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指尖划过日程表的塑封封面，在备注栏第三行顿住了动作。那行用黑色水笔写就的小字已有些褪色，“城西墓园，11 月 17 日”，末尾的句号被红笔反复圈画，油墨在纸面洇出淡淡的晕染，像枚未曾愈合的伤疤。她核对过无数次陆明希的行程，这个既非节日也非商务节点的日期，始终安静地嵌在十一月的空白处，像个被刻意珍藏的秘密。
合拢日程本时，半片干枯的桂花从扉页飘落，黄褐色的花瓣边缘还粘着几根绯红的纤维。苏棠捏起花瓣轻嗅，早已散尽香气，可那红绳纤维却让她心头一动 —— 与陆明希常年系在左手腕的红绳材质如出一辙，可今天晨光掠过他办公桌时，那截熟悉的绯红却缺席了。
“苏秘书，把这份文件送到老宅。” 陆明希推门而入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他袖口的银质小熊袖扣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点。苏棠接过文件时，眼角余光瞥见他未锁屏的电脑屏保：团模糊的灰紫色光影里，似乎有两个重叠的人影，背景是漫天飞落的白色絮状物。她正想辨认细节，陆明希已像触电般合上笔记本，指节叩击桌面的声音比平时急促几分，耳尖泛起不易察觉的微红。
老宅的檀香混着桂花糕甜香扑面而来时，奶奶正坐在藤椅上对着全家福出神。相框里穿白衬衫的少年眉眼弯弯，把桂花糖塞进身旁小男孩嘴里，那孩子领带歪在一边，手腕上鲜红的小熊红绳在阳光下格外醒目。“xixi，来给棠棠讲讲你和哥哥的故事。” 老人浑浊的眼睛转向门口，忽然直起身抓住陆明希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在他光洁的腕间反复摩挲，“你今天怎么没戴红绳？红绳保平安啊。”
陆明希瞬间僵在原地，喉结在紧抿的唇线下滚动数次，平日里流利的语调像是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含混的气音。苏棠注意到他紧握文件的指节泛白，袖扣上的小熊被捏得微微变形。她快步上前，指尖轻轻覆在老人颤抖的手背上，指甲修剪得圆润的指尖带着暖意：“奶奶，红绳被我借去戴啦！” 她眼底漾起狡黠笑意，“我最近跑项目总出差，陆总说把红绳给我，就能保佑我平平安安。” 说着眼尾朝陆明希轻眨，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奶奶浑浊的眼睛亮了亮，皱纹里盛满清亮的笑意，枯手拍着苏棠手背连说 “好，好”。陆明希望着她狡黠的眼神，紧绷的肩线缓缓松弛，袖扣上的小熊在光影里轻轻晃动，像在无声道谢。苏棠低头整理文件时，忽然想起那半片干枯的桂花 —— 城西墓园的桂树，该是在十一月落尽最后一片花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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