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早早去图书馆占座再呆上一天,贯穿了张嘉三年的高中生活。周末的家里挤满了来找他爸补课的学生,他才不要去凑热闹呢!自己考上的可是全省第一的高中,可不是他爸爸所在的堪堪能在市里排上前几的学校。
周末不回家的自由自在真好,他要好好加油努力维持学习成绩来保住这份自在,更不能因为没交作业被老师投诉,今天有份卷子忘记放书包了,张嘉看着手表,计算着开始补课的时间,结束补课的时间,现在骑车回家,上午场的学生们差不多该要散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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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悠悠慢慢腾腾骑车到家,打开门,自己时间可掐的真准呐,过门石上没有了成堆的鞋子,学生们已经回家,唯独在犄角旮旯遗落着两只落寞的不属于自己的运动鞋。张嘉用脚把那双鞋摆好摆正,还挺好看,甚至还有点想要链接,鞋子主人的购鞋品味得到了张嘉的认可。
学生们补课是坐在他家的长饭桌边的,开门时就注意到了,桌边还坐着一个学生,穿着运动外套背对着他,关好房门,再转回头,那人在看着他。看到林泽的第一眼,张嘉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只觉得这个同学的刘海快要遮住了眼睛,再不剪头发就要被执勤的学生记下名字报给老师了。
进门弄出那么大动静,爸妈也没有出来看看,不寻常。“我爸妈呢?”有陌生人在场,影响了张嘉的脑电波,问话已经出口,才反应过来同学应该不认识他。
果然,桌边的男同学半掩在刘海后面的眼攀上了一抹困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却把可爱的小兔牙放了出来。
“嗯,你的张老师呢?”修改称谓后一定能得到满意的答案吧,张嘉把书包随意往餐椅上一放。
“哦哦哦,李老师要出去,张老师去送李老师了。”李老师说的是他妈妈,张嘉知道。
“怎么会留你一个人在?”他有点说不明心里是什么感觉,像是把自己的家让给了与自己同龄的男孩,连同自己的父母也一并出让了去。
“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
问题是问了,但是根本不在意回答与答案,张嘉走进自己房间,找到了那张被遗漏的卷子。想了一下,陪着客人才比较礼貌,张嘉重回客厅坐下,掏出笔袋。作业喜欢一鼓作气的做完,被迫的停滞让张嘉感觉焦躁,手中的动作不停,还是感觉到了视线的热量。看着我干嘛?这回脑子转得快,张嘉换了个问题,“你也是高二吗?”
明明是很好回答的问题,可是那双眼里还是满满的困惑,配合着形状圆润的眼型,还透着一股委屈的感觉,张嘉转着笔盯着眼前的人,这回他期待着答案从抿成一条线的唇中说出。
“是呀,你也是哦?”
“嗯。”他知道他爸教高二,答案当然不会出乎意料。张嘉开始在卷子上机械地填写年级、班级、名字、学号,想着这人反应真迟钝,算啦,看在长得可爱的份上不苛求了。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就会觉得人可爱呢?不想了,还是卷子重要。
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么平平无奇,没有人做过自我介绍,谁也没对谁说过,他们都斜着眼瞟过对方卷子上的名字,还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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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只是他从来没有多想过。张嘉又想起了他和林泽的第一次见面,那个男人回来时手上购物袋里的盒状物,还有一看到他就把购物袋藏在身后的惊讶与心虚。
那个男人说林泽是他班上的第一名,就是数学差点火候,好好培养,一定可以考个好学校,提升自己作为班主任带出的名校率。
同龄人熟悉起来很快,考试,作业,游戏,还有篮球和跑步。两个人在不同的学校,只有周末黏在一起。他会把作业故意留一点回家和林泽一同写,拖拖拉拉的林泽会集中精神把作业早早做完和张嘉出去打球,明明都十分刻意,但是心思单纯的男高哪能一下就看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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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了高三,课业压力骤然加大,林泽有时候会在张嘉家里的大餐桌上趴着睡着,偏着头枕在交叠的手臂上,露出小半张脸。喜欢上林泽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张嘉其实有点分不清朋友之间的占有欲与爱人之间喜欢的排他性,但他看着那只随着窗外风吹过云朵,忽而笼罩在阳光下,忽而又偏于阳光之外的眼睛,突然有了莫名的悸动。
张嘉起身,绕过桌子,站在睡得正香的人身边,替他挡住了调皮跳动的阳光,就那样看着小半张脸出神。想亲亲他,就是喜欢吗?试试?张嘉俯下身,屏住呼吸,用唇偷偷在林泽额角发根处轻轻碰触,又像过电般迅速远离。再次看去,竖立的耳根红得透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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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应该不知道他早被他的耳朵出卖,两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相处。
想试探的冲动不必压抑,张嘉后续用唇偷袭过林泽两次,一次脸颊,一次额头,换来的只有笑和打打闹闹,没有被拒绝,他也喜欢着自己,张嘉觉得。
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袭击额头的那次被那个男人目击,男人揪着林泽质问,为什么和他儿子可以,和自己就不可以。那一个飘散的亲吻成了自己家庭四分五裂的催化剂。
知道以后他选择离开林泽,他不能再把所有的一切难过赖在林泽一个人身上,他也有错,流淌旋转的DNA螺旋也需要分担造成这一切的责任。
他正悄悄努力着,让两个如野兽撕咬般互相折磨成伤痕累累的人回到正确的爱的轨道又如何?理智让他分手,让他离开,林泽根本不适合作为他的恋爱对象,可是,自由意识杀不死爱的感觉。离开是正确的,虽然还依然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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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了个林泽在考试的时间,张嘉回到了他们的出租屋,那里到处都是相处的痕迹,有爱有恨,有平淡有欣喜。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能很好地分辨,他们纠结拉扯了这么多,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分开。
他们的正式开始是因为自己的胁迫,后来已经不了,林泽也并不选择逃离,习惯成自然吗?没课的时候会去菜场买菜,在家洗手作羹汤等他,会在生日节日送他礼物,他也会回礼。温顺的小兔牙还爱上了他的粗暴,吟唱出诱人歌谣,重申着对疼痛感觉的爱恋。
张嘉叫了车,把他的东西都搬走了,东西也不多,也没有多重要,他带上了林泽最喜欢的——他们的狗狗,一只叫西西的西高地犬,期待着能得到挽留,即使只是为了西西,大吵大闹撕破脸皮也未尝不可。
当然会事与愿违,他就是知道。两人都没有拉黑对方的联系方式,林泽成为了躺在手机里的前任,几年后升级成为了朋友圈点赞好友。林泽在西西满月时就把它带回了家,悉心爱护,很是喜爱,每个月都要带着西西花几百块钱去美容,现在又完全不闻不问,好吧,也是符合林泽的人设。
他总在朋友圈晒现在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西西,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林泽并不是那个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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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在抱着西西的时候想林泽,想他们之间应该存在过的爱,想他有多迷恋床榻上合拍的你我。他甘愿,他要把所有对林泽的爱都集中在一起,再转移到西西的身上。
西高地的平均寿命有15年,西西的抵抗力已经很弱了,抱着因为感染皮肤病而剃光毛的西西遇到田屿的那天,他知道西西已经时日无多,就像他和林泽间残存的爱意,和断掉的烛芯一样,再也不可能有复燃的可能,更何况只要有理智的存在,他也不可能去重新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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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见西西。”也是在那天,他收到了林泽的信息,两人约在了两周后见面。见面那天,想带上西西变得不可能,西西在几天前去了汪星,被交给了网上搜索到的一家宠物火化机构。
小小的躯体可以选择随意丢弃,大把的爱宠主人还是愿意实行那个最后的仪式。应该是受到过不少质疑,宠物火化机构把火化过程被拍成了小视频发给他,他只看了一眼就删掉了,骨灰也委托机构帮忙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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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陪女儿逛街的时候,在一家玩偶店看到西高地的毛绒挂件,挂件捏起来的手感很好,他买了一个给女儿玩。西西去了汪星,他又来到那家玩偶店买了两个西高地挂件,一个还用透明礼物盒包装了起来,打上了蓝色的蝴蝶结。
见面的时候,他把礼物盒送了出去,林泽收下了。咖啡店店员来上了两人的咖啡,这次和以前的无数次还是一样,一杯肉桂拿铁,一杯瑰夏美式。两人就默默地喝,也无话交谈,说些什么都是突兀,就各自玩着手机,一口一口地品着咖啡滋味。
“以后还是朋友吗?”
“一直都会是。”
我说我爱得很理智,而你却说我爱得好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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