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小陈……”
陈春修完图，还没来得及睡觉，外面呜呜啦啦的喇叭对着她门口不停喊她的名字。
她耷拉着眼皮出去应付房东老太。
“阿婆，阿婆，我们先进去说，”陈春伸手想拿她包浆喇叭。
老太已经来闹过一次了,自知道她没钱交房租，想用烂损招逼着她交房租。
“用不着，在这说敞亮，”老太身手敏捷躲过她，举着喇叭，对着大马路吼。
“阿婆，不是说好了嘛，下个月就给你，”陈春皱着眉，真没想还能出尔反尔，又跑过来闹。
“谁知道你们小年轻鬼点子多，不想给我租金，”老太太指着她，颇为火辣无理。
一句话瞬间引来了看客。
陈春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搓了搓脸。
她现在脑子累的沉的要死，眼睛和脖子酸的要命，待会还要出门拉客，一下子又碰到粘人的事情，肯定一时半会都甩不掉房东老太。
她扫了一眼七七八八的看客，开店做生意的,再烦人也要耐着性子，好好说道：“没有的事啊，阿婆不要乱讲。”
“有没有的事情，你把钱给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老太精准一句话。
“我下个月就给你，行不行啊，”陈春无可辩驳，恭敬的想和老太好好商量。
“你也别说了，我看你租了一年，也没啥生意，”老太瞪着眼，没一点商量的余地：“没本事，就别硬撑。”
“你就容我这几天，”陈春疲惫道：“下个月一定给你。”
“这才几号，我还要白白等你十几天，你让我拿什么信你，我这房子已经都好几个人都抢着想租，”老太咄咄逼人说着。
“那我再加点租金，你也就再通融最后这些天，”陈春犹豫的说道，总之,她不想放弃打拼干了一年工作室，好言好语劝着老太通融。
听到能加点钱，老太的眼神立马亮了些，说明还能谈下去，不是真的要让她走，
陈春接着周旋商量道：“我也算是知根知底，租了一年，你就把这几天留给我，我在添点租金”
陈春刚把说话说完，身后立马有声音冒出了。
“我出她两倍的价格，现在就要租。”
清脆的声音，像半路杀出的马匪。
要死啊。
陈春立马听出是谁，气的连头都不想转了。
老太一下子来了兴趣，立马想走上前，介绍自己的房子。
陈春伸手挡住老太，急忙道：“她是神经病，胡说八道。”
倏然，一双手搭落在陈春的肩上，非常清香的栀子花弥漫周身，脸贴着脸，她的气息全部都扑在她脸上了，张狂的话语夹杂的亲昵，直达陈春的耳朵：“你看我像神经病吗？”
“你有病啊，”陈春转过身，一把把她推开，“能不能别阴魂不散，在我面前犯贱，哪来的回那去”
她感觉被恶鬼缠着不放了，恶心透了。
然而，发起的愤怒像对着空气发泄了一般。
朱弦径直从她面前擦过，站在老太面前说；“两倍，现在就租。”
这就报复，比说无足轻重的蠢话强多了，简直一脚把陈春踩在脚底。
陈春一气之下，冲过去她面前质问：“你有完没完，是不是巴不得，我不能好过，爽了，开心了，就这么喜欢看我到处求人的惨样，非得要整死我，你才痛快。”
她一直都走不出朱弦的阴影当中，从过去到现在永远都抬不起来头，永远被她耍，被她玩，现在就整不明白，自己都躲到这里来了，都甩不脱她。
陈春当她看着轻佻的眼神，知道自己永远都斗不过眼前的人，只能低人一等的乞求：“能不能放过我，我经不起你的折腾，我这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这次，朱弦看着她的眼神变得不寻常，不再和以往扑朔迷离魅惑，透着冷厉的直白。
“许素，速度点，商量签合同啊，”朱弦话语中带着急躁，她见助理没动，气焰一下爆发出来了：“快点，等什么，等我给你发工资才动。”
打蛇要打七寸，朱弦的一句话，就把陈春想要守护全部毁掉了，什么都没有了。
朱弦的眼神停留她的身上，盯着她垂头丧气样子，没用的攥着手心，一股子上窝囊劲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变。
伴随着房东老太连声大笑痛快的答应，她无计可施，不满喝痛苦让她喘出的气越来越重，再缓缓的抬起头，面对毁掉她一切的恶人，也只有一道眼神，恶狠狠瞪着她，无可奈何什么都做不了。
朱弦看她样子，心情一下通畅了，也不计较陈春刚刚说过的话了。
“陈老板，什么搬啊，这房子应该归我了。”
“我现在就搬，我谢谢你帮我解决燃眉之急，我正好也不想做了，”陈春说着嘴硬的话，把自己推入窘迫的境地，转身进了屋。
她就像被马匪追到悬崖峭壁的人，都逼到这个分上了，还能咋办呢。
她回到屋子，所有的愤懑一脚踢倒了垃圾桶。
她对朱弦所有的恨也只有发泄在垃圾桶上，随即，几巴掌重重的拍在自己脑门，
这也只能怪自己，混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没用，什么也做不了，点点做起来的心血，现在没想到会这样被迫潦草结束掉了。
她蹲下捡起垃圾桶，快要消默的背后颤了颤，重重的呼吸声控制不住，眼睛真的是又疼又酸的要命，撑不住了。
老太兴冲冲进来的时候，差点被她给绊倒，人类的悲欢是不相通，她只一个劲在说：“你就今天赶快这些东西搬走，人家要让你赶快清空，我也管不着你和她有什么恩怨，人家出了两倍钱，你掂量掂量自己，也犯不着对我有怨恨，我也就不跟你要半个月的房租了，今天快点搬走。”
朱弦靠在门口环抱着胳膊，阳光背朝进来，散在她的身上，欣欣向荣的发着光。
“一天，我怎么搬，搬到哪去，”陈春背过身道，没想到她这么狠，还在往死里整她。
她没租房子，吃穿住行都在楼上。
“你用不着给我说这些，有困难自己解决，”老太不给半点通融：“这房子现在不是你说了算，你就不要耽误人家。”
陈春知道再说也没用，掏出手机，给她曾经小员工给了电话。
打过去的电话声突兀响着，眼下，小员工是她唯一能求助的人了。
老太跟朱弦说三两句话走了，电话打了两三道，终是没有人接。
“还能给谁打，”朱弦悠悠道：“你今天搬不出去，我找人扔掉了。”
“你试试。”
“那你也试试，”朱弦盯着萧条的背影，继续道：“怎么办，有房子吗，你这一堆东西一个人弄的了吗？”
陈春现在摆在她面前最大问题，一是她没钱，连租房都没钱租，二是这些东西更何况不是一个行李箱能解决的。
陈春沉默了良久才说出话：“满意了，你报复成功了。”
“不是谁说的帮她解了燃眉之急，”朱弦潇洒道：“我报复你了吗？”
“那一巴掌又不是我要你替我挨的，”陈春道。
“哼~”朱弦都被她蠢笑，闹了半天蠢到什么都搞不明白。
“陈春，你到底有多蠢，”朱弦走到她的面前，面对她问道，才看到发红的眼睛：“哭了。”
“我哭没哭，关你屁事，”陈春抬着头，眼神中执拗的要倔犟到底的意思。
“犟种，你嘴就不能软点吗，”朱弦的手攀住她下巴，捏住她那犟种下颌，控制着放低。
一张清秀的脸，眼角被染的绯红，委屈的楚楚可人。
她的手指目标性的放在她的薄唇之上，轻柔的摩挲，气息尽落在她的手指上了。
朱弦眼神复杂起来，眸子突然出现柔光，此时此刻，她只想静静看着她，眼神一点点挪进她的眼里，放声道：“你只要求我，我把工作室还给你。”
“不可能，你就一头长颈鹿，”陈春平视她，发狠道，打掉她逾矩的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求你。”
没了办法，陈春卖了两台机子和镜头，对方看出她着急用钱，压价压到了八千块，唯一剩下的一件吃饭家伙，前天摔坏了。
临近晚上，她找了一间破烂的平房，离城区有点远，找了拉货司机把该留得都带了过去，其余都扔掉了。
这里，终究没能守了，全部都没了，也算彻底画上句号，跟那个恶人没了瓜葛了吧。
门锁拧开，小屋里的青霉爬满天花板，水泥地板潮湿干不透，墙壁上有着斑斑痕痕浸过雨水的纹痕，陈春站在门口闻着沉闷久久散不出的霉腐味。
她伸手按下灯的开关，“啪”的一声，骤亮了一瞬间，白炽灯玻璃直接爆炸开来，清脆碰撞的碎片声在屋子里响亮回荡。
陈春身体贴着墙壁，仿佛自己失了全部的气力，顺着墙跪倒在了地上，大脑反应不过来的一片空白，心脏怦怦承受着惊吓走不出来的反应。
过了好久，她都缓不过来，直到一通电话声，打破沉寂，从失神中回来。
她摸索出兜里的手机，按下接听键，手无力的举过放在耳前，她也抽不出一分精力去认真听电话里的内容，麻木的收到了几句关键讯息。
“你到底是谁，”陈春第一猜想是电话诈骗，怒不可遏的发泄出来：“他爹的，滚啊，老子没钱，你少给老子再打电话，他爹的我够背的了，我管你哪个派出所，我没钱，麻烦滚远点，一个字我都不可能信的。”
她挂断电话，出了一个长长的气，才觉的自己又有了点力气，立马站在了起来。
积压的太久的情绪在冲破之后，眼前一新，有点能斗下去的感觉。
转身，陈春摔门离去，她要去骂房主，而房主出来时候，她心又软下，老头连牙都掉的差不多，说话都能漏风，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只告诉他“灯泡太久了，开灯炸掉了。”
老头一听也急了，含糊着说：“伤着你没，”
陈春摆摆头，“没灯，看不见。”
老头听完，转身进屋子，在柜子翻出白炽灯出来，叫陈春跟着走。
陈春走在老头身后，老头身上架着人字梯，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背在后面，给陈春照着看不清的路。
陈春看着老头颤颤巍巍爬着楼梯，而她脚下一节又一节的台阶被照亮。
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她能迎难而上生活的打击，可当老头给她打亮照路，来者的温柔，让她破防委屈起来了，嘴角憋着在往下沉，眼睛里生着泪花，她有倔强挺起下巴。
“姑娘，帮我拿下，”老头把手电筒递给她，手电筒晃了一下，照亮老头淳朴的笑脸，被陈春看了去。
老头很慢的动作搭好梯子，正要抬腿上去，陈春开口说：“让我来。”
她果断揪住老头胳膊，老头还想说什么，她把手电筒塞进他手里，脚同时放在梯阶上。
老头也不好说什么，手电光一下变成了灯泡。
挨的太近了，陈春刺目的眼睛睁不开，凭感觉小心翼翼换上灯泡。
老头按下开关，头顶的灯光瞬间骤亮，屋子和她一下都活泛了起来。
“来，慢点，别摔着，”老头护着她下来，又抖抖索索解释，这个房三年都没人住了，没想到灯泡会炸，不停给陈春赔不是。
“没事，您回去吧，”陈春淡道。
“你今晚这里住不成，”老头心里有歉意，又看她什么都没整理好，屋子不好好收拾一下住不成人，开口提议：“我孙女在上学，你到她屋里凑合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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