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屿并没有真的亲下去。
因为下一秒,陈潮就像被这话烫到一般,猛地转回头,视线直直地朝他看过来,眼睛里满是震惊和错愕,大概率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大胆的话来。
显然,林屿自己也没想到。
那句话几乎是未经思考,本能地说出来的。
一时间,俩人都怔在原地。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林屿发现自己对陈潮滋生了一种超乎友谊的情感。
他曾在很多个夜里试图否认,压制,但这种感觉就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在他心里扎根,缠绕,无法忽视,更无法剥离。
这让他感到既无措,又迷茫。
他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个秘密,不敢泄露分毫,生怕陈潮发现后会尴尬、疏远他,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不想这样,他害怕失去。
可就在刚刚,在陈潮那语无伦次的解释中,仓皇逃避的眼神中,他分明捕捉到了一种与自己近乎同频的不安和悸动。
他们的呼吸,他们的心跳,在这片狭小寂静的空间里,仿佛挣脱了各自的躯壳,正彼此靠近,相互吸引着。
这个发现就像一簇微弱的火苗,瞬间点燃了他心底压抑已久的勇气。他一再逼问,一再进犯……但陈潮却始终不给他机会。
看着陈潮那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对方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林屿深吸一口气,仿佛将周遭所有的氧气都汲取了过来。
他不再犹豫,抬起微凉的双手,轻轻捧住了陈潮的脸颊。
然后凑上前,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孤注一掷的决心,在陈潮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将自己的唇,很轻很轻地覆在了他的唇上。
触感是意想不到的柔软,带着燥热的体温,和彼此同样青涩的气息。
这是一个极短暂的吻,一触即分。
后知后觉的陈潮迅速退开,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一声锐响,那声音如同警钟,在林屿心里狠狠锤了一记,带走了他的勇敢,带走了他的孤注一掷。
紧随其后的,是无尽的慌乱,和灭顶的悔意。
陈潮显然被吓到了,脸上血色褪尽,瞳孔微微放大,像是还没从刚刚那一吻中脱身出来,他下意识抬起手,指尖触碰着嘴唇。
那里早已没有了余温,但触感却真实存在。
“鱼儿……”他低低叫了一声。
林屿仓皇地垂下眼,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声音细如蚊蚋:“……对不起……对不起。”说完,不等陈潮作出反应,他逃也似的起身,快步离开堂屋,将自己关进了卧室。
陈潮怔怔地看着他仓促逃离的背影,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霎时间,堂屋安静得可怕。
陈潮听着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声,指尖再次无意识地抚过下唇。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在那个吻落下的瞬间,除了震惊,他更多感受到的是一种极为汹涌的情绪,像一颗深埋的种子骤然破土,瞬间攫取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是欢喜的,是愉悦的。
但同时,也是无所适从的。
心脏像被数条藤蔓紧紧绞着,绞得他阵阵抽痛,甚至有些透不过气来。
也不知在椅子上僵坐了多久,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陈潮才猛地从那阵绞痛中挣脱出来。
来电显示是“军哥”。
军哥最近跟他联系得并不太勤,且很少在这时候给他打电话,莫不是有什么事?想到这儿,陈潮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嗓子,长舒一口气,接了起来。
还没等他开口,军哥火急火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草儿啊,你现在还在西塘不?”
陈潮一听他这口气,就知道不对劲儿,忙说:“在。”
“在就好,”军哥说,“你现在有事吗?方不方便?”
“没事儿,你说。”陈潮应着。
“要没事的话能不能麻烦你上我家走一趟,”军哥语气里透着担忧,“是这样的,我今天打小南电话他一直没接,怎么都联系不上,我这心里实在不踏实。我这边有事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去,边上几个有联系的邻居也都被接到城里过年去了,我实在没办法才联系上你的。你帮我上家里看看他在不在,怎么个情况,让他赶紧回我个电话。”
小南是军哥的儿子,比陈潮小不了几岁,军哥之前开的士的时候经常带着他出车,陈潮见过他几次,对他印象还挺深的。
一来这孩子性格内向拘谨,不太敢看人眼睛说话,总让陈潮想起自己小时候。
二来他跟他爸一样,腿脚不太方便。只不过军哥的跛脚是早年进厂做工被机器误伤造成的,属于后天;而他的跛脚是先天的,这也正加剧了他性格上的敏感。
在陈潮跟他有限的几次照面里,统共就听他说了不到三句话,声音还总轻轻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这会儿应该初二了。
“行,”陈潮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边说边抓起棉外套和围巾朝门外走,“军哥你别急,我这就过去看看。”
“草儿,真是麻烦你了。”军哥很是感激。
“没事儿的,应该的。”陈潮说着挂断电话,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眼卧室门,眉头微蹙,内心挣扎了会儿,还是放心不下地折返了回去。
“鱼儿。”他抬手敲了敲卧室门。
“怎么了?”林屿的声音从浴室传来,混杂着淅沥的水声,听不出情绪。
陈潮一愣,他什么时候去洗澡了?自己居然完全没有察觉。但好在他去了浴室,陈潮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他没像自己一样,一直沉浸在刚刚的氛围里。
陈潮对着浴室方向说:“军哥儿子联系不上了,让我帮忙去家里看一眼。”
“现在?”林屿问。
陈潮“嗯”了声。
浴室的水声停了一下,短暂的沉默后,林屿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陈潮说,“我就去看看情况,很快回来。”
“嗯,好。”林屿应了声。
“你洗完就先睡,”陈潮又说,“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这次林屿没回话,水声再次响起。
陈潮在门口站了两秒,无奈地转过身,出了门去。
军哥家离他这儿不是很远,走个二十分钟就到了。
这会儿外头已经没下雪了,但冷得厉害,冷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陈潮将围巾往上拉了拉,把整张脸都严严实实地遮住,只露出来一双眼睛。
走到军哥家门前时,他鼻子跟耳朵已经冻红了。从窗户往里看去,里头漆黑一片,不像有人的样子,他上前用力敲了敲门,果然,好一阵都没人应。
他就着军哥说的,在窗户边的花盆底下摸出一片钥匙,把门给打开了,然后楼上楼下每个角落都仔细找了一遍,但就是没看到小南的影子。
他立刻把情况告诉了军哥。
军哥一听,人都差点崩溃,陈潮好一阵安抚,他才勉强冷静下来。
“军哥你先别急,”陈潮沉声说,“你仔细想想,他会不会是去哪个亲戚朋友家,或者同学家玩忘告诉你了?”
“不可能,”军哥很快否定,“我们没什么要好的亲戚朋友,而且小南……胆子比较小,性子也独,基本没跟哪个同学来往过。”
“那你再想想,”陈潮说,“他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有跟你提过他特别想去什么地方?”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只听到军哥粗重的呼吸声,像是在极力回忆:“他没跟我说过想去哪儿,不对劲的地方……他找我要钱算吗?前天晚上,他突然找我要一千块钱,说是不小心弄坏了同学的东西,要赔给人家。”
“你给了吗?”陈潮追问。
“没,”军哥很是自责,“你也知道我什么情况,突然要我拿一千块出来,我哪里拿得出啊……我让他跟同学说一声,看能不能缓个十来天,等凑好了再还他。”
“你就没问他弄坏了什么东西要赔一千块这么多?”陈潮很诧异。
“问了,”军哥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无力,“他不肯说,问急了就低着头不吭声……现在想想,会不会是我当时态度太差了,伤着他了……”
“怎么可能,你别胡思乱想。”陈潮赶紧劝慰他,“我刚过来的时候,有几户人家里还亮着灯,我帮你挨个去问一下,看有没有知道情况的。”
林屿洗完澡在床上躺了很久,都不见陈潮回来。眼看着都快十一点了,他不放心地给陈潮发了条微信过去。
[找着人了吗?]
消息发出去后,没有立刻得到回复。
差不多半小时过去了,陈潮才回:[还没。]
紧接着,不等林屿编辑,他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林屿犹豫着接起,安静地等他说话。
“还没睡?”陈潮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有些沙哑,背景是呼呼的风声,听上去他人应该在外面。
林屿蜷了蜷手指,撒了个无关紧要的小谎:“刚睡醒,见你还没回,就问一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风声在呼啸。
“你先睡,别等我了。”陈潮说,“我现在在外头,一时半会可能还回不去。”
“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啊?”林屿忍不住问。
“说来话长,”陈潮声音里带着疲惫,却仍旧很耐心地回应,“等回去再跟你说。”
“……好。”林屿喃喃。
通话结束,林屿看着暗下去的屏幕,若有所思。
刚刚这通电话,让他确定了两件事。
一,陈潮确实是有急事出去的,并非刻意躲着他;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刚刚通话时,陈潮的语气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对他的抵触或厌恶,也就是说,对于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他大概率……是不反感的。
这让他悬着的心落下了大半。
他裹紧被子,将半张脸埋进柔软的被褥里,深深地呼吸着。
被子上残留着的陈潮身上那股淡淡的、青草的气息,仿佛一剂定心丸,将他心里仅存的那点焦虑和不安全都抚平了。
很快,他就在没有阿贝贝和陈潮的陪伴下,独自入了眠。
这一觉睡得还挺踏实,中间几乎没被惊动过。
除了清晨迷迷糊糊翻身时,发现边上空空如也有点不适外,其他都还好。
他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七点,还早。
他不知道陈潮是一夜未归,还是已经先他一步睡醒去准备早餐了,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下一秒,陈潮的手机铃声,就在堂屋姨奶的房间响了起来。
林屿皱了皱眉,循声走了过去。
一开门,就见陈潮睡眼惺忪地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目光掠过屏幕时,忽然就瞥见了出现在门口的林屿。
他人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亲了亲了亲了!!喜大普奔!
我不管,虽然就是简单地碰了一下,但就是亲了!
这是历史的一大步![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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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Chapter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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