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莜莜这一天的课都心不在焉,各种情绪交织着,一次又一次撞击。
对于从小几乎是野生生长的她来说,这样复杂的情绪,少之又少。
以至于老师在台上说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见,蹙着眉,一手戳着下巴,手转着笔,满脑子都是杨绯棠。
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之前,她得到的信息都是杨绯棠是一个每天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典型纨绔富二代,她虽然善于交际,喜欢笑,在圈子里交际花一样的存在,可大脑空空,曾经完票性质地经营了杨家的几个分支公司,全都是血本无归,从那之后,董事会就看穿了她的本质,不再委以重任,安心在家里做个金丝雀,可昨天她在自己面前,那眼神犀利到让人忍不住心尖颤抖。
那接下来,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接近她?
薛莜莜的专业是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大一的入门课程是C语言,老师的教学进度很快,讲解完之后,没有缓冲,直接要求大家上机编写代码,代码的最后要显示一个玫瑰的图案,完成编程后就可以离开。
薛莜莜旁边坐着的是新当选学习委员的宋怀,他是个典型的学霸,在别的同学都皱着眉痛苦的四处求救的时候,他轻松地点了回车键,电脑屏幕上成功的生成了老师要求的玫瑰,几乎没有修改。
当宋怀看到薛莜莜蹙着眉,盯着电脑屏幕发呆的时候,一时间“怜香惜玉”之情上来了,他把头往薛莜莜身边凑了凑,笑着问:“是哪里不会么?”
薛莜莜盯着他看,紧锁的眉头并没有放松,一只手在转笔,另一只手胡乱的在电脑上打着代码。
本来对于接近这个漂亮又冷冰冰的美女,宋怀还有点紧张,在第一天报道的时候,他就有关注到薛莜莜,美女么,到哪儿都是焦点,后来,他也有意无意地听说到了薛莜莜的高冷,大家说她是班里唯一出去租房住的人,开学几天了,没跟几个人说过话,这如果放在一般的人身上,那就肯定要罗列堆积“孤僻”、“不合群”这样的词语了,可放在薛莜莜这样的美人身上,那就激起了男生天然的保护欲,眼看着美女对自己这样蹙眉示弱,他的眼睛兴奋到发光,摩拳擦掌:“要不要我帮你?”
薛莜莜一双眼睛把宋怀从试探胆怯地接近到爆发着英雄救美的强烈自信,她抿了抿唇,似笑非笑:“好啊~”
宋怀快速的扭头看了看老师的方向,看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后,蹲在了薛莜莜的旁边,看着她的屏幕,准备修改代码。
可只是一眼,他就愣住了,许久之后,宋怀抬头去看薛莜莜,薛莜莜已经拿起了包,对着他微微一笑:“那就都麻烦学委了。”
说罢,她便从后门悄然离去。
待她身影消失,邻座同学好奇地凑过来,打趣道:“怀哥,发什么呆呢?还在回味美女留下的余香?”
宋怀神色复杂,沉默良久。最终,他未作任何修改,只是按下了回车键。
霎时,屏幕上烟花特效绽放,一朵玫瑰图案跃然浮现,后面还有一行一闪一闪的字。
——感谢你的回车。
旁观的同学不禁惊呼:“卧槽?!”
***
薛莜莜准时出现在画室。
作为正式写生的第一天,由于缺乏相关经验,她的姿态难免透出几分生涩的“稚嫩”。依照杨绯棠的指引,她手持一本书,斜倚在窗台边,目光投向窗外的风景。
晨光恰到好处地流淌进来,为她的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光,白皙的肌肤仿佛氤氲在光晕之中。偶有微风拂过,扬起她额前的几缕发丝,一种静谧的知性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连中途进来添茶的宋妈,平日里与艺术完全无缘的人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只觉得这画面令人心旷神怡。好美啊,好像是她那个年代的港星。
然而,手持画笔的杨绯棠却伫立在画布前,久久未曾落下第一笔。
薛莜莜清晰地感知到了来自画架方向的那道不满视线。
她依旧维持着无懈可击的淑女仪态,娴静地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矜持微笑。然而,平静的外表下,她心里的小人却早已经跳了起来,暴躁地冲到杨绯棠面前,将她的头按在了画板上。
——动笔啊,你倒是动笔啊!
为了维持固定的姿势,薛莜莜无法随意活动,只能凭借眼角的余光,时刻捕捉着杨绯棠的一举一动。
当时针在她心中悄然划过半小时的刻度,杨绯棠终于动了,薛莜莜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然而,对方只是从容地放下画笔,信步走到桌边,端起咖啡,拈起一块精致的点心,悠然开始了她的下午茶时光。
当然,杨绯棠也不至于太没人性,她冲薛莜莜摆了摆手:“过来吃点东西。”
薛莜莜:……
从窗台边挪动双腿时,一阵强烈的麻痹感混杂着酸胀骤然涌上,薛莜莜在心底已将杨绯棠腹诽了无数遍。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敛藏于平静的面容之下,缓步走到对方身旁坐下。
“吃些点心吧,我特意请宋妈多准备了几样,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眼前的甜品种类繁多,不少是薛莜莜未曾见过的。她目光轻扫,最终拈起一枚马卡龙,小口品尝起来。
杨绯棠却是一副全然放松的姿态,一手闲适地搭在沙发背上,另一手轻举着咖啡杯,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薛莜莜身上,静静地端详着她。
照理说马卡龙的味道该是不错的,可薛莜莜的的注意力全部收紧在头顶,迎接着杨绯棠的目光。
杨绯棠喝着咖啡,时不时闲聊几句:“这几天天气不错了。”
“嗯。”
“光线很好。”
“嗯。”
“你今天这裙子不错。”
“谢谢。”
薛莜莜被她问得心头一阵烦躁,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甚至还因对方夸赞自己的裙子而适时抬起头,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羞涩微笑。
那笑容清浅动人,足以令人心旌摇曳。
杨绯棠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她随手理了理垂落肩头的长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慵懒的媚意,望向薛莜莜:“说起来还没问你,大学读的是什么专业?”
薛莜莜抬起眼眸,脸上仍挂着那抹腼腆的笑意,目光却已无声地聚焦在杨绯棠身上,那是一种极致的专注,仿佛此刻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二人,连空气都为之凝滞。
杨绯棠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让我猜猜看。”
见薛莜莜轻轻点头,目光依旧一瞬不瞬地落在自己脸上,杨绯棠故作认真地思索片刻,红唇轻启:“表演系?”
饶是薛莜莜训练有素,表情还是有了片刻的凝固,她盯着杨绯棠的眼睛, “杨总说笑了。”
杨绯棠并未挪开视线,她将咖啡杯轻置于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尾音微微上扬:“哦?”
这一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
薛莜莜选择了沉默。
杨绯棠漫不经心地卷弄着一缕长发,眼尾微挑,似笑非笑地望向她:“那你平日有什么爱好?”话音未落,她又径自接了下去,替薛莜莜作答:“瑜伽?钢琴?还是插花?”
都是些淑女会做的。
很明显的拆穿与讽刺了。
薛莜莜身子僵硬。
“可惜了。”杨绯棠轻叹一声,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光柱中浮动的尘埃,“还以为,我找到了一颗明珠。”
她摇了摇头,咽回了未竟之语。
——却没想到,是块木头。
薛莜莜的表演或许能骗过旁人,却骗不过她。
从小的环境,让她唯一习得的真本事就是洞察人心。她能在瞬息之间,辨明旁人接近自己的真实意图。
就像是刚才,薛莜莜看上去那般楚楚可怜,惹人疼爱。
可杨绯棠一眼便看穿了那层伪装。
这个女孩在演戏。
她佯装弱小,企图令自己放松警惕,她表演无助,只为博取怜悯与接纳。
而这一切,只让杨绯棠感到索然无味,甚至反感。
她摇着头看着薛莜莜,想着她接下来是不是就会像是很多脸皮薄的女孩一样,要眼圈泛红,紧接着,眼含热泪,委屈的看着她之后被自尊心的驱使起身离开。
这样也好,省的她再出手打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薛莜莜依旧保持着端雅的坐姿。片刻静默后,她缓缓转向杨绯棠,语气平静无波:“杨总,我的爱好是散打。”
她的声音冰冰凉凉的,渗着寒气。
“哦?”杨绯棠眼底掠过一丝玩味,唇角重新勾起笑意,“这么巧?我也练过几年,不如我们——”
话音未落。
薛莜莜骤然起身,一记凌厉迅猛的扫腿破风而至,杨绯棠还没来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整个人已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掼倒在沙发上。
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直接把杨绯棠给摔懵了,脸上那淡定自若调戏猎物的面具也随之被摔了个粉碎。
薛莜莜单膝抵住她,居高临下地俯视,对上杨绯棠怔怔地目光,眸中寒光凛冽:“现在,杨总觉得够真实了么?”
杨绯棠:装什么装?
一秒钟过后。
杨绯棠:呜,还是装一装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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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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