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前认识吗?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知怎的,南谨言把话问出口。而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这听起来太像烂俗的搭讪。
她刚还在想怎么找补,阮昃已经给出了回应。
“怎么会呢,我以前从没去过Z城,你有离开过Z城吗?”
南谨言点点头,“嗯,我在A城上学。”
阮昃仍然是微笑着,“我没去过A城,但我有个很重要的人在A城。”
南谨言问道:“那你没去找过她吗?”
“没有,她对我来说很重要,但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南谨言自觉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虽然已经开始对眼前这个很神秘的男人有了一点好奇。
两人静默地站在窗前,没有说话,却并不觉得尴尬。好像不是才刚刚认识的陌生人,有一种相处多年的默契。
窗外景色不断变化,身后包厢里熊孩子还在闹。
南谨言掏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发给自己朋友张媛媛,告诉她自己在去R城的路上,并说等开学给她带R城特产。
张媛媛很高兴,让她一定要多拍点好看的照片,有什么好玩的要跟自己汇报。
南谨言同意了。
身后有人拉开包厢门,咚咚敲响南谨言那个包厢的门。
门拉开,熊孩子的叫喊爆发出来,响彻在走廊里。
南谨言按住自己的额角,不明白小孩子为什么精力这么旺盛。
去敲门的那人明显带着情绪,“管管你家小孩儿,一点素质都没有,在外面还大喊大叫的,公德心呢?”
女人也很不满,自知理亏,但不肯让步,“你怎么说话的?我家小孩儿在我们包厢里,碍着你什么事了?你管得着吗?何况他还那么小,你跟他计较什么?”
那人怒了,两人吵了几个回合。又有人看不过去,加入了骂战,纷纷开始指责那个熊孩子妈,一瞬间走廊里陷入一片混乱。
南谨言实在没绷住,揉了揉太阳穴,准备去找乘务员来调节,一个阴暗的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如果这个女人能和她的小孩儿一起消失就好了。
与此同时,阮昃顺着南谨言的目光朝一群人围着争吵的方向看了过去。
“咚!”那边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熊孩子妈浑身抽搐倒地不起,口吐白沫,白眼直翻。
刚刚正要对她动手的男的惊慌地喊:“我没碰她,大家都看到了,我都没碰到她。”
人群里走出一位清瘦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细框眼镜,发际线不算低,他拨开人群,“我是医生,麻烦大家让一下,不要围在一起,留出一定的空间。”
阮昃面容平静,丝毫没有被不远处的混乱影响,他向南谨言提出邀请:“要不你搬来我那个包厢住吧,包厢里只有我,两个房间之间有隔断。”
南谨言抿抿唇,“不好吧,不知道别人什么时候会住进来,占了别人的位置不太合适。”
“两张床位都是我买的,我平时不太习惯跟别人住在一起,所以买了两张票。”
南谨言微微惊讶,她看了眼躺在地上抽搐的熊孩子妈,和熊孩子妈身边脸上都是眼泪不停呜咽的熊孩子。
怎么办好心动,但是不可以,“不了不了,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阮昃没有再勉强,“好吧。”
晚上,南谨言在洗手台前刷牙,满嘴的泡沫,她一边靠着墙壁看窗外,一边百无聊赖地刷牙。
熊孩子妈没什么问题,下午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就自己站了起来,医生建议她下车去医院治病,她很恼怒地回拒:“你才有病呢。”
熊孩子莫名其妙发起了高烧,安静地躺在卧铺上,他妈妈陪在旁边心疼地照顾他。
窗外已经被夜幕笼罩,远离都市,火车在深山里穿梭,车厢里不时传来脚步声。
瘦小男从包厢里走出来,若有似无地打量南谨言。
他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温水,却并不离开,一边小口喝水,一边斜睨着正在洗脸的南谨言。
南谨言直起身,擦干脸上的水珠,转身正对上瘦小男。
原本两人没什么交集,是不必打招呼的,但她正对上他的视线,见他正看着她,也就点头问候了下。
瘦小男叫住她,“妹子去哪啊?”说话间带着很重的地方口音,但南谨言听不出是哪里的。
“哦,我到终点站,你呢?”南谨言客气回问。
“我也到终点站,那个小孩生命里,他妈跟他终于能安静会儿。”瘦小男脸上带着一丝讨好,似乎有意拉近关系。
南谨言只觉得尴尬,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她牵动嘴角的肌肉,客套地笑笑,想要离开,却被瘦小男的话拖住脚步。
“你去R城旅游啊?”
南谨言有点不耐,“嗯是。”
“你自己一个人吗?”瘦小男眼睛看着南谨言,带着试探。
南谨言心里立刻拉响警铃,撒了个谎,“没有,我和朋友一起,她已经在R城了。”
火车停下来,又到了一站,站台上拉着行李箱的人涌进车厢。
南谨言趁这个时候匆忙和瘦小男道别,回到了包厢。
瘦小男一直留在车厢里,密切关注过往的人流,进车的人渐渐变少,火车重新开动,走廊上没有什么人在。
瘦小男掏出手机,警惕地环视一圈,确认没有人能听到他的通话内容,才拨通了一则电话。
他面朝角落里,用很低的声音跟电话那端的人汇报,“......是个大学生,二十多岁,长得漂亮,自己一个人,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哎,你放心吧,我注意着呢,下车通知你。”
南谨言不知道她早就被人惦记上了,只等她下车就找机会对她下手,此刻她在包厢里正遭遇一件让她心情持续变坏的事情。
一个穿着半旧红衬衫的,扛着啤酒肚的中年大叔走进南谨言的那个包厢。
大叔进了包厢,把行李打开,掏出一叠包好的粉红色纸币垫在枕头下。
他像只侦探敌情的小鼠,飞快地扫视四周,确定包厢里的人都没发现他的动作,然后把行李箱收到床位旁边。
大叔一脱鞋,那在车厢里萦绕一整天的泡面味瞬间被脚臭覆盖。毫不夸张地说,简直就是生化武器。
这臭味引起了熊孩子妈的不满,她下午撕逼不利当众出丑,回来之后孩子还发起高烧,本来就心情不爽,此刻更是火上浇油般,一下就爆炸了。
“洗洗你那臭脚,一点素质都没有,在外面脚臭还脱鞋的,公德心呢?”
等等,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
大叔被突然爆发的训斥吓了一跳,从床上坐起来无措地看着女人。
南谨言这时才发现,大叔有一双特别干净淳朴的眼睛。
他坐在床上双手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见大叔态度软弱那女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窗口,怕硬者大概率也喜欢欺软,因为向上讨不到好处,觉得失了自尊,就要把这失去的自尊在弱者身上找回来。
那女人还在愤怒地逼视,“你能不能去洗洗脚,这是公共空间,熏着小孩儿了怎么办。”
大叔感受到女人的羞辱,由无措转为愤怒。
他眉毛挑起,怒目圆睁,脸色通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怒的,半晌憋出一句听不懂的方言。
南谨言有心替大叔解围,但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个好人。她此刻见大叔窘迫的样子,站到大叔床下,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询问:“您说什么?”
离得近了,那臭味更明显,南谨言感觉自己快晕过去,很想伸手捂住鼻子,但这实在太不礼貌。
大叔又重复了一遍,南谨言还是不确定他说的是什么,大概是:“我明天就下车了。”
明天,不知道是明天早上还是明天晚上。南谨言叹了口气。
那女人还在发难,“你洗了脚也没用,你鞋也是臭的,那么大个人了,一点也不讲卫生。”
女人尖锐的声音吵得南谨言头疼,她眸光中闪过一丝不悦,“你也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你难道还能给大叔找双干净的鞋穿?”
女人从床上窜起来,做了修长美甲的手指戳到南谨言面前,唾沫狂喷:“你说什么?小孩儿一点也不讲礼貌,没家教,你妈没教你怎么对待长辈吗?还是你没妈?”
南谨言脸色彻底冷下来,她一把拍掉女人的手,“你干嘛这么关心我妈?你自己没有吗?自己没有也不能说别人的吧。”
女人没想到南谨言还敢还嘴,她气得眼角皱纹显露,一双刻薄的眼睛挑起,吐出一句很脏的话:“*******”
大叔从床上跳下来挡在南谨言面前,挥开女人的手,“你哪有长辈的样子,尽会欺负小辈。”口语还是很重,南谨言没听懂,她猜那女人肯定没听懂他说什么。
大叔其实长得很高大,又很壮,身上有股汗味。女人一看大叔生气了,立刻骂骂咧咧地转身,很重地拉开包厢门,又很重地摔上。
上铺烧得满脸通红的小孩儿趴在床上看到一切,从梯子上像个灵活的猴子爬下来,很愤怒地推了一把大叔的啤酒肚,嘴里骂着和他妈一样的脏话,然后追了出去。
小孩儿力气很大,饶是大叔这么壮,也被他推得趔趄两步。
大叔转过来对南谨言说了句什么,南谨言照例没听懂,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应和。
过了一会儿,女人带着小孩儿回来了,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她收拾了行李,带着熊孩子离开,路过南谨言时眼风狠狠地刮了她一下,那熊孩子也扮鬼脸,朝她略略略。
两人走了,只留下一地瓜子壳。
南谨言不关心两人去了哪里,只是终于松了口气,不用再和两个奇葩共处一室。她拿了扫把把包厢地板打扫干净。
走廊里堆着的行李被拿走,地板也被打扫干净,整个房间焕然一新。如果没有臭脚味,这段旅途就可以勉强打上完美的标签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进包厢。
阮昃背着他的黑色书包推门进来,镜片后面的圆眼睛对上南谨言诧异的眼睛,他又露出那招牌微笑,转身关上门,解释道: “我刚刚听到你们这边的动静,就跟那位大姐商量着换了一下房间,要不然总是这么吵,大家都睡不好。”
南谨言想到刚刚的动静可能已经被整个车厢里的人听到了,不禁尴尬地摸了摸后脖颈,“对不起啊。”
阮昃把行李放下,“应该道歉的不是你。”
阮昃躺下来,南谨言才发现原来他们的距离那么近,甚至只要她把手伸出去,就可以rua到他毛茸茸的脑袋。怎么会有男生长成这个样子,透着一种天然的可爱,却一点也不显女气,南谨言想。
他一躺下来,南谨言就闻到一股清新的柑橘味,和她家洗衣液的味道一样,看来他们用的是同一个牌子的洗衣液,真是很有缘分。
神奇的是,那股清新的柑橘味好像自动在她周围形成一道屏障,把难闻的脚臭隔绝在外面,南谨言觉得空气变得清新,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夜里,熄了灯,南谨言听到大叔下床的动静,然后是水龙头打开,水流的哗哗声,大叔大概在洗脚。
你们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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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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