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个巴掌扇出去已经两个小时了，舒曼坐在床沿，对着一地的东西没了招。
那个巴掌扇出去她就后悔了，下手有点重，尹纯的半边侧脸瞬间变红，舒曼手掌心发麻，几次张口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弯腰提起其中的一件衣服，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东西送回尹纯那？不方便不说，还容易被其他人看到，可要是不送回去......舒曼一时真犯了难，刚好弟弟打电话过来，她把衣服扔到了床上。
“喂，姐，你什么时候回家？爸妈白天还问起你了。”
舒曼心里计算了下时间，觉得应该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正月十五可能回去，爸妈还好吗？”舒曼父亲以前腿受过伤，冬天下雨湿冷的时候，骨头就会疼痛难忍，舒曼看过近几天的气温，她家那边正好下雨，又是冬雨，她早早就提醒过家里人注意保暖，但想也知道，一定又不舍得开空调。
“爸妈还是老样子，就是妈昨天吃饭的时候哭了，说想你了。”舒琛撒了个谎，事实上舒母昨天难受的是她们一家人都拖累了舒曼。
舒曼眼看已经三十出头，这个年龄段的人，孩子应该都几岁了，舒家爸妈最理想的想法是，两个孩子最晚不过二十七八结婚，然后要小孩，和和美美的生活，可惜生活不如意，她们拖累舒曼，导致舒曼到现在也没找个男朋友。
昨晚舒母吃着饭就忍不住抹眼泪，说舒曼那么好的条件，要不是她们这样的家庭拖累，早就过上好生活嫁到好人家了，舒父没说话，只一个劲的抽烟，舒琛听着也没了胃口，他很想姐姐，想和姐姐道个歉，时间太晚了就没打电话，今天忙了一天，直到现在才空出时间。
舒曼沉默了一会儿，“再等几天，等几天我回去，你好好安抚她们一下。”
“姐，不然你回来吧，我马上毕业了，我也可以挣钱，昨天白天家里有人过来说要给你介绍对象，我看了那个人，他配不上你，你......”舒琛想说，舒曼可以不必那么忙，她也应该过点自己的生活，找个喜欢的人，谈恋爱，旅游，都可以，现在挣得钱不是长久之计，可他知道，这些话说了也是白说。
舒琛不止一次劝过舒曼，但语言是苍白的，爸爸体力跟不上，只能做点保安之类的活计，妈妈又生病用钱，舒曼停不下来，停下来就意味着这个家转不开，舒琛有时会很迷茫，他的专业和院校又不是顶好的那种，即便毕业了也不能说一下就让整个家庭好转。
电话两端的人都没说话，过了几分钟，舒曼说：“你好好学习，可以考虑考研之类的，钱的事不用操心，我还有事先挂了。”
舒曼和舒琛都不是话多的人，经常说不了两句，大多数都是围绕家庭和学习，这样的话题让舒曼压力重重，这个时候那个家她既想回也不想回。
转身再看到那一地的东西，她忍不住苦笑。
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呐。
“小纯，你脸怎么了，看起来像是过敏了。”黄颜上手想要摸一摸，被尹纯仰头躲开。
饭桌上除了尹德明其他人都在，舒曼还是坐在尹纯对面，闻言她抬头看过去，尹纯的脸果然发红发肿，不算多严重，但对比起另一边就很明显了。
“没事。”尹纯刚开口，黄颜发现更不对了，“你说话怎么也不对劲，该不会真过敏了？喉咙难不难受，我们去医院看看，别不当回事，过敏了也是有可能导致窒息的。”黄颜站起来想就近看一看尹纯身上还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被尹纯伸手挡了下来，“我真没事，您别担心。”
尹纯含含糊糊说了一句，她原本不想下来，就是怕被人发现不对劲，可她回房后要气死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扇巴掌，一点没留情，被人打了脸，不仅身上难受，还没面子伤自尊，这么一想，尹纯就必须得下来，她不能让舒曼好过，得想办法讨回点什么才行。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尹纯察觉到舒曼眼底的一丝不自在，就知道自己这趟来对了，她故意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脸，情绪低落，“可能是被蚊子咬了吧，别管我了，没事。”
这大冬天哪来的蚊子？说谎也不打草稿，尹纯明显没说实话。
这么一瞧，以黄颜对她的了解，肯定是发生什么事，要另有所图了，尹纯一般不示弱，示弱起来不一般，不是买贵的东西就是要钱，黄颜想看看她想要什么。
这个时候黄颜还以为是冲自己来的，完全不知道尹纯盯上的是另一个人，了解尹纯如尹钧，也以为她是又要和家里要什么东西了，同样猜不出这事完全和他们没关系。
尹纯闷头吃饭，小口小口塞了两口米饭，说是两口，实际上也就三五粒，然后慢吞吞用牙齿研磨，小幅度吞下去，黄颜和尹钧看到这一幕俱是皱眉，看来这次尹纯要的东西价值不便宜，这是怎么可怜怎么来。
唯一看似置身事外的人正感觉这顿饭吃的度秒如年。
下楼的时候尹纯已经坐在餐桌前，舒曼没敢对上尹纯的视线，她怕看到尹纯临走前那双难过的眼睛，当楼上的事被黄颜戳破的时候，舒曼手心出了层薄汗。
不管怎么说，她打人确实不应该，在看到尹纯不可置信的眼神时舒曼甚至想过尹纯可能会回敬她一巴掌，没想到尹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尹纯看起来应该很难受，尤其是舌头，舒曼咬的那一下很用力，她自己都尝到了尹纯的血腥味，这样硬的米饭和肉，她肯定疼的吃不下。
舒曼一件件设想下来，再看尹纯吃饭的样子，顿时愧疚更深。
“我吃饱了，你们吃吧。”尹纯碗里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汤汁，碗里的米饭还是满满一碗，要不是当事人在这，她们还以为人没吃过饭呢，黄颜就更稀奇了，尹钧直接要比她直接，他喊住尹纯，双手抱臂，“你又想干什么了？”
尹纯转身，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几秒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人走了，黄颜这心七上八下的，在她心里，尹钧懂事，从不给她找麻烦，体贴父母，尹纯不同，古灵精怪，完全摸不准她脾气，现在有什么不直接说，只能说尹纯认为的时间还不到，黄颜怎么可能不操心？但也没什么好的法子，自己只能等。
“吃饭，不管她了，饿了自己会找吃的。”黄颜招呼舒曼吃饭。
“小纯只吃了这么点会饿吧？是不是胃口不好，我给她煮点清淡的粥吧。”这里最心虚的就数舒曼了，她放下碗筷就要去厨房，被尹钧一把拽住了胳膊。
“不用你去，让阿姨煮点粥给她留着。”尹钧对尹纯非常不满意，“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好好的饭不吃。”
尹纯为什么不吃？只有舒曼知道原因，这个时候她听了就不太高兴，“不吃饭肯定是她身体不舒服，也不是故意这样。”
尹钧诧异抬眸，黄颜咳了一声，“好了，小钧，你要是吃完了就帮我把花拿到客厅，我又订了一批，一会要修剪一下。”
尹钧离开餐厅后舒曼一直陪着黄颜吃完，之后，她还是不放心尹纯就吃那么点，一个人去了厨房。
卧室里，尹纯电话开着公放，里面传来祁绫的声音，她腿上放着电脑，里面播放着一部动漫。
“小纯，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和你道歉，主要是那天苏央在我面前哭得太可怜了，她说你不接她电话，也不加她新的联系方式，实在没招了才找到我这，原本我不想帮她，苏央告诉我，当初她离开国内你生气，这么多年你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应该是还没忘记她，我看她哭得那么难过才心软，你要是不痛快了骂我几句也行......”
苏央的确用其他电话号码给尹纯打过电话，被她听到声音挂断了，后来还加过她的微信，也被她忽视了，但这不是祁绫违背她意愿帮苏央的理由，从头到尾，祁绫都不应该掺和进来，尹纯不想和她争辩这些，她觉得自己白天已经够失态了。
电话那边祁绫还在道歉，尹纯已经不想听了，这么想来，那天酒吧的见面应该也不是祁绫临时起意，想必其中苏央也出过力。
“小纯？你在听我说话吗？”祁绫久久没听到动静，迟疑道。
这个时候刚好有人敲门，尹纯说了声进，接着挂断了手机。
舒曼站在门口，端着一个白色的磁盘，上面一小碗白粥，另一只手拿着药膏，见尹纯开门，抬脚打算进来，尹纯一伸胳膊，将人拦下，“做什么？”
“我看你晚上没吃饭，做了点不需要咀嚼的粥端上来，还有你的伤口，应该需要上药。”舒曼声音轻缓，带着柔柔的，让人很舒服的腔调，尹纯听着这声音，胳膊上就窜上了酥酥麻麻的感觉。
舒曼端着粥的感觉太居家了，尹纯看到她主动来已经目的达成，心里自然是不生气的，她想的是自己怎么能谋取点福利。
让开身旁的位置，舒曼进了屋，“你那些东西我挑了一件，其他都让人退回去吧，我已经收好包装了。”
尹纯没接她这话茬，跟在舒曼身后，走到了茶几旁，电脑里响着舒曼听不懂的语言，声音很大，她将电脑合了起来，屋子里立马安静了，摆放好粥碗，舒曼拉着尹纯坐下，“今天下午我不该动手，小纯，对不起，但是，你也有错不是吗？”
尹纯压根不接她递过来的碗，懒洋洋靠在沙发背上，似笑非笑，“怎么，打我一巴掌不够，还要来说教一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舒曼将碗放回去，认真看着她，“我想了一下，这两天对你态度确实不够好，我们之前的全都算过去了，以后只当朋友相处可以吗？”
突然屋子里变得一片漆黑，大概是有线路出了问题，舒曼只能靠微弱的视线看到一个影子朝自己慢慢靠近，她不由地开始后退，小幅度的，一点点后退。
尹纯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蛋上，声音委屈，“可是我的脸很疼，我的舌头也疼。”
“那，那你想怎么办？”舒曼磕磕巴巴道。
“明天的约会我也要去。”尹纯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舒曼立马拒绝，“不行。”
“那你觉得，一碗粥就可以抵消我受的苦了吗？我的舌头，到现在都不能喝水，今天晚上都不知道能不能睡着。”
舒曼根本不为所动，“我和你哥的约会，你去干嘛？搞破坏？”她顺势摸了摸尹纯的头发，像哄孩子一样，“我答应，不以之前的态度对你，你也听话怪怪的好不好？你只要乖一点，我就相信你是真喜欢我。”
见舒曼这么急于安抚自己，尹纯觉得，她怕自己一气之下明天破坏他们约会才是真的，不得不说，她确实晚上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了。
尹纯衡量了下利弊，觉得这个时候是应该退一步了，如果退一步，说不定会收获更多呢？她低声应下，“那好吧，你要对我好点，我听你话。”
线路还没修好，但视线已经清晰很多，舒曼收回手，没想到又被尹纯抓了回去，“我舌头痛，你帮我抹药好不好？我看不到。”
舒曼蜷缩了下手指，不自在道：“你自己涂，浴室不是有镜子吗？”
尹纯更委屈了，“现在这么黑，浴室什么都看不到，而且，我不敢自己一个人照镜子。”尹纯搂着舒曼的腰，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开始撒娇，“你说了要对我好一点的。”
到这，舒曼只好妥协了，打开手机照灯，尹纯张开嘴给她看舌头，尹纯的牙齿非常整齐，白白的没有一颗蛀牙，舒曼其实不太看得清伤口，只能手指挤了药膏找大概的位置，她的手指刚一伸进去，就被尹纯绕着圈舔了一下，湿漉漉的，惊的她忍不住后撤，再仔细一看，尹纯表情正直，双眼清明，仿佛刚刚只是太敏感才忍不住动了一下。
舒曼低头，指尖重新伸了进去，她观察着尹纯的舌尖，粉粉嫩嫩非常可爱，不由想起自己傍晚被压着吻的时候，那种重重的碾过上颚差点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咳，我找不到你的伤口，还是你自己来吧。”舒曼身上发热，耳根和脸也像被火舌舔过了似的，别扭地坐在沙发上不敢和尹纯对视，她抽了几张抽纸，将指尖的药膏擦干净，现在的她只想逃离这个让她难受的空间。
尹纯见她要走，拉了舒曼一把，舒曼一个不稳跌坐到尹纯身上，透过睡衣，更加让人受不了的热度在两人之间传递，舒曼情急之下慌乱推了尹纯一把，急急忙忙留下一句话就落荒而逃了。
“吃完记得把碗送下去。”
就在舒曼离开的下一秒，屋子里忽然亮了起来。
尹纯从沙发缝隙摸过遥控器，在手里把玩，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浴室里，舒曼拍了拍自己通红的脸颊，低声呢喃，“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被个吻能撩的面红耳赤。”
隔了一会儿，舒曼拿起手机，打开备忘录，上面赫然是尹纯的名字。
“攻略进度百分之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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