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昔日的影子看不到几分了,何无疾却依然确认下来眼前人就是洛温颜,从很多方面。
他客气的笑了下,没再隐瞒,便道,“不知云楼主和洛阁主大驾光临,何某有失远迎,惭愧、惭愧”!
“何堂主客气”,洛温颜不浅不淡的笑着,她的身份被人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尤其是她开始出入清辉阁后,因此并没有任何意外。
“这几日凌双都不着家,也不曾给我打过招呼,如今有事找他连人影都不见,底下人说这家伙许是来罗生堂做客了。我恰好路过,想着就一并带他回去,如今天色已晚,就不让他再做打扰了”。
洛温颜如春风化雨的柔和口吻,加上那张时常因为她自身的实力而被忽视的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美好甚至神圣。
何无疾原本预料的剑拔弩张和战火硝烟没有出现,时隔多年,他再见洛温颜,尽管容貌不似从前,竟然还是下意识心生敬畏,一剑名动十万城从来不是浪得虚名。
如果当年,何无疾停下幻想,没有当年,也不可能回去当年了。
“可是我的消息错了,凌双并不在罗生堂”?见何无疾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洛温颜继续笑着,但是单枪直入,开门见山,话可不像是她表现出来的态度一般看着温和,何无疾只是犹豫了一息的时间,洛温颜就确认了凌双确实在。
“何堂主要是觉得劳烦,我亲自去将人带出来,连同这方才的误会,等接到了人,我一并给何堂主和各位兄弟赔个不是”。
“洛阁主客气,只是凌少侠确实不在罗生堂;但既然有消息说在罗生堂,何某愿意开门迎客,亲自带洛阁主找寻一番,也顺带请洛阁主欣赏园中花草,还请洛阁主赏光才是”。
事已至此,洛温颜必然不会轻易离开,她一人都没带,和云荼只身前来,可见并非是要与罗生堂起冲突,真的只是为了找人。
错已铸下,开门迎客虽是明知山有虎,但是虎山之行也避无可避。藏匿凌双的地方隐秘,又有张氏兄弟看守,洛温颜不可能找到。
把死案做成一桩悬案,或许还有生机可寻。
/
地牢中。
凌双已经奄奄一息。
他不甘心,不是不甘心死,是不甘心消息还没有带出去,不甘心洛温颜还没有知道真相,不甘心清辉阁的兄弟死的尚不明白,不甘心恶人还在逍遥畅快。
至于死,他早就不在乎了,从洛温颜了无音信的那一年起,从接手清辉阁的那一刻开始,生死已经是他最不考虑的事情。
因此当他听到上清铃响动的那一刻,已经濒死的意志竟然超出常人的范畴,拼尽全力回光返照一般开始往外逃去。
上清铃是当年颜画送给洛温颜的生日礼物,这次回中原不见颜画后,洛温颜就时常戴着当作想念。
他知道会面临什么。
如果被洛温颜找到,或许洛温颜还能保他几日可活;但是自己拼着这条残命出去,便可能再也无力回天。
可是洛温颜怎么可能自行找到。
张成义原本就对何无疾的做法不认可,对名为看管实为软禁的处置更是满腹怨言,又觉得凌双不可能活,所以并未上心。
就是这份不上心,让凌双冒死找到了一条生路。
他即将冲破牢笼桎梏的时候,被追来的张成义一柄弯刀直接从后面砍来,而此时洛温颜和云荼正好路过,云荼依稀听见动静破开出口的瞬间,凌双也同一时间倒在了弯刀之下。
世间之事无巧不成书。
何无疾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非但没能做成一桩悬案,反而直接坐实了杀人的证据。
他知道洛温颜再也不会放过罗生堂,便同时在那一刻发出了信号,将早已埋伏的人、机关全部启动,召集来了罗生堂上下全部在守的人,将整个院子从里到外布下天罗地网。
张成义也没想到众人就在外面,他那一刀出去的时候,抬眼看到门被人劈裂后不远处站着的人的时候,竟然下意识不自主害怕到后退了两步,眼神中都是惊恐和难以置信。
张成礼更没想到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切。
“凌双,凌双”,洛温颜速度快到张氏兄弟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把凌双带回了自己身边,她将凌双平放,立刻开始检查伤口。
云荼配合把脉、输送内力,却发现这一刀并非致命伤,凌双早就伤重,甚至是被下毒。
凌双摇了摇头。
已是神仙难救。
秦媚阳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眼前一黑,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不知道为什么不久前还活蹦乱跳好好的人,说着去玄宗给洛温颜送信就回的人,嘱咐他守好清辉阁的人,如今全身是伤、全身是血。她哆嗦的上前握住了凌双的手,连报仇都抛在了后方,“凌双,你、你别吓我,怎么会这样,我还有、还有很多话没跟你说,我还有”。
洛温颜胸口剧烈的起伏,难以置信的眼眸中被仇恨浸染,时间彷佛又回到了当年,那时她看到小妖、看到清辉阁众多倒在血泊中的兄弟、看到南宫扬死在自己怀里一样的情形,她的手都在发抖。
未亡人将几人团团围在中间,何无疾下令后一时间竟然没有直接上前,但也知道今日难免一场恶战,直接下令调来全部的弓箭手,地上、墙上、门外。
堵住了所有出路。
“小、小颜,弯刀阎罗是罗生堂的人,当年”,凌双口中满是鲜血,不停的外涌,一句话断断续续,“暗袭清辉阁,不仅是彼岸,还有与飞雪城沆瀣一气的罗生堂”。
“你叫我、叫我什么”?
洛温颜怒目中突然满浸泪水,她甚至一时间没有去管当年事情的另一个真相,惊恐万分的眼眸中瞬间满是难以置信。
这世间叫她小颜的人,除了妄语斋那位,还有,她哆嗦的上手去碰怀中人的脸,就被凌双紧紧的握住手,一起撕下了那张宛若天成的面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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