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舟压制着心中四起的各式各样的想法,试探性地问出这句话。
“苏烟啊。你以前见过,以前是你姑姑公司的技术骨干,现在人是YS科技的总经理。”
秦庆月丝毫没有察觉到对面亲生儿子,那逐渐变黑的脸。
继续表达输出着对苏烟的稀罕。
她见苏烟的次数并不多,但苏烟这个小姑娘给她留下的印象却很深刻,她在她身上看到了一股匪气,苏烟像一位混迹江湖的女侠。
侠气、爽朗、有勇有谋。
“苏烟那姑娘可真好啊,她如果是我姑娘就好了,哎,你说苏烟的母亲得是一位多好的人,养育出了这么好的孩子。我怎么就没有那个福气呢……”
秦庆月说。
“我和你姑姑一致认为苏烟联姻的对象与苏烟有些不相匹配,想着你小子虽然也一般般,但好歹也……”秦庆月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看得过去吧。”
“谁知道你小子没有那个福气。”
秦庆月幽怨道。
“妈,我觉得我应该能有。”
傅砚舟默默说道。
秦庆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不是号召不婚主义吗?别耽误人那么好的姑娘。”
“你以前和我们说这辈子不婚,让我们不要在你的婚姻上下功夫,我和你父亲一致觉得,不结婚就不结婚吧,只要你过的开心快乐,这些也都是无所谓的……”
秦庆月说。
傅温茂在得知自己独生的儿子是不婚主义时,差点被气的将这个逆子逐出家门,后来在秦庆月的劝说下,这位两鬓斑白的傅总,终于接受了儿子是不婚主义的现实……
傅砚舟:……
头顶飞过999只乌鸦,黑色的羽毛坠落在傅砚舟的头顶,将人砸了个激灵。
此刻的傅砚舟终于切身地体会到了,什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是将脚砸残废的那种。
前几年,父亲傅温茂忽然开始着手关心起自己的婚恋情况。
原因无他。
五十多岁的年纪的傅温茂,身边的朋友大多都升级做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再不济,人家的孩子也都结婚了。
他们私下的话题也都从产业转变为了子孙后代,孙子的成长点滴分享等。起初,傅温茂对此也有过不屑的阶段,但随着时间的变化,以及这个“炫娃”大部队愈发的壮大,傅温茂也逐渐变成了艳羡的状态。
由此所产生的一系列反应便是,傅温茂高尔夫也不打了,酒庄也不去了,整天在家里拉着秦庆月一起给自家这个逆子物色合适的结婚对象。
身边合作伙伴有年龄相匹配的,傅温茂大多都会安排傅砚舟与之见一面。
而傅砚舟的应对策略则是,将“逆子”行为贯彻到底,从来不看、不听、不见那些姑娘。
这对父子俩就这样进行了为期半年的游击战,傅温茂被自家儿子气的饭都吃不下,最后他一拍大腿,就算是绑,也要把傅砚舟绑到相亲现场。
傅砚舟不是没想过,与父母坦白自己对苏烟的感情,但这个想法最终还是被扼杀在了摇篮中。
如若被已然“走火入魔”的新晋媒婆傅温茂得知这份感情的存在,他必然会做出不知何种举动。
告知父母这段感情,就像是在漂泊的小舟上增添了两块沉重的巨石。
而那时候,苏烟正在为自己的科技帝国奋力拼搏,全身心扑在事业上,很多时候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傅砚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给她增添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以傅砚舟对苏烟的了解,在她的事业没有功成名就之前,她绝不会考虑除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
他愿意等苏烟成为自己。
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而苏烟最终也只会是他傅砚舟的妻子。
再三思索之下,傅砚舟找寻到了一个几乎趋近于十全十美的方案——与父母坦言,自己其实是一个不婚主义。
后来,果然如傅砚舟所想,傅温茂不再催促他任何感情方面的问题。原因无他,一颗炙热的心脏,早已被傅砚舟丢到了冷库中,冷冻如磐石。
……
“完了,家被偷了。”
秦庆月掌心中的手机传来声音,打破了餐厅内的宁静。
傅砚舟猛地抬眸望向对面的母亲,那张与母亲有着三分相似的面容上,俨然一副被冒犯的神情。
“家被偷了。”
这句话,犹如恶鬼那般,紧紧缠住了傅砚舟,一直萦绕在傅砚舟脑海中。
傅砚舟:……
“妈,您要不把视频关闭吧。”
傅砚舟开口。
如果神情变成文字,那么此刻,秦庆月的脸上已经写满了问号。
“吃完了吗?”秦庆月说,“吃完了赶紧走,该干嘛干嘛去。”
傅砚舟:……
得,确认过眼神,是亲妈无疑。
傅砚舟今天所经受到伤害,堪比人生前二十八年加起来的都多。
傅砚舟吐出了一口气,才徐徐开口,将这些不为人知的心事与母亲袒露。
秦庆月耐心的听完了傅砚舟的话语,她那双如孩童般依旧清澈明亮的目光定格在傅砚舟身上,上上下下扫视着,像是要将傅砚舟看个彻底。
没想到这小子眼光这么好。
秦庆月心道。
但转念又一想,这小子真没有用,苏烟那么好的姑娘都看不上他。
傅砚舟自然不知道自家亲妈在想什么。
但他多多少少也能从亲妈望向她的复杂眼神中读懂一些内容。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了秦庆月的幽怨。
“傅砚舟,你真没用啊。”
秦庆月说。
傅砚舟:……
“可以了,妈。”
别说了。
果然还是亲妈,最知道刀往哪里捅最疼。
而傅砚舟这个逆子坑起妈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傅砚舟快速扫了一眼腕表上分针与时针所处的位置。
“妈,这段时间公司就交给您了,我会把齐颂留给您,公司的事宜他都会告诉您。”
“你去哪?”
秦庆月听的一头雾水,但看到起身拎起大衣便要离开的傅砚舟,下意识问道。
闻言,傅砚舟头也没回,背对着秦庆月摆了摆手,只丢下一句,“您儿子得去把您儿媳妇追回来,否则您儿子可能真的要孤独终老,成为不婚主义了。”
话落,傅砚舟已经乘坐上了飞驰的汽车,踏上了他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次出行,目的地是新西兰。
而站在餐厅门口的秦庆月,默默地拿出了手机,给去邻市参加商业峰会的丈夫傅温茂拨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傅温茂的声音掺杂着,各色的声线交织的嘈杂声,从手机听筒内传出。
“老婆。”
“老公,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秦庆月问。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秦庆月静默了两秒,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没什么事情,就是告诉你一声,你儿子去做小三了。”
“啊?”
饶是经历世事的,人过中年的傅总,仍被妻子从电话中隔空投送的炸弹砸地,拿着手机呆愣在原地。
那一瞬间,傅温茂的脸上可谓是五彩缤纷,千变万化。
他边与妻子通话,边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人来人往的宴会厅。
什么商业峰会,什么工作,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如今家门都不幸了!
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南半球,在经历了十几个小时长途飞行的傅砚舟,终于如愿地再一次与心尖上的人儿,同样站在了一片土地上。
傅砚舟刚下飞机,他不由便打了个喷嚏。
“傅总,您没事吧?”
助理关切地问候着傅砚舟的身体状况。
傅砚舟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出发吧。”
三月初。
初春的北京,以一种慈悲的姿态,包容着一切的发生与变幻。
干枯的枝桠上高高悬挂着白玉兰花苞,湛蓝的天际甘愿化作背景画。
白玉兰花苞化作了天空的心脏,随着风涌,跳动着。
它像是在等候时光荏苒,等待某一个清晨,太阳升起地平线,在一层薄雾散去后,它肆意而热烈地绽放着自己的生命。
无惧无畏。
枯藤的枝桠也生长出了娇嫩的枝芽,树影挥洒在地上,引来路人的瞩目。
冬去春来,四季更迭。
一切都充满着希冀。
而与充满希冀的北京不同,此刻傅砚舟身处的新西兰,正逢初秋。
独属于盛夏的绿色森林王国,此刻已经装扮上了参加宴会的隆重礼服,成为炫目的金色之城。
微风漾起,金黄的枫叶在空中奏起一支优美的舞蹈。
枫叶告别了相生相依的枝头,与风儿去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苏烟走出酒店,见到的便是如此一幕。
比起秋天,苏烟更喜欢夏天的新西兰,抬眼望去,目光所及都是苍翠欲滴的强硕生命力,犹如徜徉在绿色的海洋中。
掺杂着植被气息的微风迎面拂来,清凉而自在。
苏烟伸出手掌,一片微黄的枫叶降落在她的掌心中。
这样的时刻,总使人不由自主地便陷入了脆弱的情绪。
如果,有爱人在身边与她一同欣赏此刻的珍贵,就好了。
苏烟心道。
意识到自己荒谬的想法,垂眸自嘲般摇头轻笑。
苏烟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正准备启步离开时,抬眸间,她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马路旁,正站靠在一辆黑色卡宴旁身形卓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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