
“景澜?”沈铭逸心头巨震,声音都颤抖了。
他几步上前,握住孙景澜的脉搏,又翻看了他的伤口处,脸色比此时的孙景澜还要惨白几分。
看完后,沈铭逸紧咬着唇,抬起手,果断又迅速地点了孙景澜周身的几处大穴。
孙景澜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那血,乌黑如墨。
“这......”落霞惊讶掩唇,“孙将军中毒了?”
萧然紧张地盯着沈铭逸,想开口,又不敢开口。
待孙景澜吐血尽了,沈铭逸又倒出几颗小药丸,喂他服下。
片刻后,孙景澜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体温微微上升,但依旧昏迷不醒。
只这一会,沈铭逸的额头就满是汗珠,面色煞白,嫣红的嘴唇都被他自己无意识地咬出一个小口子。
他看了萧然一眼,眼神复杂。
萧然心中发寒,想问什么,却喉咙发紧,反倒发不出声音了。
落霞上前一步:“沈铭逸,孙将军如何了?他中了什么毒?你赶快将解药写下来,我立即飞鸽传书去落霞山庄取。”
沈铭逸摇了摇头,站起身,声音喑哑:“没用了。”
“什么?!”落霞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萧然感觉头晕目眩,却又仿佛有一道惊雷在头上炸起,一时分不清身处何地,是何情形。
“沈侍郎......”萧然看向沈铭逸,目露恳求,“还请救景澜一命。”
沈铭逸与她对视,良久,点了点头。
很快,孙景澜被送到将军府,诸多大夫来了,又叹着气无可奈何地走了。
孙景澜躺在床上,衣物皆褪,一动不动,刚才还稍有好转的脸色,此刻又开始变白。
屋内烧着热热的地龙,又加了数十个火盆摆在床边,却依旧暖不热他的身体。
萧然一直盯着孙景澜,对外界毫无知觉,眼睛被火熏得刺痛,也没有眨眼,更没有移动。
落霞一把拉过她,训道:“傻啦?站得离火盆那么近,也不知道躲躲!”
但一见到萧然呆呆的样子,落霞心里一软,不忍心再说下去。她刚想改口安慰几句,忽然看到萧然脸上、手上全是伤口和划痕,不禁叫道:“真是傻了!身上这么多伤,也不知道叫疼。”
她拽走萧然:“走,我给你擦药。”
走了几步,萧然恍然回神,挣扎:“不,我要守着景澜!我要守着他!”
“你在这守着也没什么用。”落霞强硬地拽着萧然离开。
她踹开一个房间,将萧然按在椅子上坐好,又吩咐婢女取来药膏和衣裙。
一边给萧然抹药,落霞一边心疼得直吸气:“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你和孙景澜到底遇到什么了?”
萧然缓了好一会,才回神:“我们遇见了数十个手持弓箭的黑衣刺客。景澜为保护我,中了箭......早知那箭有毒,我应该挡在他前面的!”
萧然心如死灰,眼睛里也流不出一滴泪水了。
落霞张了张唇,又看了看萧然的里衣,顿时明白了什么。
原来孙景澜所说的心上人,就是萧然。
她叹了口气,没有再开口。
等擦完药后,落霞抖开衣裙,对萧然道:“这是我的备用衣裳,你先穿上吧。”
“还有,这段时间你不用再回宫了。”落霞垂眸,合上药盖,“父皇也遇到了刺客,虽无大碍,但他被吓得不清,现在亦是昏迷不醒。”
“宫内这时人仰马翻,禁卫、御医都守在他身侧。我调不动人马,所以才拖这么长时间找到你。”落霞淡淡道。
萧然怔住了:“公主......”
“现在宫中乱做一团,你一时不回宫,也不会有人发现。”落霞抬眸,看向萧然,“但日照暂时还不能出来。父皇遇刺,内方格要对所有人等全部严加审查。不过你放心,日照若与刺客无关,我会保她出来。”
“公主,您的恩情,萧然无以为报。”
萧然要跪下,落霞一把扶住她,“好了!我做这些不是让你跪我的!”
顿了顿,落霞又道:“我气的是,你为何不早点把你和孙景澜的事告诉我?!现下被父皇发现,他追杀你们至此,等他醒来,你和孙景澜还有活路吗?!”
萧然抬头:“公主的意思是,这刺客是皇上安排的?”
“不然呢?”落霞蹙眉,“你是父皇的妃子,孙景澜是护国的大将,若非父皇下令,谁敢对你们动手?”
萧然摇头笑了笑。
“你笑什么?”
“公主莫怪。”萧然叹了口气,“还请公主想想,若皇上当真发现了我与景澜的私情,他是会杀我,还是会杀景澜?就算皇上真要杀我们,随便找个借口即可,用得着安排刺客暗杀吗?”
落霞语塞:“那......是谁安排的?”
萧然看了落霞一眼,慢慢道:“叶慎。”
“七哥?”落霞震惊。
“甚至,我怀疑皇上遇到的刺客,也是他安排的。”萧然又加上一句。
“这不可能!”落霞连连后退,直至抵住桌子,她方才看向萧然,大喊道,“我不信!怎么会有对骨肉至亲下手的人?!”
萧然轻柔地笑了笑。
“走吧,我想看看景澜。”萧然打开门,走了出去。
落霞跟在她身后,一脸震惊与无措。
她觉得萧然说的是假的,但不知为何,她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她,是真的。
进入将军府卧房,内里暖融融的,仿佛站在夏天毒日下。
萧然一眼就看见孙景澜,依旧人事不知地躺在那里。
她心中酸楚难当,又心痛欲裂。
沈铭逸走到她身后:“坐下休息会吧。”
桌边,沈铭逸替她们二人倒了杯茶,缓缓道:“景澜救族长时,曾被族长侍卫所伤。这点,我跟你说过。”
“是,伤在胸口。”萧然声音涩然。
沈铭逸叹口气,垂眸看着徐徐升起白雾的茶盏,道:“如今事已至此,我就跟你直说了吧,否则我心愧疚难安。”
“那个侍卫,是七皇子的人。叶慎他,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布局,只为得到‘同心蛊’,所以他挟持走了族长与蛊虫。而且,他的侍卫还在刺伤孙景澜的匕首上抹了‘蛇影’。”
“蛇影?”落霞花容失色,难以置信道,“莫非那箭上抹有雄黄?!”
沈铭逸点头,面色沉重。
“这......这下完了!”落霞双眼失神,喃喃自语。
萧然眉头深锁:“蛇影是什么毒?可有解法?”
落霞看了萧然一眼,又不忍心地侧过头:“‘蛇影’之毒不难解,只是极难根除。中‘蛇影’之毒的人,必不能接触雄黄。一旦接触,哪怕半点,药石难医。”
萧然的手带倒了茶盏。
茶盏倾覆,滚烫的茶水顺着桌边流下,浸湿她的衣裙,烫进她的皮肤。
落霞张大了嘴,但看见萧然恍若失神,宛若木偶的样子,又把嘴闭上了。
和心痛比起来,被茶水烫伤又算得了什么。
“但也不是全无希望。”沈铭逸拿出一块莹白玉佩,“公主,这是景澜的大将军玉佩。麻烦你带着这玉佩,八百里加急前往灵鹤山庄,向他们说清情况,他们必会派人来医治景澜。”
“好!我就这去!”落霞拍了拍萧然肩膀,对她安抚一笑,匆匆离去。
“小然。”沈铭逸将倾覆的茶盏扶正,声音尽量平静,“你不必太过担心,灵鹤山庄医术独绝,说不定会有办法。而且我向你保证,景澜一定不会有事!”
萧然抬眼看他,想说“其实你一开始就知道叶慎的打算,对不对?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看到最好的朋友被叶慎暗算至此,你是否会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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