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温颜的目光如寒霜般掠过面前的人群。三排也好,三十排也罢,在她眼中不过是挡路的枯枝败叶。她身形如同鬼魅,转瞬间已立在张成礼兄弟面前。
弯刀阎罗本能地感到恐惧,但更知今日绝无退路。
兄弟二人默契出刀,刀光如练,却在尚未触及洛温颜衣袖时,便被一股雄浑内力直接震断奇经八脉。
经脉寸断的剧痛令他们瞬间面容扭曲,二人还未倒下之际,洛温颜就夺了两人手中的弯刀,径直走到身后直接背身反手将弯刀劈向他们的后背。
张成礼二人顷刻倒地,他们连没有任何武器在手的洛温颜的一招都接不住。
骨断经裂的痛苦使他们崩溃到扭曲,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不断涌出,除了崩溃到撕心裂肺的哀嚎撕喊,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看着自己死。
洛温颜虽以剑法闻名,但此刻双刀在手,沧凛剑意融入刀势,竟也凌厉非常。
“新仇、旧恨,你们就是用这两把破刀杀我门众、害我兄长、屠戮无辜?那今日,”洛温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你们就用这两把破刀,灭了罗生堂吧!”
兄弟二人尚未明白洛温颜之意,就见罗生堂弟子如割麦般纷纷倒地,张成礼兄弟目眦欲裂,此刻却只能看着昔日同门死在自己珍若性命的宝刀之下。
另一边,云荼掐着何无疾的咽喉,将其重重砸在墙上。
箭雨袭来,未亡人挥剑格挡,洛温颜则运起内力将箭矢悉数震碎,连同暗处的弓箭手一同殒命。
她嘴角渗出血丝,却浑不在意地随手抹去,唇边残留的血迹衬得她此刻愈发妖异骇人。
何无疾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声音颤抖得几乎破碎:“别杀我……放我一条生路……从今日起,我愿当猪做狗,绝不碍两位的眼……求求你们,饶我一命……”
洛温颜垂眸看他,眼底似有霜雪凝结。她随手丢下染血的双刀,刀身铮地砸在地上,溅起几滴暗红的血珠。
她抬手拭去脸颊的血迹,残光映照下,她褪去了不久前罗生堂外的温润模样,周身杀伐之气未散,却更显冷艳逼人,如血雨中绽开的幽兰。
“好啊,何堂主,”她嗓音轻缓,却字字如刀,“我有几个问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答?”
何无疾连连叩首,额上已渗出血丝:“洛阁主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什么都说!”
“当年,是谁授意罗生堂暗害清辉阁?”
“是飞雪城胡首尊——不,是胡行蕤,”何无疾语速飞快,生怕迟疑一瞬便丢了性命,“他早就忌惮洛阁主的实力和威望,又怕您继续追查旧事,担心总有一日东窗事发,会动摇他的首尊之位,所以才……”
“那当年无尽崖之战,你又知道多少?”洛温颜抬手打断,神色漠然。
“这、这我真不清楚!”何无疾冷汗涔涔,“飞雪城如何挑动各大宗门与玄宗反目,全是他们一手策划!我只是奉命假意不和,未曾参与会盟,而后……而后才随飞雪城、彼岸一同埋伏玄宗……我也是被逼无奈!我没办法啊!飞雪城势大惹不起,我若不从,罗生堂早就……”
何无疾不住的磕头:“我从来无意与洛阁主、与清辉阁为敌,此话千真万确!两位今日饶命,日后我一定夹着尾巴做人,绝对……”
他话未说完,洛温颜已轻轻“哦”了一声,眼神一冷。
云荼就立刻了结了何无疾。
洛温颜与此同时直接斩断了罗生堂的牌匾,高悬的牌匾轰然断裂砸落在地,扬起一片尘埃。
她淡淡扫了一眼:“罗生堂,亡了。”
此时的洛温颜,连秦媚阳都不由自主地畏惧到后退半步。她浑身浴血,夜色残光映照下,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与猩红的血迹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眸中睥睨一切的寒意让人不敢直视。
“传令下去,”她嗓音低沉,却字字如铁,“弯刀阎罗实为罗生堂之人,今日欲弑主夺位,内讧厮杀两败俱亡。罗生堂战力损失殆尽,自今日起就此解散。”
“是!”
她走向颜画,动作轻柔地将人扶到云荼背上,指尖却在触及颜画染血的衣襟时微微一顿。
“小师兄,回家了。”
路过张成义时,他撑着一口气还未气绝,竟还在挣扎,染血的手指颤巍巍摸向怀中的信号弹。
“是向飞雪城吗?”洛温颜居高临下睨着他,忽而冷笑,“我帮你。”
她信手一挥,信号弹划破夜幕,直坠罗生堂主厅。
“轰——!”
火舌骤然窜起,转瞬间吞噬整座楼阁。
原来何无疾不仅布下天罗地网,更在梁柱间泼满火油——既要杀人灭口,更要毁尸灭迹。
洛温颜半蹲下身,将染血的弯刀塞回张氏兄弟僵冷的手中。
张成义瞳孔涣散,最后的视野里,只剩滔天烈焰。
夜风卷着火星掠过衣袂,洛温颜头也不回地扶住颜画,踏入火光映照的归途。
清辉阁内,烛泪垂落。
洛温颜跪坐在灵前,寸步不离。整整一日一夜,她不饮不食,也未合眼,身上几处伤口只草草包扎,血渍早已干涸发硬。
她手中攥着一封书信——那是从颜画房中寻得的,信纸边缘已被她无意识揉皱,又小心抚平。
‘小颜,展信安。’
信上字迹清隽,一如那人温润的嗓音。
‘见字如面。读此信时,我大抵已经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了。’
烛火忽地一晃,在她睫上投下颤动的阴影。
‘我一生不知生父、不知生母,所历种种,最挂念之人只有你。自你四岁来到落云宫,廿载春秋倏忽而过,小颜已经从粉嫩的小团长成了立于天地之间的侠者,师兄永远以你为荣。’
一滴水珠晕开墨迹。
‘我深知小颜难安之事,但听师兄一言,无论清辉阁之变或是其他,任何人之死错处均不在你,小颜莫要自苦自伤。’
‘五年前小颜匆匆离开,我寻你至西域时遇见凌双,那时他已重伤难救。我难以辜负他临终所托、更心愿继续查找你心系之真相,故易容改面,瞒你之处,是师兄之过。小颜重情,但已变之情当学会放手,此非无情,莫有负担。’
‘任何将变故栽赃于小颜之人均存不良之心,为不善之人,小颜莫要落入他人诛心之圈套,师兄会永远支持你任何决定,无论生死。’
信末笔迹略显急促,似有千言未尽。
‘小颜,世间爱你之人良多’。
颜画最终还是没舍得将凌双临终前认为是自己害了洛温颜,并因此含恨而终的话说出,那不是凌双的错。
清辉阁的人都太重情了,从上到下都是。
好似这江湖世道过于坎坷冷漠,上天看不过去,就有了清辉阁,这一阁都是痴人。
他变成凌双后,换了身份角度,以外人旁观者的模样才了解了落云宫这些年对洛温颜的种种算计,他敬重的师傅、师兄露出的狰狞獠牙数年来不断啃噬他的骨髓。
他劝导洛温颜的话一字一句发自肺腑,可他早就累了,无力劝解自己,只能是最后时刻再一次为她筑堤拦洪。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