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时烨没想到百年未见,狐狸变聪明了。
“……你!”
温蕴气呼呼地从睡窝中跳了下来,小小的狐狸仰头看向一米九的时烨,显得有些气势不足。
可几日未曾收到沈知墨的信奉,她能挤出来的仙力压根就不够维持一炷香的人形。
成了仙后,反而不像以前做妖那般自在,更像一种束缚。只要没有信奉,温蕴连普通人都不如。
要是当初沈知墨心狠手辣,自己当真就被她扒皮抽筋了,没有任何反手之力。
沈知墨虽然嫌弃自己,但对自己挺好。
吃穿不愁,还有提供信奉呢!
温蕴咬了咬牙,决定用为数不多的仙力化成人形与时烨对峙,输人不输阵!
院子外头传来一阵脚步,似乎有很多人进了院子。
温蕴和时烨两两相望,手足无措。
“怎么办!”温蕴和时烨异口同声。
“快藏好!”温蕴跑回睡窝爬下。
“我藏哪?”时烨这么高大一个人,往哪站都是显眼的。
“……”
“沈知墨怎么都不锁院子?”人还未见,孙二娘的声音先一步传进了屋中,“当真将她一人留在这儿?”
“不然呢?放你家?我家?还是谁家?”村长一字一句,无人回应,“谁愿意让沈知墨入屋,谁又愿意入她屋?”
孙二娘哑言。
“我们将她送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村长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很快屋外的声音没了拐杖的击地声。
沈知墨的房门被推开了,孙二娘双眼哭得比在家拦着王子擎进山那日还红。
这应该是沈知墨家除了那日被翻院子时,最热闹的一次。
村长拄着拐杖依旧站在院门口,绷着一张脸,几乎将褶皱的脸拉得紧实。而王子擎和孙二娘则满头大汗地进了屋,身后跟着村大夫。
王子擎背着沈知墨,将她背朝上放在床榻上。
沈知墨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只需要每日换药即可。
白色的绷带映出红色的血迹,足以见得伤口之多,手臂小腿也摔得满是青青紫紫,涂抹上了膏药,沈知墨俨然是刚制成的粽子,被包得严严实实。
“死不了,死不了。”
村大夫本不想来,可架不住孙二娘眼睛一红,王子擎脸也就跟着红了。
惹不起。
迫于无奈的村大夫只好硬着头皮跟来了,直到沈知墨放床上了,还带呼吸,王子擎的眼睛才从他身上挪开。
“将这瓶药日日敷了即可。”
村大夫从怀中掏出一罐金疮药,孙二娘连忙道谢,欲伸手去接,可村大夫捏在手中也不松开。
王子擎沉吟道:“你瞧我们出来得也匆忙,身上也没带着钱袋。这药钱你也不用怕,我舅姥爷就在门口看着呢,我总不能赊你帐是吧。”
村大夫胡子一抖,笑道:“自然不会,我这不是怕二娘太慌乱了,拿不紧,这洒了可就亏大咯,几十文银子是小事,但这药可得去镇上买,一来一回折腾的时间都是一笔费用呢。”
王子擎微微颔首,伸手接过了药,轻轻地放在孙二娘手中。
一转身,发现一只猫正探头偷看他们。
“怎么还养了猫?”
王子擎皱眉,看着黑纹白色斑点的猫,他就不由得想到了山中的老虎。
“喵!”老虎,是老虎!!
鸠占鹊巢的时烨趴在睡窝上不满地低吼抗议,而见不得人的温蕴被迫躲到了屋梁。
两人鬼鬼祟祟地来回交换眼神。
王子擎顺着猫的视线望向屋梁,看到几根稀稀疏疏的狐狸毛露了出来。
“又是猫又是狐狸,就不能养只看门狗吗。”
王子擎摇头叹气,人都吃不饱的年代,还管得了这些娇气动物的死活吗?
“放好了就快出来。留在里头干啥。”村长说得好像是放置一件物品,而不是人。
王子擎拧了一下眉头,牵着孙二娘出了门。
村长的吆喝简直就是村大夫的及时雨,眉开眼笑地离开了沈知墨的院子,临别前还不忘了大声道:“莫忘了上药哟。”
孙二娘扯了扯王子擎的衣服,小声道:“你舅姥爷会帮出这笔钱吗?”
王子擎摇了摇头。
“这若不是你舅姥爷拜托小沈进山,怎么会伤成这样,村里就没掉表示吗?”
孙二娘一激动,眼眶又红了。
王子擎回想起前几日提到赏钱时沈知墨的态度,沉声道:“她应该不知道猎虎是有赏钱的。”
“……我,我那日跟她说了。”孙二娘撇了一眼村长,发现他并没有看向他们,而是自顾自地闷着脑袋走,“你这舅姥爷当真黑心。那我们出了?”
王子擎思索了一下,轻轻地嗯了一声。
待众人离去,温蕴立马从屋梁上跳了下来,
“我让你做做样子,你就给我做成这个样子?!”
温蕴不假思索地化成了人形,来到沈知墨床边,眉头紧锁,指尖微颤,紧张地解开了她渗血的绷带。
“你是让我做做样子,可没让她也做做样子啊。”时烨无语,“你瞧我这胳膊,都破皮了。”
随着绷带一圈圈地解开,血肉模糊的背赫然出现在眼前。沈知墨面色惨白,那双好看的眸子紧紧闭着,双唇毫无血色。
温蕴瞪大了眼睛,急促地吸了几口气。
温蕴向来怕疼,被獐子咬了都躺在地上装死好久。
沈知墨这么多皮肉被剐蹭掉了……
得多疼啊。
“你身上有什么宝贝,快掏出来!”温蕴威胁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这老虎在凡间那么久,她不信身上没点宝贝,既然弄伤了沈知墨,就要赔钱。
“她是自己摔的,关我什么事。”
时烨说完又感觉自己也难辞其咎,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只是想吓吓她,没想到她会受伤。”
“吓吓她?!”温蕴转过头,眼神如刀,“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你管这叫吓吓?”
时烨被温蕴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别过脸,抬起脸,装作听不到看不到的样子。
平日只有自己数落人的份,现在居然被人数落,这就算了,还是被温蕴数落了。
“疼。”
沈知墨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似乎是在昏迷中感受到了疼痛。
温蕴立马收回了注意力,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凑近了听沈知墨的呓语。
“好疼……”
沈知墨只是短暂的喊了几声,句句都是疼,除了清浅的呼吸声和疼字外,就再也没有任何话语溢出口了。
温蕴深吸一口气,掌心泛起淡淡的光芒。
本就不多的仙力全都在掌心中了。
正想施法给沈知墨缓解痛意的温蕴,还没来得及将仙力注入,忽然就变小了,毛茸茸的狐狸掉落在沈知墨枕头旁。
沈知墨似乎是感受到狐狸柔软的触碰,下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温蕴的尾巴。痛意稍稍缓解,拧成一团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了。
“我,我连人形都化不了……”
温蕴怔在原地,看着沈知墨背部还没绑好的绷带,“怎么办,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不打紧,找个时间我带你进城,你生得貌美,再招摇撞骗一番,必定骗的几人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时烨安慰道,可聒噪的狐狸此时却格外的安静。
她眸子转向温蕴,竟发现温蕴在思考。
时烨顷刻沉下脸,她知道人仙之别,也知道温蕴很急切的想要信奉。
但完全没想到前一秒还担心沈知墨的温蕴,此刻就开始想着下一个目标了。
“你打算抛下这凡人了?”
温蕴迟疑了一下,眼睛咕溜溜地在沈知墨和时烨身上来回转。
时烨说的话,她心动了。
仅凭沈知墨一人,确实喂不饱自己每日需要的信奉。
“沈知墨满足不了我。太少了,我得到的信奉太少了……”
她没有庙宇,只有沈知墨。
但沈知墨受伤了,她就一无所有了。
甚至连简单的化形都做不到了。
如果时烨能带着自己去寻些人,多些信奉她的人,那她不就可以每天变成人形了?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下山吧。”温蕴很认真地说道,她要信奉,她要变成人形。
“你!”时烨剑眉紧蹙,“怎么那么令人失望啊。”
“怎么就失望了,你要对我有信心,你带我去城里,我必能收获不少信徒。”
收了信徒,有了信奉,她就可以天天变成人照顾沈知墨了。
真好。
温蕴幻想着自己身后跟着一堆信徒,源源不断的信奉涌入体内,那画面,别提多美了。
狐狸嘴咧开,傻傻地笑着。
“我不想帮你了。”时烨最瞧不上这种沽名钓利之辈。
温蕴不解为什么时烨突然变脸,一听时烨不帮自己,立马急了,说话都带上了哭腔。
“可是,我现在连化形都做不到啊……我呆在她身边能做什么?”
时烨怎么想到跟自己十句话九局吵的温蕴突然就开始呜咽了,顿时不知所措。她能跟温蕴激情对骂,但她对欲哭不哭的温蕴束手无策。
还不如给温蕴骂一顿算了。
时烨叹了一口气,是她误会了温蕴。
看样子温蕴还是上心了,并不是单纯的把这凡人当做金库。
不能用正常思维去理解温蕴,毕竟他们狐狸从小就没节操,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礼。
“走吧,我带你去。”温蕴从床上跳了下来,四脚踩在地上。
时烨指尖凌空一点,沈知墨背上的绷带立马包好。
“该死,做神仙竟还不如你这只虎妖来得轻松。”温蕴迈开四肢,准备冲家门。
“来我怀里,难不成你要走着去?”时烨嫌弃道,“都是当神仙的人了,竟不知道腾云驾雾?”
知晓有办法帮沈知墨后,温蕴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了一些,“理解一下,太久没仙力了,忘了飞是什么感觉了。”
沈知墨醒来时,周围空无一人。
茫然地睁着眼看了许久的天花板,耳中好像还回荡着睡梦间的吵闹。
原来她还活着,现在在自己的屋内。
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包扎好了,周身除了酸疼以外就是清洗干净的爽利感,散发着淡淡的药味,可爽利归爽利,现在只是动一下手臂就是全身的疼。
她侧过脑袋,努力抬着眼皮看向睡窝,空荡荡的睡窝,里面没有熟悉的身影。
沈知墨许久未进水,张口都是含糊,发出沙哑的气音,“……阿嘤?”
声若蚊呐,除了呼呼的风声将木门吹得吱呀作响,就再无声音回应沈知墨了。
沈知墨坠入漆黑又安静的夜。
阿嘤,已经离开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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