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璃收拾好东西,马不停蹄地赶往工作室。
时间太赶,她没来得及给老师们准备些礼物,就只带了公司的一些文创周边聊表心意。
郑璃赶到工作室后,先见到了张蕾老师的经纪人柴知良。
柴知良尽管已经四十岁,仍保有少年感的颧骨线条,下颌角被精心修剪的胡茬柔化,像被岁月打磨的和田玉籽料。
郑璃把礼物递给柴知良后,就简单地介绍了下自己。
柴大经纪人也一早知道她要过来,很自来熟地跟她握手。
柴知良的握手带着恰到好处的温热,腕表表盘倒映着郑璃乱翘的发梢。
能做经纪人的,都是情商极高的老油条,郑璃在他的照顾下,也缓缓放下了忐忑的心,一口一个柴哥的叫起来。
张蕾老师已经在工作室里的录音棚准备着,柴知良看时间差不多,就带着郑璃往录音棚走去。
穿过挂满金唱片奖杯的走廊时,郑璃激动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
郑璃也不是第一次监棚了,但是之前都是小艺人,给天后这种级别的歌手监棚,还是第一次。
不过幸好这还不是正式的录音,所以工作室里的氛围总体还算轻松。
经纪人把歌词发到了郑璃的手机上,郑璃大致的扫了两眼。
具体情况要看张蕾老师今天的演唱状态,再决定之后的词曲修改,所以这也是一次简单的碰头创作。
进入录音室,郑璃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张蕾。
张蕾老师穿得十分随性,宽松的白T恤和牛仔长裤,头发散着披在肩上,就像温和的白开水,澄澈舒心。
天后比郑璃在网上看到的还要年轻,一点看不出她已经年过四十。
张蕾听到开门的声音,朝她看过来,对着郑璃浅浅地微笑着。
“这位就是声屿公司的小朋友郑璃是吗?”张蕾开口问道。
天后连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好听,郑璃简直陶醉。
“是的,老师,我们这次的企划就是由我负责。”郑璃连忙回答道。
张蕾陷在灰调麂皮沙发里,她起身时带起一阵风,郑璃闻到混着薄荷喉糖的雪松香水味。
“你好。”张蕾站起身跟郑璃握手。
郑璃也立马伸手去握,她有点紧张地跟张蕾老师打了个招呼。
柴知良看着两人握完手,开始给郑璃介绍录音棚里其他人的身份,张蕾就站在郑璃旁边一只手浅浅地揽着她,表示亲昵。
这一刻,郑璃简直幸福至极。
郑璃在柴知良的介绍下,挨个跟其他制作老师和乐队老师打招呼,却不小心看到了角落里的许疏桐。
他怎么会在这里。
郑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位是我们请来的张蕾老师的小师弟,他之前在德国代特莫尔德音乐学院学习巴扬演奏。”柴知良向郑璃介绍许疏桐。
柴知良解释,“因为蕾蕾她想在歌曲里加上一些巴扬的间奏,所以这次的创作交流我们也请来了疏桐帮忙。”
郑璃像从来不认识许疏桐一样,伸出沁着冷汗的手:“疏桐老师幸会。”跟许疏桐打了声招呼。
她触到他掌心的瞬间,十七岁那年的琴房霉味突然涌进鼻腔。
许疏桐看了郑璃一眼,也伸手回握了她。
两手相握,许疏桐的手比郑璃想象中的还要热,烫的她心脏猛地一跳。
柴知良大致介绍完了,大家就开始各司其职。
张蕾老师也进入到录音室里准备,其他乐手老师和许疏桐也带着乐器跟着进去了。
留下经纪人、郑璃和录音师在外面,透过隔音窗看歌手的动向,通过音箱听里面的录音效果。
当张蕾的嗓音撞上巴扬琴的金属簧片,郑璃在监听耳机里听到奇异的化学反应。
许疏桐的即兴编曲像把手术刀,精准剖开歌曲,给歌曲添上了一股异域色彩。
录音师突然暂停播放:“疏桐老师,这段风箱换气声要不要处理掉?”
许疏桐摘下监听耳机,后颈碎发因为长时间的弹奏被汗水黏在颈侧,他偏头看向张蕾老师,用眼神询问。
张蕾老师微笑着点头说:“留着吧。”
许疏桐的目光穿过隔音玻璃,与郑璃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张口说道:“有些杂音比完美和弦更真实,郑璃老师觉得呢?”
监听耳机里的巴扬琴声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正在缓慢拧开记忆的铁锁。
郑璃看着隔音玻璃后的许疏桐,他调试风箱的姿态与以前的剪影重叠。
那时他总说巴扬琴是「会呼吸的乐器」,此刻风箱吞吐的节奏却让她呼吸困难。
“我也觉得挺好的。”郑璃回答道:“我认为这段间奏需要更潮湿的质感,有一种青春时期雨季朦胧的感觉。”
张蕾也赞许地看着郑璃,“确实说出了我想要的感觉。”
郑璃看见许疏桐的睫毛在顶灯下颤了颤。
录制的时间很长,大家简单地聊了下歌曲前半部分的创作感受后,决定休息一下。
张蕾摘下耳机推开隔音门,松香的气息随着动作漫进控制室,许疏桐和其他的乐手也陆续跟了出来。
柴知良招呼大家去旁边的玻璃柜里挑饮品喝,郑璃站在旁边,望着柜子发呆。
“要蓝山还是瑰夏?”许疏桐的声音贴着耳后响起,左手越过她头顶取下两个玻璃罐。
郑璃僵在原地,看着他腕间随动作晃动的银色手链,一时沉默。
“我不喝工作室的咖啡。”郑璃后退半步,露出职业微笑。
许疏桐也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给自己做手冲咖啡。
空气也似乎凝固了,郑璃如芒在背。
张蕾看见两人交谈,伸手招呼郑璃过来。
郑璃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立马朝张蕾老师走过去。
“疏桐刚才在里面跟我说需要你的绝对音感来把控。”张蕾把监听耳机戴在郑璃头上,“你们之前认识吗?”
郑璃僵硬地微扯嘴巴:“应该吧,可能之前工作有交集。”
“你听,这段地铁环境音里有0.3秒的杂频,可能是......”
郑璃的瞳孔突然收缩。在柏林地铁的报站广播后,藏着一段极其微弱的琴声。
是高三那年她未能完成的毕业作品《西伯利亚鸢尾》,此刻正以倒放的形式嵌在间奏里。
“找到了?”许疏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举着咖啡杯的手背浮起青筋,
“这是我在代特莫尔德做的声音标本,导师说残缺的旋律最适合当钩子。”
郑璃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当年她撕碎乐谱时说:“这曲子永远缺个结尾。”
此刻那些碎片正穿过七年时光,重新扎进她的血脉。
“要保留吗?”许疏桐示意录音师按下暂停键,显示屏蓝光映着他锋利的颌线。
郑璃看见倒影里的自己正在点头。
恍惚间,她仿佛听见灵魂深处传来旧琴房漏雨的滴答声。
整首歌初次录制结束后,张蕾老师还有其他的工作安排,要赶飞机去另一个城市。
柴知良一一感谢过乐队和其他工作人员后,也向郑璃致谢。
柴经纪人抱歉地拱手:“今天时间太赶,不能请大家聚餐了,等下次录制结束后,一定要赏脸去吃顿饭。”
大家纷纷应和,郑璃却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用继续跟许疏桐共处一室,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顺畅很多。
推开工作室的门,天已经完全黑了,郑璃在棚里感知不到时间流逝,出来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郑璃摸出震动的手机,林蔚的消息跳出来:“明早十点核对张蕾团队的需求清单。”
春雨正在溶解京市的霓虹,郑璃简单回复了几句,准备打车回家。
许疏桐和其他乐队老师们也出来了,几个人正围着站在屋檐下说话。
郑璃从侧面看许疏桐,他的五官和轮廓显得立体又锋利,鼻梁挺直,与微微上扬的眉形相得益彰。
高中时期的许疏桐下颌线还带着少年未退的婴儿肥,后颈碎发被校服领磨得发亮,琥珀色瞳孔像浸在清泉里的玻璃珠。
跟回忆中的男孩不同,站在这里的许疏桐更显成熟。
他半张脸落在光里,是抿成直线的薄唇、滚动的喉结、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胸肌轮廓。
郑璃默默地想:他已经不是我熟悉的许疏桐了。
平常这个时候,郑璃都会主动去搭话,多认识一位乐手,可能会多一份合作机会。
但是这次有许疏桐,所以她没有一点融入的**。
车快来吧,郑璃在心中祈求着,她独自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天不遂人意,可能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春雨,京市到处都在堵车。
人堆中的键盘手突然开口叫道:“郑璃老师?”
郑璃只好慢慢挪过去,假装热情地回应道:“是的,怎么了老师?”
键盘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到你一个人站在那边,喊你过来聊聊天。”
其他乐手也纷纷附和,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候几句。
许疏桐也没说话,看着大家聊天。
鼓手问她:“小璃老师,我听说声屿公司准备做一系列的纯音乐专辑?”
“是的,大概之后的企划会集中推一次,最近纯音乐的数据表现很好,所以公司应该会做一个专题。”
鼓手老师听完点点头:“我们公司做纯音乐做得还不错,如果有需要,可以跟我们联系。”
郑璃立马接话:“肯定的老师,能合作可太好了。”她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二维码伸到各位乐手面前。
“加个联系方式,以后老师们有什么资源,我们多多联系、多多合作!”
乐手们纷纷拿出手机开始扫码,郑璃也一直笑眯眯的。
直到许疏桐也拿出手机。
“扫好了。”许疏桐的声音在众人之间显得格外有穿透力。
郑璃吓得差点没把自己手机扔出去,他扫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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