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心像是快要跳出胸膛。
“他通过了。”苏晓语大脑还沉浸在欣喜带来的巨大眩晕里，手却已经忍不住点开男神头像一百遍。江临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空空如也，只有一张和头像差不多的风车插画背景图。
干净的浅蓝色上，简洁白色线条画出小巧的风车，忧郁中有一丝熟悉的疏离，仿佛静静在风中等待。江临很喜欢风车吗？苏晓语不忘截屏下，发给夏薇薇。
夏薇薇秒回：加上啦？死装哥搞什么荷兰风车，故装忧郁。
她发来一张片场照片，穿着嫩粉色仕女服装，扎着俩丸子头，浓眉大眼一脸搞怪但漂亮的可爱表情：加油吧~我的幸福语宝，你的薇薇今日出演大丫鬟~
苏晓语看着她，原本紧绷的弦一下子松开，嘴角上扬起来。
话说这个背景图会不会是江临自己画的？苏晓语再次点开那张风车，放大想要研究研究，不经间斜眼一扫，却突然注意到电脑屏幕中央硕大一个黑色人影。她猛地回头。
“丹妮姐！”
身后的女人一身褐色西装裙，微卷的裙边刚好贴着小麦色的肌肤，漏出一双匀称而美的长腿，齐肩的黑直发一边别在耳后，另外一边则轻轻搭在脖颈间的丝巾上。“苏晓语，你看一下现在几点了！你要让所有人等你到什么时候？”粉面含霜，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与温柔气质不符的愠色。
“真的对不起丹妮姐，我今早不小心睡过了。”苏晓语紧张起来。九点还差五分钟，虽然没有错过方案讲解会，但以公司的一贯要求，重要的公开会议前一般都要当天提前一个小时做内部模拟答辩。显然的，苏晓雨又忘了，难道加上江临的代价是水逆？她一直是遵纪守法好员工，就从昨天晚上开始，智商仿佛一夜间跌落谷底。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讲解会马上开始。我刚刚接到通知，这次砚山序合的高管也会过来，他们和我们早有合作意向。”丹妮姐紧紧盯着苏晓语。“你最好不要对不起公司。”
砚山序合是近年来异军突起的一家新秀势力公司，他们主推小众快节奏的“即刻艺术”，风格新颖大胆，跳脱有趣，凭借极高的艺术设计水平包揽大量国内顶端视觉艺术项目。同时对于苏晓语来说最重要的是，砚山序合也是江临所在的公司。苏晓语人都麻了，刚毕业时她投递无数次简历都无法进入，甚至连面试的筛选线都没有达标，这么厉害的公司怎么会突然和自己在的小设计公司谈合作呢。
“完蛋了，完蛋了！”苏晓语看了看精致的丹妮姐，再看看一身凌乱的自己，未先上战场，已自觉崩溃。
早知道，不说化妆了，哪怕梳下头啊！
“走吧，他们是来看方案的，不是来看你的。”丹妮姐无奈，只能这样宽慰。苏晓语平时工作能力很强，方案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事已至此，只能希望她讲解过程中不要再出岔子。
跟着丹妮姐走进会议室，苏晓语把ppt拉到桌面，先自己快速过了一遍。这次的方案主要内容是基于世界自闭症日，围绕“守护星星”艺术公益活动设计的场馆大型艺术装置。苏晓语的灵感来自于圣诞树和传统东方的“银河”设定，她想用玻璃材质做一棵“星星树”，串联自闭症孩子的卡通简笔画像，再用薄质金属堆叠彩色“星星”，从“星星树”下到透明水道，流动铺设直至茶话会餐桌，寓意爱心捐资者与“星星儿童”的情感交汇。
九点整，投资方陆续进入场内。
苏晓语有些期待的看着门口，人群最末尾，只见丹妮姐一路迎着一个年轻女孩走进来。
藕色中式长裙，是微透的纱质，长至脚踝下。宽松自然的款式藏住了纤细的身材，领口却大大方方地敞开着，她本身就很白，茂密的大波浪卷发更加显得她貌美。只是张扬的玫色口红在她唇上，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出格。这条裙子，要是穿在夏薇薇身上一定也很漂亮吧，苏晓语忍不住联想。
此时女孩走到首排坐下，直直对上苏晓语的视线，莞然一笑。
“你可以开始了，苏小姐。”她说。
“好的。”苏晓语报以微笑。
自信精炼的讲解，加上昨晚熬夜做的模型效果展示，进入状态的苏晓语火力全开，全然像变了一个人。在场的来宾也逐渐将“关注重心”从对苏晓语衣着的不妥审视，转移到对方案本身的认可。
“苏小姐，我有一个问题。”方案讲解完毕，掌声中，苏晓语才松下一口气，女孩却张口抛出疑问。
“你的方案很好，但是假如从更高需求的公司角度出发，你又会如何确定这场活动在兼具艺术性的同时，一定能够拉动更强的公益资源呢？”
苏晓语并不意外，眼前的女孩这么年轻就能当上砚山序合这种公司的高管，当然具备一定的实力。她很敏锐，提出的问题也一针见血。苏晓语做这个方案的时候，事先并不知道砚山序合的人也会出席，她们作为中小型艺术策划设计公司，更多面向的是大型商场、小型文化馆展，以及少部分有艺术合作需求的私企和个人，因此，方案中系列装置的规模和成本是有严格控制的。但如女孩所问，如果从更高需求的公司角度出发，也就比如砚山序合，那么面向的就是国内较高规格的公众活动，艺术装置不仅要提高规格，还要足够亮眼、具有话题性。在这种情况下既要保持“艺术”和“盈利”的足够界限，又要保证活动本身能够获得超出成本的收益。
“感谢您的提问。”苏晓语波澜不惊。毕业这些年她也不是闲的，为了进入砚山序合，她关注他们的每一次活动。正因为连面试资格都达不到，她常常逼迫自己，要做出能够符合砚山序合水准的艺术方案。在场中，或许没有谁能比她更加了解这个公司的喜好和调性。
“假如从更高需求的公司角度出发，我想我们要做的将不仅仅只是一个艺术装置，而是新的文化链接。”苏晓语灿烂一笑，她关掉ppt，打开一个桌面文件夹。大屏幕上，一个艺术家简介随之显示出来。
“这是华人艺术家阿曼德，他出生在纽约华裔移民家庭，7岁开始他喜欢用蜡笔绘画，作品受到家族长辈和居住地文化影响，有很强的自我风格。”苏晓语点开几张阿曼德的作品，画面上五彩斑斓的笔触具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阿曼德在纽约本地有一定的粉丝基础，但他的画作市场价格并不高，今年因为‘多巴胺’概念的爆火，他在国内的知名度也提高不少。”
“如果我们要做具有话题性的艺术装置，不妨尝试从邀请他做专题合作的角度出发。毕竟，他也曾是‘星星儿童’。”
现场议论声不断，几个投资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丹妮姐对着苏晓语悄悄比了个大拇指，就在刚刚女孩提问时，她差点以为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
“具体怎么去实现呢？”而女孩却紧接着问。
“我们可以邀请这位艺术家参与这次活动，他需要围绕‘星星儿童’这个主题为我们提供一幅足够大尺寸的画作，我们将把‘星星树’的形态和设计与阿曼德的画作理念融合，将商品的消费价值变为带有公益属性和艺术属性的收藏价值，从而根据对标的收藏群体，做出藏品进行流通。”苏晓语说到，“对于阿曼德来说，他正需要主流媒体的宣传报道，而我们不仅仅可以给他这样一个平台，更巧的是还可以借助他艺术家的身份加持，创造持久的利于双方的互联网话题。”
“这样和小众艺术家联名的活动形式其实并不少见，拿砚山序合来说，就已经开展过很多次，也取得了很好的反响，大家可以看大屏幕……”
苏晓语展示完，理了理头上的乱发，心想真是可惜了，这样的高光瞬间，自己就穿了件条纹衫。
“我想，我们可以先聊聊合作的事情了。”女孩笑了笑。她扭头，对着身旁的丹妮姐说。
“啊？好，好啊好啊！”丹妮姐先是惊诧，随后缓过神来立刻喜笑颜开。
一个半小时后。
微信上，丹妮姐发来消息:晓语，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苏晓语推开门，却看见她一脸愁容。丹妮姐站起身来，走到苏晓语身旁，又搂着她坐下。这样的亲昵让苏晓雨很是不习惯。
“丹妮姐，是不是我刚刚说错什么话了？”苏晓雨看她难以开口，率先问。自己来公司那么久了，丹妮姐的性格她知道，作为视觉设计部的部长，丹妮姐虽然严格苛刻，但其实内里温柔简单。
“晓语，刚刚公司郑重决定，让我劝退你。”
“为，为什么呢？丹妮姐，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苏晓语晴天霹雳。
“你刚刚的表现很好，你很有才华。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
“这是砚山序合这边的要求，作为他们与我们公司合作的前提。”
苏晓雨彻底凌乱了。难道是刚刚那个女孩提出来的？光她一个人就可以代表砚山序合提出这样荒诞的要求吗？
她是谁？她又为什么，一定要辞退苏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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