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时宜的心软,代价就是宋凛言更加睡不着了。
他翻来覆去,心烦意乱。比起他,楚矜要显得安稳得多——端端正正的睡姿,甚至连呼吸声都清浅。
可就是他轻缓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也清晰可闻,时刻提醒着宋凛言此时正有一个几乎是完全陌生的人和他睡在一起,虽然是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
宋凛言无奈,只好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耳塞。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他伸手摸索了一下,不小心将那个装着耳塞的小盒子碰掉了。
宋凛言下意识地趴在床边弯腰去捡,却没想到碰巧楚矜醒了,或许也是根本没睡。
“你掉东西了吗?”
楚矜压着声音轻声问他。
宋凛言有些尴尬,胡乱应了一声:“没什么。”
他本来想收回手,装作无事发生。
但楚矜先一步,捡起了那个小盒子,递到他手里。
因为黑暗中视觉受限,所以触觉变得更加敏感。
楚矜将东西递给他的时候,手指先缠了上来。指尖轻轻搭上他的手背的时候,宋凛言先是诧异他的手怎么这么凉,像是一点雪化开,轻柔的,冰凉的。
楚矜的手很漂亮,指节修长,如冷玉一般细腻。
将小盒子塞进他手心之后,楚矜并没有直接松开手,而是指尖虚虚地抚过他的手然后滑落。
一个带着一点缠绵缱绻意味的动作。
宋凛言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是他的手这么凉,是不是给他的被子太薄了?
于是他直接开口询问:“你是不是有点冷?”
楚矜顿了一下,很小声地回应:“没有,不冷。”
宋凛言“哦”了一声,又倒头睡了下去。
被这么一搅和,更是没了睡意,他有些烦躁地用被子将自己裹紧。
“睡不着吗?”
楚矜听见他发出的动静,轻轻地问:“来聊会儿天吧?”
宋凛言认命地翻了个身,朝向他的方向:“聊什么?”
楚矜的声音是清冽的,有种让人平静下来的神奇魔力:“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宋凛言打了个呵欠:“宋凛言,凛冽的凛,言语的言。”
楚矜跟着复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喃喃自语一般。
他将尾调拖得很长,仿佛将“宋凛言”三个字拆开揉碎了在唇舌间辗转一遍。
宋凛言愣是听得有些心跳加速了,他嘟囔了一声:“怎么?你该不会是认得我吧?”
楚矜语气里带了一点笑意:“认识也不记得了,不过我觉得你的名字很熟悉,或许是我们有缘。”
“少和我套近乎。”
宋凛言也跟着笑了起来:“说起来我比你大几岁吧,叫声哥哥听听?”
他本来也就是想开个玩笑,带着几分想占便宜的心思。
没想到楚矜竟然真的这么听话,只略微犹豫了一下,就试探着开口:“……宋哥?”
宋凛言一下子愣住了,缓了一下,扯过被子盖住头,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声音从被子里透出来有些闷:“别这么叫。”
楚矜不明白他的反应,有些疑惑:“嗯?”
宋凛言叹了口气:“只有我以前的未婚妻会这么叫我,突然听见有点不太习惯。”
楚矜很快从他的话中抓住了重点:“为什么分手了?”
果然八卦是人的天性。
宋凛言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回:“我们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好到可以聊这种私事的地步吧?”
楚矜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很快低头道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没事。”
意识到自己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迁怒对方显得过于小气了,宋凛言又翻过身背对着他,决定给这场对话画上句号:“睡觉吧。”
“好梦。”
楚矜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轻轻柔柔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哥哥。”
*
说来很奇妙,那晚和楚矜聊完之后,宋凛言很快就睡着了,甚至睡得很香。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刚睡醒的他意识朦胧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直到迷迷糊糊地走出门,闻到食物热腾腾的香气,他才猛地想起来,他昨天捡了一个人回来。
他走到厨房,发现楚矜已经把早餐给准备好了。
见他醒来,楚矜笑着朝他打了招呼,将装着食物的餐盘放到他面前。
宋凛言低头一看,惊呆了——是鸡蛋烙饼。
这是宋凛言在异国他乡很久没有吃到的熟悉味道了。
他粗糙的厨艺并不能支撑他做出如此复杂的食物,所以他的一日三餐基本上是面条、速冻饺子、最多加上两个家常菜。
食物塞进嘴里的时候宋凛言甚至有点喜极而泣了。
“你这是起的多早啊,这个要准备很久吧?”
宋凛言抬眼看向楚矜,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也没有,可能是习惯吧,醒得比较早。”
楚矜的语气很轻巧:“看你睡得很沉,也不想吵醒你。”
宋凛言嘟囔了一声:“真奇怪,你们这些有钱人竟然还都挺会做饭的。”
楚矜挑了一下眉,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你们?”
意识到自己无意识地想到了傅珩,宋凛言自己都愣了一下,然后随口搪塞道:“我的一个朋友,做饭也挺好吃的。”
楚矜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低下了头:“虽然没有了记忆,但是一些习惯还保留着。我的身体记忆告诉我,我不是养尊处优的那种人。”
随着他低头的动作,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宋凛言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并不了解楚矜,在昨晚之前他和这个人完全没有交集。
他只能从各种八卦新闻和花边消息里拼凑出一个不受宠的被边缘化的豪门小少爷形象。
有点可怜。
再对上正坐在他面前的,楚矜那张甚至有点文弱的脸。
心自然而然就偏了。
“那正好。”
宋凛言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心软感到无可奈何:“你可以留下来,前提是帮我分担一半的家务。”
楚矜抬起头,惊愣了一下,转而又带上了笑意,眉眼弯弯地说:“谢谢你。”
*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真要楚矜包办了他的一日三餐,宋凛言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到了中午,宋凛言说什么也要自己下厨炒两个菜,虽然卖相一般味道也一般。
厨房很小,挤下两个人之后连转身都很困难。
狭窄的空间里,翻炒时食物的香气裹挟着热浪一阵阵扑过来。
一个菜还没炒完,宋凛言脸上便冒了一层薄汗。
他的头发有点长了,几缕碎发黏糊糊地贴在了脸上,怪扎人的,有点痒。
宋凛言腾不出手,于是支使在一旁备菜的楚矜:“你帮我挽一下头发。”
楚矜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走近了些。
他的体温似乎确实是要偏低一些。他刚洗了手,指尖带着湿润的水汽,划过皮肤的时候是很冰凉的触感。
宋凛言甚至下意识地想躲开,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
楚矜替他讲碎发挽到耳后,手却突然停顿了一下。
宋凛言有些疑惑,侧过头向身后瞥去:“怎么了?”
楚矜垂着眼。
他的视线被那枚耳钉吸引了。
宋凛言全身上下并没有别的饰品,这枚晶莹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石耳钉就显得过分惹眼,格格不入。
“你的耳钉挺漂亮的。”
楚矜想着,状若无意地开口。
宋凛言炒个菜手忙脚乱自顾不暇,随口回了一句:“这个是朋友送的。”
又是朋友。
楚矜眸光暗了下去,抿着唇,没有说什么。
视线再往下移,落到他的后颈上,楚矜这才注意到那道浅浅的疤痕,落在原本腺体的位置。
楚矜很快联想到了——他摘除了腺体?
他想问,却也知道宋凛言应该不会回答,或许还会恼怒。
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时候他突然闻到了一点,淡淡的,几乎微不可察的花香。
转瞬即逝,像被雨水冲洗凋零的玉兰花,清浅的花香转眼就消弭在了空气中。
让人几乎恍惚会不会是错觉?
楚矜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头又开始疼了。
隐隐约约的疼痛,仿佛触及了某些深层的记忆。
上一次发作还是昨晚得知宋凛言名字的时候。
楚矜微微蹙起了眉。
宋凛言这边将菜炒好装盘,转过身见楚矜还站在那里一脸出神的模样,于是催促他赶紧准备吃饭。
楚矜还没反应过来,带着些疑惑的视线看向他。
宋凛言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还以为这人是嫌弃他的厨艺,于是佯装嗔怒地瞪了楚矜一眼:“敢说我做的菜不好吃你就死定了。”
楚矜摇了摇头,笑了一下:“我哪里敢。”
他主动接过宋凛言手里的餐盘,跟在他身后走出厨房。
那股花香已经完全闻不到了,但他可以笃定,那是宋凛言信息素的味道。
楚矜有点心烦意乱,他被那抓不住的花香吸引了,却又没有办法索求更多。
他不自觉地垂头靠近宋凛言的后颈。
宋凛言正巧回头,想说点什么,差点和他撞到一起。
宋凛言皱着眉,本来是想抱怨几句的,但又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凑近了在他身上嗅了几下,满脸新奇:“你身上有雪的味道。”
雪是什么味道?没人能说的准确。
一种清冽的,湿润的冷香。
楚矜垂眼看着他凑近,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说:“这是我信息素的味道。”
如果不是摘除了腺体感知力变得迟钝的话,宋凛言应该早就发现了——
一场雪,为了他,扑蔌蔌地落下了。
因为这周无榜所以会少更一点压压字数,老婆们不要以为我跑路了捏(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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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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