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前的最后三周，时世杰破天荒的来了学校，听班里班外流传的小道消息说，是肖旭自掏腰包花钱帮他请了护工，这才能让人在这最后的紧要关头赶一赶进度。
可叶飞雁却对此嗤之以鼻，毕竟要真是匹黑马的话早就拔蹄子一骑绝尘了，还用等到现在？
江浸月抬头，看了眼正坐在讲台上给学生们纠错的肖旭，头一次，她觉得自己三年都看走了眼，读不懂这个人。
平时总是一副懒散又不正经的样子，对班级的管教说不上是负责，但也几乎和放养差不多，可这一回，却出乎意料的，像是个关爱学生的好老师，令人怪不习惯的。
“真不敢想，后天居然就是我的死期了！”
叶飞雁趴在座位上哀嚎了一句，她心里越想越心慌，这会子已经开始借着后桌的塔罗牌在算运气。
“快，快帮我看看这回我到底还能不能从我妈的魔爪底下逃生，我可不想被鞭打成潮汕牛肉丸！”
这年头学生们读书的性质早已变了，不再是单纯的为了自己能上个好学校，而更多的则是替家长挣面子。
“孩子，自信点，把能去掉。”旁边人一听，看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得笑眯了眼。
“……”
虽说后天就是正儿八经要上考场的日子了，但班里头的氛围却依旧还是老样子，该闹的闹，该吵的吵，像是即便下一刻就会国破家亡，但眼下却仍要醉生梦死一场。
当然，除去偶尔聊天时夹杂的一两句淡淡叹息之外。
“欸，一想到我们附中F4即将要分开我就不舍…”
“呵呵，你那是不舍我们吗？”后桌有男生看不过去，一下就把人煽情的话从舌头里扯出来并向他回了一口唾沫。
“离不开妹子就说离不开，干嘛拿兄弟当借口啊，不然我都险些以为你爱上我了！”
“去你丫的！”
论说情窦初开，也合该是在刚入校那会儿，可偏偏这二货不一样，非逮着毕业季说自己看上了个姑娘，还是高三的学姐，这下好了，不仅两人差三岁不说，还一个要中考，一个要高考，不纯闹呢嘛！
“哼，你们懂什么，我可是要为了我们的美好将来而努力！”
“哟哟哟，还努力呢，就你那一分两分的成绩，你瞅瞅咱们杰哥说什么了吗…”
也不知道是谁，话说得好好的突然又扯到了时世杰身上，毕竟有些东西，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但你要是傻愣愣的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瞬间，连旁边调笑的呼吸声都轻了不少，似乎是在暗地里拿眼神刀人——多嘴，惹谁不好偏要惹那祖宗！
好在彼时的男人正趴在桌上，大概是没醒，所以电风扇“咔哒咔哒”的在人头顶上摇着，有一阵没一阵地撩着他毛茸茸的发，显得安静又祥和。
“嘘——睡着呢！”
“……”
和往年中考形式一样，考前的最后一天学校都是不安排上课的，因为要留出时间给学生们调整心态，再加上顺便去参观考场，也就是说，今天是他们待在附中的最后一天。
借着这最后一节班会，肖旭也是难得的让他们放肆了一回，那边叮嘱的话刚说完，这边就悉悉索索的传来了动静。
伴随着江浸月的一声令下，教室内所有学生们齐刷刷起身，从座位上站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嘻嘻哈哈的，但又带着点青春该有的朝气蓬勃。
“祝肖老师今后桃李—芬—芳，教泽—绵—长！”
大概是排练没到位的缘故，一句祝福语被说得稀稀拉拉的，但却也依旧不妨碍里头满满的心意。
肖旭或许是没想到有这一出，所以话说完的一时间都愣了愣，他许是不好意思，一向对着学生们的黑脸也忽地一红，看上去似乎是有些激动。
“好。”
“好，好，我在这里谢过大家的祝福了，也希望你们后天的考试能旗开得胜，不负所望！”
一通话说下来，班内立马叽叽喳喳得闹个没完，一直到了最后，也不知是人群中谁先开的口，干嚎了一嗓子给出建议。
“合照合照！我带了相机来！”
“行，那咱们班就集体来一张！”肖旭闻言一挥手，示意着众人往自己身边站。
瞬间，一群人又轰的一下冲上来，挤拥成一团，江浸月在其中，晕乎乎的被推搡着，她不知道自己站在了哪里，只感觉东摇一下西摆一下的，最后，眼神匆匆往后面一扫。
“……”
天南海北，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吧。
时世杰个高，站在了队伍的顶后头，他靠在门边，眼神惺忪，站姿散漫，看着像是刚被打扰醒了，所以此刻正不爽着，只微抬起下巴朝前望。
没等人眼神循着绕一圈，前头就又在喊。“好了好了，都看这里。”
“3，2，1，茄子！”
来不及收回表情，女子转头的动作一僵，懊恼的情绪瞬间被相机定格，像只蔫巴了的，耷拉下耳朵的兔子。
讨厌，为什么连毕业照都隔这么远！
就在江浸月糟心的以为这会是二人今生唯一一张有交集的合照时，谁料，下一秒，拿着相机的女生又突然开口。
“呀，咱们班人太多了，脸都看不清了，要不还是挨个和老师合影吧！”
“行啊。”
“可以可以，我都想好要和旭哥摆什么pose了！”人群里有人抢先说话。
肖旭一听，没拒绝，他这会子好说话得很，见状，也认真地满足了学生们的要求。“好，那就一个个来单独合影。”
乌泱泱的，众人又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讲台被搬开，黑板上的字迹也擦干净，教室前头刻意留出了一小块空地给学生们自由发挥。
最开始，女生们的合影都很规矩，不是握手就是鞠躬，一拎出来就是师生照的典范，一直到后头的男生们出来，气氛就大大不同了。
有的卷起书本学着平时挨训的架势，有的则是拿起戒尺作势要往人手上打，那动作是能多大胆就有多大胆，一看便没少动脑筋。
叶飞雁在旁边乐得呲牙，四仰八叉地笑了半天，江浸月原本也是跟着想笑的，但嘴角刚翘起心中又兀自生了好奇。
时世杰会怎么拍呢？
她偏头朝后望，刚巧碰上转着眼珠醒神的时世杰，视线对上，男人懵懂地疑了一下，仿佛是在问人为什么看自己。
江浸月摇摇头，又转头，睫毛眨巴眨巴，心道。“嗯…大概是只冷脸呆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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