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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尾声·长夜灯未央

洛州雪落,初如撒盐,继而纷纷扬扬,似有谁在云端抖开一匹素绢,兜头覆了满城灯火。

静茗轩后山,石阶蜿蜒,薄雪掩了旧年苔痕。黑衣少年负手立在无字碑前,腰间玉印叩着剑鞘,叮然一声,像隔世更鼓。素衣少女随后而至,袖口绣着一朵半开丹雪,莲步轻移,将一盏热茶奉于碑前。

“哥,今年怎来得这样早?”少女嗓音轻软,却带笑,仿佛怕惊了山巅薄雾。

少年未答,先抬手拂去碑顶积雪。指节修长,掌背有浅浅刀疤——那是十四岁随父出征,被羌人箭矢划下的第一记战功。疤痕在雪色里泛白,像一条不肯愈合的月痕。

“娘走的那年,也是初雪。”少年终于开口,声线低沉,却像温火煮酒,“她说,‘若有一日无灯可寻,便让雪做灯火’。我想——早些来,替他们守着这盏雪灯。”

少女“嗯”了一声,蹲下身,将怀中茶盏轻倾。碧色茶汤一线而下,触雪即融,滋滋作响,仿佛替地下人回答。

茶是“雪隐”自制的“并蒂春”——魏明远亲手所焙,柳若兰亲手所封。每年只制两饼,一饼留在红尘阁的库藏,一饼带到山巅祭奠。茶叶在壶中展开时,像并蒂莲一瓣瓣苏醒,香气顺着雪气直升夜空,久久不散。

二人拜毕,并未离去。少年解下背后布囊,抽出一物——一盏小小铜灯,灯壁刻着“红尘”“静茗”二印,相扣如锁。他拨开灯罩,以火折子点燃灯芯。豆大火苗倏地窜起,映得碑上并蒂莲忽明忽暗。

“爹走前夜,把这灯交给我。”少年摩挲灯壁,低声道,“他说,‘灯在,人在;灯灭,缘尽’。可我不信——缘字若真这么轻,怎值得他们寻了半生?”

少女伸手护住火苗,笑里带泪:“那就让它一直燃着。雪再大,也埋不住火。”

夜渐深,山风卷雪,灯焰摇晃却未熄。少年忽然拔剑,以剑尖在雪地上划字——笔走龙蛇,铁划银钩,一笔一画皆含剑气:

“魏柳并蒂,雪隐为家。山河无恙,灯火长明。”

最后一笔挑起雪浪,剑气荡开,竟露出底下一方冻土,像被谁悄悄埋藏的春信。少女会意,自袖中掏出一枚种子——丹雪莲,花如其名,瓣白如雪,蕊一点丹心,是柳丹雪昔年亲手培育,天下独一枝。

她将种子置于剑痕之中,覆雪,压平,合掌低语:“来年春回,你若开花,便替他们看一场——江山如画。”

风停,雪止。铜灯忽然“啪”地爆出一粒灯花,火舌高窜,映得二人眉目皆暖。少年收剑入鞘,少女挽住他臂弯,并肩立于山巅。脚下洛州灯火万点,远处红尘阁的檐角风铃清脆,似有人隔岸和歌。

他们未下山,反沿着小径继续往深处走。雪压竹枝,低垂如弓,一步一响,踏碎琼瑶。行约半里,见一平坦巨石,石面刻有棋盘,纹路已被岁月磨得圆润——那是魏无隐与柳丹雪昔年对弈处。少年拂去积雪,自囊中摸出一只小小棋盒,乌木为盒,嵌银丝并蒂莲。

“下一局?”少年挑眉。

少女抿唇笑,指尖拈起一枚白子,轻轻落在天元。少年执黑,紧随边角。二人落子无声,却步步凌厉,像一场没有硝烟的仗。棋至中盘,白子已成围剿之势,黑子却弃子争先,转而守势。少女抬眼,眸中映着火把余烬:“爹的棋,果然杀伐;娘的棋,果然绵里藏针。”

少年低笑,伸指弹出一枚黑子,恰恰落在白子断处,反成劫杀。少女“哎呀”一声,却弃子认输,托腮望他:“哥哥如今,也像爹一样——舍得,也收得。”

少年收棋,抬手揉乱她发顶:“舍得天下,才收得你。——回家罢,再晚,雪要封山了。”

回程时,铜灯仍燃。二人以灯引路,灯火在雪幕中晕出一团暖黄,像海上孤星。将至碑前,少女忽止步,解下颈间一条红绳——绳上坠着半片残鳞,色如墨玉,触手冰凉。

“还记得它么?”她问。

少年目光一柔,怎不记得?——那是魏无隐最后一次出征,身中箭矢,箭镞带倒刺,拔箭时撕下一片血肉。柳丹雪以药封鳞,制为双佩,一佩随葬,一佩留予女儿。如今少女将残佩置于碑顶,以雪压实。

“娘说,鳞生于龙,龙隐于水,水化于雪,雪归于春。”她轻声道,“让它守着无字碑,守着——我们的来年。”

少年颔首,伸手替她系好斗篷,二人并肩对碑三拜。最后一拜未起,忽闻远处有细碎踏雪声——

一盏、两盏、三盏……无数灯火自山脚蜿蜒而上,像一条游动的火龙。少年眯眼,认出为首之人——魏云飞,他的侄儿,亦是下一代静茗轩之主;身旁少女着淡青斗篷,腕系红尘丝,却是柳梦瑶,下一代红尘阁花魁。

火龙渐近,原来数十青年男女,皆魏柳两家后辈,各执灯而来。灯形百态:莲花、海棠、飞鸿、锦鲤……皆以并蒂为纹。众人至碑前,齐刷刷举灯,朗声诵道:

“并蒂为盟,雪隐为证;山河无恙,灯火长明!”

声震山巅,积雪簌簌。少年与少女对视一眼,皆笑。二人退后,将中央位置让予后辈。魏云飞上前,以火折子点燃一只巨大灯瓮——瓮以铜铸,高逾三尺,外刻并蒂莲,内注鲸脂,火一点,“轰”地窜起丈余,照得半山通明。

柳梦瑶则解下背后锦盒,捧出一卷素绢——绢上绣《灯火阑珊图》:洛州万灯、红尘飞檐、静茗竹影、并蒂莲开,一针一线,皆出自两家祖母之手。少女展绢,以雪为案,将素绢铺于碑前。众人依次上前,以指尖蘸了灯油,在绢上按下指印——或粗或细,或深或浅,却皆成并蒂之形。

少年与少女最后按印,相视一笑。灯火映在二人眸中,像两簇永不熄灭的春焰。

东方既白,雪雾初散。灯瓮火势渐小,却仍留余烬,如一颗赤心埋在灰底。众人拜别碑冢,沿阶而下,一路红灯相照,像为山系上一条赤红丝带。

少年与少女走在最后。将至山脚,少女回头望——

无字碑已远,却有一线火光,在雪顶执拗地亮着,像黑夜遗漏的一颗星。她忽然伸手,握住少年指尖,轻声道:

“哥哥,你瞧——”

少年回首,一笑:“看见了。”

“那光,会亮多久?”

“亮到下一个初雪,亮到我们白发,亮到——天下有情人,皆得灯火阑珊处,一人回首。”

少女抿唇,指尖嵌入他指缝,十指相扣,掌心相贴。二人相视而笑,转身踏入灯火人间。

雪落无痕,灯芯犹温。

并蒂莲在冻土之下,悄悄鼓胀,等待来年春风一声哨响——

便破土、抽芽、开花,

开成两朵,一曰“红”,一曰“静”,

交颈而立,

像所有故事的开头——

也像所有尾声的,

未央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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