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疗是唯一可以抑制病情发展的手段”
"我知道。"他最终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是......"
宋居安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陆子昕从未见过的锐利光芒。
"陆医生，我是一名大提琴家，音乐就是我的生命，您知道化疗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
"神经毒性、周围神经病变、手指麻木——这些副作用对我而言不是简单的'不适'，而是职业生涯的终结。"
陆子昕：……
诊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陆子昕感到一阵熟悉的无力感。
"我查过资料，"宋居安继续说道，手指微微颤抖，"百分之七十接受这类化疗的患者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神经损伤。即使痊愈，精细动作能力也会永久性下降。"他举起双手，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颤动，"这双手，是我的一切。"
陆子昕深吸一口气，试图寻找合适的词汇。"宋先生，我理解您的顾虑，但你的命比音乐更重要，不是吗？"
"对您来说也许是这样。"宋居安苦笑了一下，那笑容让他苍白的脸显得更加憔悴，"但对我而言，不能演奏的大提琴家，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宋居安有些高亢的辩解道，不能再弹琴是一方面，他更不想让蒋其明知道。
这些话像一把钝刀刺进陆子昕的心脏，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知道自己劝不了宋居安。
他成为医生的这些年，也见过很多不同的病人，有想活的却不能活的，有不想活的，但被家里人被迫活着的，他能做的只有尊重病人的意愿。
"还有......"宋居安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他低下头，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化疗很痛苦，对吗？"
陆子昕点点头，没有掩饰："是的，会有恶心、脱发、极度疲劳等症状。"
"而且没人会陪我。"宋居安轻声说，仿佛在自言自语，“我怕疼”
陆子昕闻言，也不再劝他，将京医通的卡片递给他，“药开好了，如果有什么新情况，再来找我”
“好”
宋居安有些费力的站起身来，再次感谢的冲陆子昕点了点头“谢谢你，陆医生。”
他冲着门口的方向迈了几步，额头上去沁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身体不受控制的有些摇晃。
天地旋转在眼前，黑色蔓延。
“宋居安”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向前倾倒。陆子昕一个箭步冲上前，在他摔倒在地前接住了他。宋居安的身体轻得惊人，像一片落叶般落在她臂弯里。
"护士！快来人！"陆子昕大声喊道，同时迅速检查宋居安的脉搏——快而弱。他轻轻将他平放在地板上，抬高他的双腿。
护士小张冲进诊室，看到这一幕立刻明白了情况。"需要急救推车吗？"
"先测血糖，准备5%葡萄糖静脉注射。"陆子昕专业地下达指令，同时观察宋居安的呼吸状况。他的眼睑微微颤动，似乎处于半昏迷状态。
当护士匆忙去准备时，陆子昕轻轻握住宋居安的手。
很冷……
陆子昕有些心疼看着怀中的人，微微蹙眉，“就连晕倒，也不肯放过自己”
宋居安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的天地，“这是”
远处却出来一个人，穿着他熟悉的西装，“蒋哥”他有些开心的朝着那人跑去，等他走去，却发现蒋其明一脸冷漠的看着他，宋居安下意识有些胆怯的后退了一步，蒋其明看着他，眼神射出寒冰“宋居安，我不要你了”
宋居安的眼皮轻轻颤动，微微睁开了眼睛，目光涣散地看着天花板。"我......怎么了？"他虚弱地问。
"你晕倒了”一旁的护士开口说道。
“是陆医生带你过来的”
“陆子昕” “是啊”
“我还从来没见过陆医生这么焦急的样子呢”
“哦，谢谢啊，我没事”
宋居安下了床 ，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过自己的外套出了门。
“他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等陆子昕开完会后，办公室内还哪有宋居安的身影，“小张，刚才在我屋里的那人呢”
小张：“他说他没事，就走了”
陆子昕有些泄气，“好，知道了”
宋居安走出医院大门时，冰冷的风裹挟着雨丝的凉意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拢了拢外套，指尖触到布料时才发现这是陆子昕的外套——那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
“这不是我的外套，但是款式很相似”
"啧。"宋居安皱了皱眉，犹豫了一秒要不要回去还衣服，最终还是迈开了步子。
外套上残留着消毒水与雪松香水混合的气息，是陆子昕身上特有的味道。
这气息让他太阳穴突突跳动，不知是晕倒的后遗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地铁上人不多，宋居安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车窗外的城市灯火次第亮起，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倒影。
他看见自己苍白的脸色和略显凌乱的头发。
“我好像不是自己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那个满脸冲劲的宋居安，对生活充满希逸的宋居安已经消失了。
少年心气终是不可再生之物。
宋居安倚在玻璃上，有些病态的凄美。
"我还从来没见过陆医生这么焦急的样子呢。"
护士的话在耳边回响。宋居安闭上眼，后脑勺抵着冰凉的玻璃。
陆子昕焦急的样子？他想象不出。那个永远从容不迫、连白大褂都熨得一丝不苟的陆医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吗？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推开门，预料中的黑暗扑面而来，仅有一盏灯带悠悠的亮着。
宋居安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霓虹光亮摸到沙发边，整个人陷了进去。真皮沙发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小季：“宋哥，你回来了”
客厅里，小季从厨房里倒了杯水递给他。
“蒋其明呢？”
“哦，老板说，他今天晚上不回来，让你先睡，不用等他”
“小季，你先回去吧，很晚了”
“好，宋哥，有事你打电话”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宋居安掏出来看了一眼，是蒋其明的消息："今晚加班，不用等我吃饭。
"简短的十个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懒得打。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拇指悬在键盘上方，最终什么也没回复。
他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热水冲刷过身体时，宋居安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发抖。镜子很快被水汽模糊，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唾弃。
第二日一早，宋居安起了个大早，他想明白了，既然自己命不久矣，那就好好的活好每一天。
厨房里，宋居安的动作熟练而轻柔。他先将大米淘洗干净，放入砂锅中慢慢熬煮。
趁着煮粥的间隙，他细心地切好皮蛋和瘦肉，加入姜丝去腥。
粥煮到七分熟时，他将配料一一加入，最后撒上葱花和少许白胡椒粉。
整个厨房很快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应该够他吃两顿了。"宋居安看着满满一保温盒的粥，满意地点点头。
他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半，蒋其明应该刚到公司不久。
宋居安换好衣服，提着保温盒出门。
地铁上人不算多，他找了个位置坐下，保温盒稳稳地放在腿上。
"蒋哥看到这个应该会开心吧。"宋居安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内心带着期望。
他们已经在一起七年了，从初识到创业伙伴，再到恋人。
虽然蒋其明现在的事业越做越大，成了娱乐公司的老总，但宋居安始终记得他们刚毕业时挤在出租屋里吃泡面的日子。
那时蒋其明的公司刚刚起步，没了家里人的帮助，签艺人，搞演出 ，找业务合作，都是宋居安的帮助。
直到后来，公司越来越大，蒋其明心疼他，不想让他继续商演，他也逐渐从前线转移到了幕后。
整个公司，蒋其明的股份占了50%.送了他20%的股份。
到达蒋其明公司楼下时，宋居安看了眼手机——八点二十。他没有提前告诉蒋其明自己要来，想给对方一个惊喜
电梯里，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想象着蒋其明一会见到他惊讶又开心的表情。
公司前台的女孩认识宋居安，微笑着点头示意。
宋居安轻声道了早安，径直走向蒋其明的办公室。
走廊很安静，大多数员工还没到上班时间。蒋其明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出说话声。
宋居安正要敲门，却透过门缝看到了让他血液凝固的一幕——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正亲密地搂着蒋其明的腰，而蒋其明的手搭在对方肩上，两人靠得极近，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
宋居安的手指僵在半空，保温盒突然变得无比沉重。他感到一阵眩晕，耳边嗡嗡作响。
"宋先生？"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宋居安差点把保温盒摔在地上。他转身看到是蒋其明的助理小季，对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您怎么来了？"小季快步上前，声音压得很低。
宋居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指了指办公室里面，手指微微发抖。
小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色一变："啊，那是公司新签的艺人林嘉，他们只是在谈工作..."
办公室里的两人似乎听到了动静，迅速分开。蒋其明快步走过来拉开门，看到宋居安时明显愣住了："居安？你怎么来了？你病好了？"
宋居安盯着蒋其明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什么。
蒋其明亲昵的想要抬手拂上他的额头，却被宋居安一个闪身躲了过去，他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
蒋其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笑容："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新签的艺人林嘉，很有潜力的新人。"
那个叫林嘉的男孩走过来，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您好，宋先生，蒋总经常提起您。"他伸出手，宋居安机械地握了握，注意到男孩手腕上戴着一只表——和蒋其明上个月说弄丢的那只一模一样。
"我...做了皮蛋瘦肉粥，想着给你送过来。"宋居安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是自己的。他把保温盒递给蒋其明，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
"谢谢，我一会就吃，你呢？要不要一起吃点"蒋其明接过保温盒，手指不小心碰到宋居安的，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分开。
宋居安：“不用，我吃过了”
他的胃部突的涌起一阵不适，最近几天，宋居安几乎没好好吃过饭，他强压下不适，脸上扯出一个还算礼貌的笑。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小季清了清嗓子："蒋总，九点的会议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
"好，我马上来。"蒋其明如蒙大赦，转向宋居安，"我得去准备会议了，晚上可能又要加班..."
"没关系，工作重要。"宋居安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先回去了。"
走出公司大楼，阳光刺得宋居安眼睛发疼。
他站在路边，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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