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相伸出舌头舔舔笔尖,斜眼看向楚微,“娃娃,过来磨墨。”
楚微乖乖照办,主要是对这人接下来要干嘛充满好奇。
等到楚微把墨磨好,菩萨相屏神静气提笔蘸墨,蘸饱后抓着毛笔蹲在竹席上,竟在头颅下方洋洋洒洒作起画来。
唐小春实在抑制不住好奇,捂着鼻子往前走了几步,大致看清死者长相——一个脸庞瘦削的中年男人,看年纪不过四十出头,留着很长的胡须,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表情勉强称得上安祥。
再看菩萨相奋力挥舞毛笔,画的正是死者的身体轮廓,类似于刑侦剧里凶案现场警方在死者周围画的白线,简洁的线条跟头颅连接在一起,看着像是某种诡异的行为艺术。
画完躯干四肢后,菩萨相又逐样添上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一应俱全,随着最后一笔结束,一幅水墨版人体解剖图完整地呈现在众人视线中。
没想到这人还有这般本事,唐小春震憾之余逐渐克服了恐惧,索性走近前看个仔细。
“小师妹,你下我上还是你上我下。”菩萨相放下笔问司马。
唐小春皱了皱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你下我上吧。”司马一脸的无所谓,紧接着便让楚微把renrou切片从棺材里一摞摞搬出来。
楚微屏住呼吸,咬紧牙关充当搬运工,尽量不去直视搬运内容。
唐小春很快就明白“你下我上”的意思——司马负责上半身,菩萨相负责下半身,把renrou切片分门别类一一摆放到解剖图上的对应位置,再像拼乐高一样一块块拼起来。
“别说这个凶手还挺讲究,胳膊大腿什么的都是分类切好摞一块儿,估计是个强迫症。”司马边干活边自言自语。
唐小春听得头皮发麻——两个大活人捧着一大堆肉块做人体拼图,这个场景太特么变态了,邪典气质满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中开始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尸臭,楚微呕了好几回,司马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只有菩萨相的脸上始终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专注中透着痴迷,就像是小孩子在摆弄心爱的积木。
是个狠人啊!唐小春看着他一脸享受的样子,再看看他没戴手套的双手,内心肃然起敬。
正午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将近两个时辰后,人体拼图终于大功告成,司马一脸疲惫地直起腰来,抬头冲着天空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楚微如临大赦,跑到一旁扶着墙根猫腰开吐。
“没事吧楚微,要不要喝点儿水。”唐小春忙上前给他拍背。
楚微懒得说话,只是冲他摆摆手。
菩萨相站在竹席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杰作,表情沉醉不已。
唐小春丝毫不怀疑这货要是有手机肯定第一时间拍照——高清大图的那种,再发个所有人都可见的朋友圈。
“小师妹,我的事完了,告辞。”干了这么个大活后,菩萨相一脸心满意足,活像个大yan鬼刚狠狠过了把瘾。
“好走不送。”司马冲他拱拱手,“今天有劳了。”
菩萨相走出院门,来到鬼一等人面前,将刚摆弄完死人的手大大咧咧地冲他们一摊。
鬼一从怀里掏出张银票,小心翼翼递过去,尽量不碰触到他的手。
菩萨相将银票揣进怀里,冷不防将手在对方身上快速抹了两把——
“你大爷!”鬼一瞬间破防,气急败坏地冲他大叫。
“哈哈哈...”伴随一阵怪笑,菩萨相拐着瘸腿离开。
菩萨相走后,司马俯下身子仔细观察拼好的尸体,目光晦暗不明。
唐小春看着死者,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可这人挨得也忒多了吧,忍不住开口道,“这是切了多少片啊,凶手也太变态了。”
司马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尸体,“目测得上千片起步,名副其实的千刀万剐,凶手先是割开颈部大动脉放血,再将肚子剖开取出内脏,最后将躯干四肢切成roupian...”
说着看向唐小春,“你见过火锅店里片羊肉吗,差不多是一个原理。”
“差了十万八千里好吧。”唐小春反驳道,“火锅店用的是切片机,凶手上哪儿弄去。”
“凶手当然弄不到切片机,好在咱们的邹庄主足够贴心——想当年映霞山庄集百位铸剑师之力,不眠不休忙活了七七四十九天,终于炼出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剑,取名朔冰,邹善绪爱得跟什么似的,睡觉都得放枕头下面,怕是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用来切自己。”
“你的意思是,杀害邹庄主的凶器就是他自己的防身之物?”楚微只觉得不可思议。
司马将目光投向尸体,“这里的每片都是连肉带骨,切口一刀到底,横断面光滑整齐,连切上千片均是如此,足以说明凶器锋利无比——”
转头将鬼一他们叫进来问道,“你们在现场有没有发现朔冰。”
“回小堂主,属下搜遍山庄上下也未曾找到朔冰,此剑乃是邹庄主贴身之物,不可能凭空消失,属下怀疑凶手正是用它杀人分尸,完事再将其带走。”鬼一认真答道。
“咱俩想到一块去了。”司马摘下手套和帕子,在水桶里边洗手边分析,“凶手深夜潜入邹庄主卧室,先把他弄晕,再用朔冰杀人放血分尸,又将尸块分类摞好...这个过程不会很短,可期间没有惊动任何人,说明凶手头脑冷静刀法过人,且心理素质相当过硬,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鬼一闻言皱起眉头,“小堂主所言极是,我们到了现场只见一堆尸块整整齐齐摆在床上,除了朔冰不见外其它物品原封未动,没有打斗的痕迹,山庄护卫也未曾发现有人潜入山庄,这个凶手简直就是来无影去无踪。”
“看来君老大这次接了个烫手山芋啊。”司马说着从牛皮袋里取出个药瓶,将里面药粉融于水桶中,让楚微拎着桶将水洒遍死者全身。
“这是什么。”唐小春紧紧盯着药瓶道。
“防腐用的。”司马简单答道,又吩咐鬼一他们在死者身边堆满冰块。
一切就绪后司马长出一口气,张嘴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你俩饿不饿?”
“不饿。”唐小春和楚微异口同声道。
“可我饿了。”司马收拾好牛皮袋,“走吧吃饭去。”
映霞山庄的午饭比昨天的晚饭还要丰盛,唐小春看着却只想吐,尤其是看到红烧肉酱肘子糖醋排骨时。
楚微也没什么胃口,只夹了两筷子青菜,草草扒上两口饭了事。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司马的食欲没受到任何影响,一连炫了两碗大米饭才撂筷。
饭后下人端上水果茶点,三人围坐在桌前聊天。
唐小春终于吐出心中疑问,“这个菩萨相是什么人,为什么叫你小师妹。”
“这个嘛,说来可就话长了...”司马给自己倒了杯茶,琥珀色的茶水清澈透亮,一看就是上品。
“我爷爷生来性子孤僻,平生只收了一个叫郭怀大的徒弟,此人很有天赋,没几年就把老爷子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江湖上都说老爷子冷血,可他最多也就是见死不救,这个郭怀大可倒好,不但不救人,还喜欢变着花样儿害人——”
司马说到这儿连连摇头,“最常见的套路是把大活人抓回来关在山洞或是密室里,先虐待再解剖,就像是猫玩老鼠,直到对方被他玩得只剩一口气...后来老爷子忍无可忍,终于把他逐出师门。”
唐小春听得后背发凉,这不就是反社会人格吗,俗称天生坏种。
“再来说菩萨相,他一出生就腿带残疾,三岁时被父母遗弃在雪地里,快要冻死了才被郭怀大发现。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郭怀大居然大发慈悲把他给救了回去,养大后又收他做了徒弟,结果人家学成后第一个拿来练手的就是他这个师父——”
司马说到这儿感慨不已,“郭怀大一生害人无数,却死在自己唯一的徒弟手里,据说死无全尸惨不忍睹,也算是上天给他的报应。”
“打那以后菩萨相四处漂泊,没几年就结下不少仇家,成天被人追杀,知道老爷子在赤焰阁落脚后就找上门来,还在萧熠面前展示了他的解剖绝技。萧熠很是欣赏他的本事,却又忌惮他的名声,于是跟他达成协议,赤焰阁出面替他摆平仇家,做为回报他须终身为赤焰阁效力,但对外绝不能说是赤焰阁的人,每次完成任务赤焰阁都会付给他报酬,银钱两讫互不相欠。”
唐小春心下了然,菩萨相给赤焰阁干活但没有正式身份,性质跟临时工是一样的,方便随时甩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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