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已经清晨，纪桑一整晚都没太睡好，但是并不影响他今天的心情。
因为，顾青越早上主动和他打招呼了。
虽然纪桑表面上反应平淡，心里却早已炸开了烟花。到了中午，他终于没忍住，主动去问对方要不要一起吃午饭，顾青越答应了，虽然中间还夹了个嘻嘻哈哈的刘思昭。
饭后几人回到工棚，发现门口站了一排人，有校长、村长，还有几位村里的干部。他们手里提着不少水果和牛奶。本地买不到这些精致礼品，想必是一大早特地进城买的。
他们郑重向纪桑道歉，并告知那三人已被送进看守所。纪桑没有收下礼物，只提出希望尽快修好浴室的门，并加派人手夜间巡逻。
他们连连点头不断道歉。几位都是领导又是长辈，态度如此恳切，倒让纪桑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声说了句“没事”，就回到自己工位上了。
下午两点多，纪桑忙完手头的工作，打算出去走走找找灵感。
今天天气不错，他被路边的几丛小野花吸引。这里最常见的就是小雏菊、马兰头和狗牙根，种类不多，却都是生命力最顽强的植物。
他正蹲下身细看，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喊他。
“漂亮哥哥！”
声音非常耳熟。纪桑站起身抬头望去，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遮在额前，眯眼一看，树上坐着的竟是王多余。
“快下来，太危险了！”他快步跑到树下，张开双臂。谁知王多余咯咯一笑，竟直接站起身踩在了树枝上。
纪桑看得心头一紧，不敢大声喊叫，怕吓到她反而摔下来。
王多余站在树上用力摇晃，噼里啪啦掉下好多果实。纪桑低头还没看清是什么，就听她“嘿”的一声，灵巧地跳到了隔壁树上。
纪桑吓了一跳，这丫头，简直像只小猴子。
见她动作熟练，想必是常爬树的，纪桑稍松了口气，但仍紧跟着跑到另一棵树下，仰头时刻关注着她的动作。
王多余又晃下一堆果子，终于跳了下来，速度快得像只小松鼠。
“多多！你真是……”纪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脸上带着责备。
“哥哥，你生气也好看，像油画一样。”
面对这没头没脑的夸奖，纪桑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蹲下来帮她拍掉衣裤上的灰。刚站起身，手里就被塞进一颗圆圆的绿色果子。
“漂亮哥哥，你嫁给我吧！”
纪桑哭笑不得：“谁要嫁给你呀。”
“这个果子可好吃了，酸酸甜甜的，我们都是吃这个长大的！”
小孩子的思维很跳跃，没过一会儿，她又开始讲自己在树上见到了壁虎，说壁虎跑得比水里的鱼还快。
纪桑端详着手里的绿色果子，往衣服上擦了擦，发现自己竟然不认识。他凑近闻了闻，是普通的草木清香，用手掰开，里面是粉色的，看起来有点像粉芭乐。
“快尝尝吧，可好吃啦！”王多余见纪桑迟迟不动，卖力推销着。
其实不认识的东西，纪桑很少会碰，更别说吃了。但听对方说这是他们从小吃到大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他轻轻咬了一口，瞬间被酸得眯起眼，但很快，一股清甜的回味漫上舌尖。
好奇特的口感。他又咬了一口，发现里外都是脆的，没有籽，味道也和芭乐不太一样。
纪桑吃了半个，瞥了一眼旁边的王多余，只见她捧着一堆果子，一口一个吃得飞快。
“多多，你们从小就吃这个？包括你爸妈？”
王多余扬起小脸，很是骄傲，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不光是爸妈，我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都吃这个！”
纪桑沉思片刻，蹲下身捡了几颗放进口袋。王多余见状立刻跑过来：“哥哥你要吗？我再给你摇一点！”
“不用不用，”纪桑连忙摆手，甚至拉住她的手腕，生怕这小丫头又一溜烟窜上树去。
最后，纪桑还是被塞了满满一口袋果子。他牵着王多余的手往前走，问她：“这果子叫什么？”
“无名果呀！”
“无名果？是没有名字的意思吗？”
王多余歪头看他：“它有名字呀，就叫无名果呀。”
纪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果子大概是当地特产，其实整体味道一般，虽有回甘，但入口太酸，吃完嘴里还会发涩发苦。他觉得自己急需回去喝口水。
如果这果子真的好吃，界山的农产业恐怕早就发展起来了。
纪桑摸摸王多余刺刺的脑袋：“无名果好吃吗？”
“好吃呀！”王多余抬头笑着看他，表情真挚，仿佛无名果是世上最美味。
一路上两人闲聊。纪桑对留守儿童怀有深深的恻隐之心，便问起她父母的状况。得知王多余的爸爸是木工，在州城做建筑工人，只有春节才回家。让纪桑奇怪的是王多余的母亲。
他总疑惑王多余为什么老用“油画”形容他，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因为她的母亲。
“我妈妈超级漂亮，都说她是大美人呢！我每次见她，她都打扮得好漂亮哦！她是卷头发，每次穿的衣服都不一样，都很好看！她工作的地方也好漂亮！墙上挂了很多画，妈妈告诉我，那是油画，是外国人画的呢！”
听到这里，纪桑有些不解。每天打扮？环境优雅？外出打工如此光鲜，女儿却弄得邋里邋遢？
“你妈妈是做什么的呀？”纪桑问。
“校长说，我妈妈是模特！”
“模特啊。”他记得王多余的爸爸是Beta，妈妈是Omega，“那你妈妈一年回来几次呢？”
“嗯……”王多余眨着眼睛想了很久，脸上突然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儿，一下子落寞起来，“我不记得了。”
“一年一次？春节的时候？”纪桑试探着问。
“春节没有回来呢。”王多余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纪桑感觉到手里的小手变得有些不安，手指不停拨弄着他的手心。
“你们很久没见了吗？”纪桑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声音放得更温柔了，“刚才不是说，妈妈每次见你都穿得很漂亮？”
王多余突然笑起来，抓抓脑袋仰头说：“其实我都是在视频里见到哒！”
纪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妈妈穿着粉色的外套，手里还抱着一只好可爱的白色小狗！小狗的毛是卷卷的，眼睛又黑又亮，好可爱！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狗，和隔壁家大黄一点也不一样呢！”
纪桑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王多余的父母应该已经不在一起了。从她的描述中，父母工作环境不同，两人没有一起出现过，父亲每年还会回界山，而母亲只通过视频见面。
纪桑叹了口气，忍不住将小手握得更紧。回去的路上，他刻意避开话题，聊些有的没的，没再问关于她父母的事。
送王多余到家时，她奶奶正好在院里。看到纪桑时，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打量让他有些不自在。
来到界山三天，纪桑早已对这种不太礼貌的眼神习以为常。
回到工棚，纪桑继续工作。
环境植物气味对信息素分化是有些影响的，他想试试把无名果的气味加进去，如果真如王多余所说，他们世世代代都吃这果子，那加进去后，安抚效果会不会更好？
晚上下班回宿舍时，纪桑看见顾青越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他悄声靠近，突然拍了下对方的肩。
顾青越一脸淡定地抬起头，随即站起身：“纪桑，晚上好。”
没吓到人的纪桑鼓着脸回了句晚上好，弯腰看向地面，是一群蚂蚁正拖着面包屑艰难移动。
“吃过晚饭了吗？”顾青越问他。
纪桑点点头，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圆圆的果实。他突然冲顾青越一笑：“你吃饭了吗？有没有吃饱？想不想来点饭后水果？”
顾青越眨了眨眼，就见对方拉起他的手腕，在他掌心放了一颗绿色果子。
“吃吧。”纪桑说。
顾青越毫不怀疑，直接放进嘴里。纪桑没想到他一口就吞，张嘴想阻止已来不及，顾青越整张脸都被酸得皱了起来。
纪桑瞬间笑得直不起腰。顾青越皱着眉头咀嚼，但很快，他又放松下来，应该是渐渐尝到了甜味。
他甚至对纪桑点点头，鼓着腮帮子说了句“味道不错”。那呆呆的样子，竟透出一丝可爱。
纪桑笑得更厉害了。
“评价一下？”纪桑眯着眼睛看他，笑得俏皮。
“酸酸甜甜。”
“怎么和葡萄的评价一样？”
顾青越很认真地摇头：“不，葡萄好吃多了。”
纪桑脸色一僵，突然不笑了。
老顾又踩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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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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