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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寂静裂痕

那借来的“寂静”,在她识海中构筑起一座透明的堡垒。

堡垒之外,是刚刚平息却仍弥漫着绝望气息的河滩。

村民瘫软的躯体,族老崩溃的呓语,劫后余生者粗重却麻木的喘息,还有那被遗弃在祭坛边缘、兀自瑟瑟发抖的女童……所有这些景象与声音,都被那层无形的屏障过滤,变得模糊而遥远,如同隔着厚重冰层观察水下扭曲的世界。

然而,在这绝对的内部宁静中,时间却拥有了可怖的质感。它不再是虚无的概念,而是化作了有形的沙漏,悬于她意识的穹顶。三刻钟的沙砾,正以一种恒定而无情的方式,从指缝间簌簌滑落。她甚至能“听”见那流逝的细微声响,每一粒沙的坠落,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距“寂静”消散,约剩两刻钟】

她的目光,像经过精密校准的仪器,越过那片信仰崩塌后的狼藉,精准地锁定在桕花村深处——那条在愈发阴沉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幽深、肮脏,仿佛被阳光遗弃的巷道。

空气中,浮动着一丝迥异于河煞那纯粹怨毒与贪婪的“念”。它更纤细,更飘忽,如同蛛丝,混杂着孩童式的狡黠、一种近乎本能的模仿欲,以及……一种更深邃的,仿佛内核被某种规则性力量掏空后留下的、令人不安的空洞感。这不是强烈的、爆裂的恐惧,更像是一种被缓慢蛀空后产生的、懵懂的依赖与粘连。

“皮狐子……”她无声地默念,脑海中,那些翻阅过的泛黄典籍、记录在田野笔记边缘的零散见闻,瞬间被激活、串联。

不是青丘九尾那般拥有古老传承的大妖,也非寻常山野间吸收日月精华的狐魅,更像是藉由人心——尤其是孩童那混合着恐惧、好奇与未被世俗完全规训的想象——的缝隙而滋生出的精怪。它们与“丢失”、“迷惑”、“替代”这些概念纠缠不清,喜食……某种特定的“信力”。

玄夷的气息早已消散,无迹可寻。他像一抹真正融入规则本身的影子,予取予夺,不留痕迹。她无暇,也无力去揣度那位神明此刻位于何种维度,又以何种目光审视着她的行动。

生存是唯一的目的,而证明自己拥有在这诡异绝境中存活的“价值”,是获取那短暂喘息机会的唯一筹码。这条巷道里弥漫的异常,便是她选定的,下一个需要攻克的难题。

她迈开了脚步。身体依旧沉重,如同拖着无形的镣铐。腕间被粗糙麻绳勒出的伤口在动作间传来清晰而尖锐的刺痛,双腿的虚软感也并未因精神的暂时安宁而消退。

但这所有的□□信号,此刻都被那层“寂静”之力奇妙地隔绝开来。眉心那点持续散发着微凉触感的印记,既是连接这宝贵力量的枢纽,也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代价存在的烙印。

巷道入口像一张沉默而饥饿的嘴。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混杂着霉烂泥土、陈年灰尘、以及某种类似野兽巢穴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腥臊气便愈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

巷道两旁是低矮倾颓的土坯墙,墙皮大片剥落,如同生了丑陋的皮肤病,裸露出内里参差不齐的草梗和暗沉的泥土。

几扇歪斜欲倒的木门紧闭着,门板上残留着早已褪色、模糊的朱砂符印,以及用灶灰、木炭,甚至可能是某种暗褐色污迹画出的、歪歪扭扭的辟邪图案。这些徒劳的抵抗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此地居民长期以来的惶恐与深入骨髓的不安。

【距“寂静”消散,约剩一刻半钟】

巷子深处,光线被进一步吞噬,昏昧如同提前降临的黄昏,带着不祥的预兆。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孩童,挤在一堵塌了半边的断墙角落里,正全神贯注地进行着某种游戏。

他们用捡来的碎石、瓦片和枯枝,摆出扭曲而抽象的图案,那构图隐隐透着某种献祭仪式的影子。他们口中念念有词,吟诵的并非天真无邪的童谣,而是对成人世界恐怖仪式的、拙劣而诡异的模仿:

“献三牲……河神享……不享,就吃娃娃……”一个头发枯黄如秋草的女孩,用与她年龄不符的沙哑声音低唱着,手指用力按着一块边缘尖利的碎石,指节泛白。

“皮狐子,钻炕洞,偷油吃,不上灯……”另一个稍胖些的男孩,一边摆弄着几片黑色的碎瓦,一边神经质地左右张望,瞳孔缩紧,仿佛真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暗处窥视,随时会扑上来。

“夜里来,学娘声,叫门不开就挠门棱……”第三个孩子,声音尖细,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氛围,身体却微微发抖。

林昭静立在一处墙角的阴影里,如同融入了斑驳的墙体,默默观察。这些孩子的眼神,不像河滩上那些成年人般死寂麻木,反而跳动着一种异常活跃的、近乎病态的光焰,那是一种彻底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恐惧游戏中,既害怕又兴奋的、扭曲的光彩。他们的“恐惧”,似乎成了某种……养料?或者,是一种建立连接的媒介?

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其中一个格外瘦小的男孩身上。他蹲在圈子的最边缘,不怎么参与吟唱,只是低着头,异常专注地、反复地用一根脏兮兮的、由各种颜色破布条搓成的细绳,缠绕着自己的手腕。

绳结处,拴着一小块东西——那似乎是一截指骨,很小,骨质细腻,不似人骨,表面被摩挲得异常光滑油亮,在昏暗中泛着一种不自然的、仿佛活物般的微光。就是那东西,正持续散发着与巷道深处那股诡异“念”波同源的、微弱却顽固的蛊惑性气息。

林昭从阴影中缓步走出。她的出现,并未立刻引起孩子们惊慌失措的逃散,他们只是齐刷刷地停下了动作和吟唱,抬起头,用那种混合着本能好奇、深刻警惕、以及一丝非孩童该有的、近乎审视的目光,聚焦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她额间那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的银色印记,似乎引起了他们某种本能的注意,或者说……感应。

“小郎君,”她开口,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某种脆弱的平衡,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个瘦小男孩依旧在缠绕布绳的手腕上,“你手上的绳结,很特别。是自己编的吗?”

男孩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将手藏到身后,瘦削的肩膀瞬间绷紧,像一只受惊后竖起全身皮毛的小兽。

“是皮狐子大仙给的!”旁边那个枯黄头发的女孩抢先答道,语气里带着一种奇怪的、与有荣焉般的恐惧,“戴上它,晚上就 能听见大仙在窗户外头唱歌,学我娘叫我起身哩!可像了!就是……就是娘明明在屋里睡着……”她说着,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真实的、与她之前语气不符的困惑,像平静水面下突然闪过的一尾鱼,倏忽不见。

“大仙还给我们吃的!”另一个孩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浑浊的眼睛里亮起一丝微弱的光,“有时候是甜果子,红彤彤的,可甜了!有时候是肉干……香得很!就放在前面破庙门口的石墩子上!我们去晚了就没了!”

林昭的心缓缓下沉。利用孩童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饥饿,对陪伴的渴望,以及那份对未知世界既害怕又好奇的天性,以微不足道的“馈赠”和虚幻的“互动”进行蛊惑,逐步建立一种扭曲的依赖关系,从而汲取那种掺杂着兴奋、依赖与轻微不安的“信力”……这正是许多低等精怪惯用的、看似温和实则恶毒的伎俩,如同温水煮蛙。

“那些吃的,”她顺着他们的话问道,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讨论今日的天气,目光却敏锐地捕捉着每个孩子脸上一闪而过的细微表情,“除了甜,还有什么特别的滋味吗?肉干……嚼起来,像我们平日里吃的什么肉的滋味?”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短暂的茫然。那是一种空白的、试图从记忆库中提取信息却失败的茫然。

“甜的……就是很甜,比村里李婆婆给的麦芽糖还甜。”那瘦小男孩终于小声嘟囔了一句,依旧死死藏着手。

“肉干……”女孩努力地皱起眉头,似乎在用力回想,嘴唇嚅动着,却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她困惑地摇了摇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有点硬,嚼着很香,但是……但是想不起来像什么肉了。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她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很奇怪,眼神更加茫然了。

想不起来了。

林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悄然攥紧,又缓缓松开。不是普通的遗忘,不是记忆自然的模糊。这感觉……更像是一种精准的、规则性的 “挖走” 后,留下的边缘光滑的空白。

这种剥夺,无声无息,甚至本人都难以立刻察觉,只在被特定问题触发时,才显露出那片空洞的茫然。这手段,与河煞那般直接汲取恐惧壮大自身的方式看似不同,一个温和,一个暴烈,但其内核,是否同属于某种更宏大、更本质的恶意规则?一种针对“存在”本身根基的、缓慢而坚定的蚕食?

这个念头让她背脊掠过一丝寒意。

就在这时——

“窸窣……窸窣……呜……呜呜……”

从巷道最深处,那栋几乎被疯狂滋生的深褐色藤蔓与枯黄荒草完全吞噬、门扉早已腐烂坍塌的废弃土庙里,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异响。

像是某种多足的生物在干燥的泥土和朽木上快速爬行,又夹杂着一种被刻意压低的、模仿着幼童委屈啼哭的呜咽声。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黏腻的穿透力,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试图钻进人的心缝里,勾起一丝莫名的烦躁与生理性的不适。

与此同时,林昭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原本稳定流淌、如同冰川融水般的“寂静”之力,极其细微地“凝滞”了一瞬。并非受到外力的冲击而波动,更像是在遥不可及的远方,那个掌控着这股力量的存在,因感知到此地的某种变化——或许是那呜咽声带来的干扰,或许是林昭与孩童对话中触及的某个关键——而下意识地、不悦地收拢了指尖。

是他。

他并未真正离开。他仍在某个她无法窥见的层面,注视着这一切。

这认知像一滴冰水落入心湖,漾开一圈复杂的涟漪。

那是一种被无形目光锁定的寒意,但同时,在这危机四伏的绝境中,意识到自己并非完全孤身一人,又奇异地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弱的安定感。她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将意识更深地沉入那片借来的宁静之海中,如同经验丰富的潜水者调整着呼吸,抵御着外界那带着蛊惑与混乱意味的“念”波侵袭。

【距“寂静”消散,约剩一刻钟】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瘦小的男孩,她的眼神沉静如水,不起波澜:“小郎君,将这绳结借我一观可好?我只是想仔细看看。或许……我能帮你们弄清楚,这位总是给你们送吃食的‘大仙’,究竟是谁?它又从何而来?”

孩子们的脸上,惧色明显加深,互相靠拢了些。而那土庙深处的呜咽声,仿佛感应到了此地的对话与林昭那不容置疑的态度,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急促!像是指甲刮过琉璃,带着明显的不悦与警告意味!

巷道里莫名卷起一阵阴冷的风,打着旋儿,吹起地上的枯叶、尘土和不知名的秽物,扑打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发出令人不快的“沙沙”声响,仿佛有无形的鞭子在抽打着空气。

孩子们吓得集体一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巢鸟,发出短促的惊叫,瞬间作鸟兽散,飞快地钻进了附近的破屋、断墙之后,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那个瘦小的男孩,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那愈发尖锐恐怖的呜泣声彻底吓呆了,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系着指骨的手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叶子。

林昭抓住这电光石火间的机会,上前一步,不是逼近带来压迫,而是以一种沉稳而坚定的姿态,挡在了他与巷道深处那散发出恶意源头之间。她的目光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仿佛能穿透恐惧的迷雾,看进男孩惊恐万分的眼底:“信我。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轻易伤害‘它’。我只是想……和它谈一谈。”

她的声音穿透风声与低泣,清晰地落入男孩耳中。额间银芒流转,带着超然的神性;眼神冷静坚定,超越恐惧。这两种力量,成了男孩混乱世界中唯一的锚点。

恐惧与一丝微弱的渴望在他眼中激烈交战。

最终,他颤抖着扯下腕间布绳,连同那截油亮指骨,像扔烫手山芋般塞进林昭掌心,发出一声呜咽,转身踉跄着逃入巷子深处。

布绳入手,一股阴邪的“念”波立刻如毒蛇窜上,试图侵蚀。却在触碰到她体内浩瀚“寂静”的瞬间,如冰雪消融,湮灭无踪。指骨冰凉滑腻,透着一股邪异。

林昭握紧这线索,深吸一口浑浊空气,却被“寂静”之力净化,只余冰冷清醒。眉心印记微凉,提醒着力量的存在,更提醒着——时间,不多了。

【“寂静”护罩已出现不稳定波纹,边缘区域明显稀薄】

时间如同拉满的弓弦。她不再犹豫,握紧那截冰凉指骨,转身面向巷道尽头的废弃土庙。庙宇被荒草藤蔓缠绕,在昏暗中静默匍匐。

巷外灰蒙的天光在她身后迅速收缩,如同幕布落下。而她,握紧了手中那枚如同钥匙又如同诅咒的指骨,独自一人,迈出了坚定而无声的脚步,走向那片由饥饿、模仿与规则性遗忘共同构筑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的身影,迅速被前方浓稠得化不开的阴影所吞没。

就在她左脚完全踏入破庙那腐朽不堪的门槛内的一刹那——

异变陡生!

手中那截一直冰凉的指骨骤然变得滚烫,仿佛一块刚从炼炉中取出的、烧红的烙铁,灼痛感瞬间穿透皮肉,直抵骨髓!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如同惊雷般清晰炸响在她识海最深处的碎裂声传来!那声音并非源自外界物理空间,而是直接来自于她眉心那点维系着“寂静”的银色印记本身!

——别进去。

一个声音,极轻,像初雪落在灼热的琉璃上,瞬间融化,只留下一缕几乎无法捕捉的、带着奇异阻滞感的余韵?那音色,那独特的、冰冷的质感……分明是……他的嗓音。

一直完美笼罩着她、如同绝对防御般的“寂静”护罩,应声剧烈波动,原本无形的边界在感知中变得清晰而脆弱,边缘处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不断闪烁明灭的透明裂痕!

“嘻嘻……”

“姐姐……”

“你的‘记忆’……”

“闻起来……”

“好香啊……”

无数被隔绝在外的、扭曲的嬉笑声、贪婪的咀嚼声、以及那完美复刻了她刚才对男孩说话时冷静语调的、带着恶意的学舌声……如同无数淬了毒的冰锥,顺着那些刚刚诞生的裂痕,尖啸着、争先恐后地刺入她的脑海!

剧烈的眩晕与灵魂被撕扯般的刺痛轰然袭来,林昭闷哼一声,眼前景象瞬间扭曲晃动,她凭借强大的意志力与经过千锤百炼的神经,才勉强压住喉咙口的腥甜,稳住了几乎要栽倒的身形。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土庙内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黑暗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正把“她”的童年记忆,一寸寸地挤出体外,像挤一管甜腻而冰冷的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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