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弋很疑惑，为什么每次下自习陈潮总是中途开溜，不跟他们一道出校门。要么是临时有事要先走，要么是东西忘在教室了要去拿。
弄得他每回都跟李瑶大眼瞪小眼，很不自在。
李瑶却不以为然，不禁反问：“怎么，跟我一块还委屈你了？”这几天处下来，她发现蒋弋还挺有趣的，就是叽叽喳喳的，有点烦人。
“也不是。”蒋弋蹙着眉，冥思，“就感觉潮哥怪怪的。”
“哪怪了？”李瑶问。
“你没觉得？”蒋弋煞有介事地说，“潮哥平日里也没见丢三落四啊，怎么这两天突然就有这毛病了？”
“别瞎猜。”李瑶提醒，“明天就考试了，考完我们这互助小组也就原地解散了，人干什么跟你没关系。”
“话是这么说，可是——”
“别可是了。”李瑶打断他，“多关注关注自己，你还想不想待1班了？”
蒋弋：“……”
月考在即，他确实没时间在这儿咸吃萝卜淡操心。
可俗话说，纸包不住火。连蒋弋这大马哈都察觉出异样了，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林屿也知道这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偏偏还在月考这节骨眼上。
翌日一早，林屿刚进校园就感觉到了微妙的不对劲儿。
三三两两的学生聚在一块不知道聊些什么，林屿从旁经过他们便突然噤声，仿佛有什么话不好当着他讲似的。
投来的目光也都混杂着诧异和猎奇。
林屿面色如常地走到教室门前，推门的刹那，却听靠窗的同学小声地议论道：“真的假的？他俩……？”
“那还能有假，有人亲眼看到的……”
听到这儿，林屿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他仍选择在他们聊得起劲的时候，推门而入。霎时间，原本嘈杂的教室骤然安静，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又在他抬眼时慌忙避开。
林屿径直走向那俩交头接耳的同学，声音不轻不重：“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面说？”
俩人面面相觑，一个低头假装整理课本，一个支支吾吾：“我们也……没说什么……”
李瑶见状快步走来，拉着他往教室外走，却在门口跟匆匆赶来的陈潮撞了个满怀。
“啊——”李瑶捂着头叫痛。
“抱歉。”陈潮语速飞快，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屿：“没事吧？”声音里的关切藏都藏不住，显然也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
李瑶原本还不信，但看陈潮这态度，也不禁疑惑起来。她目光在俩人之间来回扫视，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空气突然安静。
林屿和陈潮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是啊，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向章主任报备的“邻居”关系，是林叔叔口中的“兄弟”关系，还是……某种其他的关系？
李瑶急得跺脚：“不会真跟论坛说的一样……”
论坛？林屿眉头一皱，“什么论坛？”
“我今早上发你的链接啊！”李瑶说，“你没看？”
林屿摇头：“我从早上到现在还没看过手机。”
他边说边掏手机，点开李瑶的微信，对话框赫然出现她早间发来的论坛链接。林屿点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惊！年级第一疑似与转校生开展地下恋情！】
这条昨晚刚发的匿名贴在不到十二小时的时间里迅速登顶论坛首页。
林屿看着这帖子，难以置信。
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荒谬得厉害。
帖子正文用夸张的文字描述着楼主的“目击经过”，配图是几张模糊的偷拍照——有他们在公交站并肩等车的，有他们在校园说笑的，还有……昨晚教室里陈潮跟他独处的瞬间。
“这……”林屿以声音有些沙哑，“什么叫地下恋情？”
李瑶挣扎半晌，解释：“就是……帖子里说的‘同性恋’的意思。”
林屿：“……”
陈潮：“……”
俩人相继陷入无声的沉默中。
空气瞬间凝固，林屿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耳边嗡嗡作响。他和陈潮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名字——
郑翘楚。
林屿猛地转头看向教室。恰巧，郑翘楚也正拖着腮望向这边，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眼里闪烁着隔岸观火的兴味。
那眼神让林屿想起昨晚的场景——
昨晚他像往常一样在教室等陈潮，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人，陈潮给他带了从小卖部买的水。
林屿揭过水灌了一大口：“我以为你没看手机呢，渴死我了都。”
陈潮亮出手机屏幕晃了晃：“你微信我置顶了，很难不注意到。”
林屿疑惑：“你那天游戏又没输，置顶我干嘛？”
陈潮笑了笑：“你置顶我，作为交换，我置顶你，这样才公平。”
俩人说说笑笑了会儿，正要走，郑翘楚突然从前门进来，说自己书忘带了，慢悠悠走到自己桌边摸索，磨蹭了好一阵，书没找到，眼睛却死死地钉在他们身上，妄图看穿些什么。
林屿被盯得后脊发毛，悄悄碰了碰陈潮的手肘说“走了”，陈潮会意，俩人快步离开了教室。
原以为只是碰巧撞见了郑翘楚，俩人也没多想。
谁曾想，他们前脚刚出教室，郑翘楚后脚就跟了上去，看他们热络地聊天，看他们同上一趟公交。
一颗名为“恶意”的种子就这样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同……性……恋。陈潮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胸口像压了块巨石般沉闷，很不是滋味儿。他能忍受任何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但决不允许有人这样议论林屿。
“给我！”他突然夺过林屿的手机，快步走进教室。
李瑶惊觉不妙，却已来不及拦他。
郑翘楚还不知风雨欲来，正得意地跟同桌说着什么，抬头便见陈潮站在自己桌前，脸上的笑容倏地凝固。
“这是你发的？”陈潮讲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气愤。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聚过来。
郑翘楚强装镇定：“什么啊？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陈潮冷笑一声，点开帖子，指着里面的照片说，“这些都是你昨晚偷拍的吧？”
郑翘楚正要矢口否认，陈潮却抢先一步道：“需要我调监控看看是谁拍的吗？”
郑翘楚的脸色开始发白，嘴唇微微颤动：“好啊，调啊！正好让大家看看你们下自习后都在教室里做些什么！”
他这话针对性极强。
所有人都不禁在心里浮想联翩：他们到底做什么了？
陈潮也攥紧拳头问：“我们做什么了？”
“你们做了什么自己清楚。”郑翘楚眼神飘忽，有些心虚，“再说了，那帖子又不是我发的，我没这么无聊。”
“你……！”陈潮牙关紧咬，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猛地向前一步，还未有动作，许哲阳以为他要动手，连忙从边上抱住他：“干什么，别冲动！”
林屿和李瑶也赶紧上前阻拦。
但陈潮像被触了逆鳞，此刻力气大得惊人，好几人都没拦住他。他眼睛死死盯着郑翘楚，眼眶泛出血色：“快把那帖子给我删掉！”
郑翘楚显然没料到平时彬彬有礼的陈潮会如此失控，吓得连连后退，后背直接撞到了讲台上。
“打人了是吧？”郑翘楚声音发颤，却还强撑着挑衅，“大家可都看见了！是他先动的手！”
教室里一片哗然，有人甚至拿手机出来录像了。许哲阳连忙叫住那人：“别拍！”又冲边上的马圆喊，“快去叫老周！”
林屿一听要叫老师，担心事情闹大，陈潮要受处分，忙喊：“够了！”
霎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林屿这么大声说话。
“陈潮，”林屿看着陈潮，声音恢复平静，却带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撒手。”
陈潮不知怎的，刚才还怒不可遏，被他这一注视，竟缓缓卸下了才刚拎住的郑翘楚衣领的拳头，紧绷的身体也一点点放松下来。
林屿又看向郑翘楚。
对方显然还处在惊吓中没缓过神来，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充满了惶恐。
“郑翘楚，”林屿声音冷冷的，“不管那帖子是不是你发的，我都要告诉你，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你，还有帖子里那些跟帖的，不是很关心我跟陈潮的身份吗？”他一字一句道，“现在我就告诉你们。”
所有人都看着他，很是好奇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林屿转向全班，目光扫过每一张或好奇或戏谑的脸，说：“陈潮是我哥，名义上的哥。我们之所以搭同一班车上下学，是因为我们住一块儿，他跟我的房间就只有一条走廊的距离。”
所有人都没料到是这么个回答，皆是瞠目结舌。
陈潮也看着他，没说话。
“胡说！”郑翘楚反驳道，“如果是这层关系，你们怎么一开始不说，还装不认识。肯定是什么不可说的关系！”
“你不信就去问章主任，”陈潮转头盯着他，“他最清楚我们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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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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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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