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
提香恨恨地咬牙，面上却得在康斯坦斯面前努力维持着矜持大方的姿态。
他在内心警告自己不可以随意插手康斯坦斯个人的人际关系，康斯坦斯已经不是个孩子，他毕竟也还没有进门，过分的干涉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好在伊底里克也没什么精力和康斯坦斯再说什么，他急促的呼吸证明他最好尽快去治疗。
康斯坦斯也不知道这两人的争执该不该他插手，视线有些无措地在二人间流转。
提香的笑容又回到他脸上，他享受替康斯坦斯做决定，尽管决定的权利是由提香自己让出，而这种被康斯坦斯所依赖的感觉让他感受到了比奉献更满足的幸福。
他将目光重新落回伊底里克身上。
“把钥匙给我吧。”
伊底里克盯着他看，他身体上的痛苦好像一瞬间被屏蔽了，他紧紧盯着提香的表情，仔细验证着提香这句话背后的真正意图。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他不由得出言来二次确认。
提香面上的平静显得伊底里克在大惊小怪。
“你想都别想。”他说
提香对这个回答也并不意外，他微微垂下眼睛，康斯坦斯只感觉到一种细微的嗡鸣，接着滚动着火焰的金色锁链便束缚住了伊底里克的行动。
“我还是希望你能主动交给我，”提香前进了两步，“否则只能换一种方式来拿了。”他的笑容像是一件用来维护形象的饰品一样被他戴在脸上。
此时康斯坦斯才第一次见到提香拿着武器的样子。金色的碎光像是散落的镜面，渐渐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剑，锋刃指向地面，闪着刺目的光芒。
康斯坦斯始终没有收起那把投影武器，看见提香准备动手，他下意识的动作是用枪柄拦住对方，可提香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康斯坦斯的动作便有些凝滞了，他由此确认了提香的意思后，绷紧的神经和肌肉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伊底里克原本放了很多注意力在康斯坦斯身上，指望这位正义的神官能拦住邪恶的巨龙，拯救他这个无辜的魔女，直到他看见康斯坦斯卸力，慌乱之下也顾不得提香的逼近，转而选择对康斯坦斯怒目而视。
在这样强烈的目光下，康斯坦斯多少有些心虚，不由得抿了抿嘴，只是依然没有移动的意思。
说到底，他还是更信任提香一些。
眼见无法动摇康斯坦斯的态度，伊底里克这才剧烈挣扎起来，锁链被他晃得哗哗响，在最后千钧一发之际，康斯坦斯听到他尖叫着说愿意答应提香全部的要求。
魔女的注意完全放在那把剑上，而康斯坦斯在旁边可看得分明，提香在靠近对方时故意放缓了速度，甚至在伊底里克崩溃之前就已经回头看向了他这边，仿佛已经料定了对方可能的反应。
康斯坦斯心情有些复杂，魔法一被提香接触，他就三步并两步过去查看对方的情况，防止提香真的把人弄出什么好歹。
而被带到此地的时间也足够他确认自己此刻究竟身处何地。
康斯坦斯在教廷的时候就听说过，地脉是魔力生物的链接汇集之地，而魔力生物的活动也会被地脉所记录，在特定情况下甚至会结出实体，而阅读则在这类活动之内。
他那个时候并未对这条消息过于关心，因为在年幼的康斯坦斯心中，光明海的图书馆已经汇集了世上书籍的荟萃了，地脉这样的死物在这方面如何能与它相媲美？
地脉并没有人格，却拥有更混沌、更宏伟的意识，在传说故事中，也有英雄的决心打动了地脉而得到了帮助的案例，而如果所作的事业得到了他的认可，能得到干涉地脉的特权也可以想象。
在地脉中建立起一栋图书馆也因此得以成为现实。
接任圣枪使后他对此的了解才得以深入。在远古时期，精灵的贤者在大陆中四处搜集来自各个种族的著作，在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际，他向地脉询问：“我该怎样让我的事业得以保存千秋万代？”
地脉无言，用沉默回答了他的问题。
精灵道：“母亲，我所做的事业并非为了功绩，我只愿记下这世间一切智慧的结晶，只为千年万岁之后，我们的后代可以沐浴在先辈的智慧之光中。”
地脉认可了他的志向，仁慈地取走了他的名字作为交换，这位贤者得以从地脉的流淌中找到书本的痕迹，并将其记录在这栋图书馆中，以钥匙来代代相传。
每一任继任者都要履行收集的义务，并且立下不得用所拥有的知识作恶的誓言。
而那些真正对知识怀有无尽探索热情的生物，这栋图书馆将会无私的向她或者他敞开大门。
血腥味唤回了康斯坦斯的注意。
伊底里克的手从心脏中掏出了一把宝石钥匙，浑身是血的样子把康斯坦斯吓得不轻，也顾不上什么局势了，先给他疗伤。
“咳.....我不明白，”伊底里克在圣光下稍微恢复了点力气，“你当初明明不要这把钥匙。”
康斯坦斯回头看他，他对提香拥有成为图书馆主人的机会并不十分意外，康斯坦斯自觉从提香的教导中获益良多，他必须承认他的老师确实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学者，而提香的种族也决定了如果不培养点什么持之以恒的追求，早该被无尽的空虚感折磨疯。
对这样的人而言，一个能阅览古今著作的机会应该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遑论拒绝？
然而提香确实这么做了。
康斯坦斯还没想出个能勉强说服自己的理由，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轻碰了碰，他认真凝视着提香的眼睛，随后轻轻叹了一声就去找位置安顿伊底里克。
提香总有很多事是他不了解的，这不单单是指提香对某些问题的隐瞒，而是康斯坦斯根本不知道他在这方面有所隐瞒。
“您最好之后和我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康斯坦斯这样说。
在他走远之后，提香摊开手心，那把钥匙上的血迹还未干透，像是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在他手中轻微颤抖。
提香对它的求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在他龙焰的高温下，钥匙逐渐失去了原本的形状，接着被他重塑成两把。
收起其中一把后，他才抬步走到康斯坦斯身边去。
“嗯？”他看到那把宝石钥匙被递到面前时还有些发懵，“你要把它给我吗？”
提香点头：“这是个类似于图书馆门票的东西。”
康斯坦斯有些迟疑地接下，提香以为他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他们彼此等待对方先开口，沉默维持了好一会。
最后提香牵起康斯坦斯攥着钥匙的手，在手背轻轻吻了吻。
“我会陪你读的。”他承诺道。
伊底里克醒来时只看到了康斯坦斯一人，他询问提香的去向，而这名前神官的回答是他并不清楚。
他盯着康斯坦斯，他先前说的“久仰”尽管看起来只是激怒提香的手段，实际上也不能说是在说谎。
康斯坦斯感觉到一股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警惕地回头，对上伊底里克的视线。
“温琴佐阁下，你很有名。”他慢悠悠地开口。
康斯坦斯被他做作的语气恶心得不清，他不清楚对方是否带着嘲讽的意味，只好硬邦邦地保持沉默。
伊底里克也没觉得被冒犯，他平日里也少有能和人对话的机会，他已经相当适应一个人自言自语了。
“你为什么被逐出教廷了？”在康斯坦斯确认他状态的时候，伊底里克反而没那么关心他自己的身体，而是趁这个机会对着他问个不停。
好在被他询问的那个人也不想把场面弄得太尴尬。
“......因为我不愿意履行自己的责任”他低声回道，随后逃似地离开了。
他找到提香时，对方坐在摞起的书本中，听到脚步声悠悠抬起头，却仅露出那一双极具特色的眼睛，书籍在他手中像是名利场中的扇子，用来暗自与情郎眉目传情。
康斯坦斯对提香操弄的所谓扇语一无所知，只好微微偏头看着，直到提香放弃了跟木头**。
他合上书，视线却控制不住又往康斯坦斯身上飘，明明这个人在几秒钟前才让他碰了钉子。
而掌控他情绪的主人靠近了，对方甚至吝啬于给他一个笑作为交换，就轻而易举地抽走了他手中的书本。
“情诗，”康斯坦斯的神色终于有了点温度，“现在可不流行了。”他的眉梢微微抬起，很是骄傲的神色。
是在嘲笑他的年龄吧？
提香表面上做出一副陪他开玩笑的模样，内心里一边控制不住地疑神疑鬼，一边唾弃自己的过度敏感。
“是吗，那流行什么呢？”他佯装自若地从康斯坦斯手上把那本书拿走，转过身去，把它放回书架上，借此掩藏自己的心绪。
“小说吧。”康斯坦斯却也不那么确定了。
好嘛，他也没那么从容。
这个事实让提香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转过身时，他努力克制自己脸上的表情，担心自己眼角的笑纹显得自己不够年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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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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