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月朵没办法思考，连呼吸都不会了。
这可不能怪我，韩月朵想，谁让这女人总是捉弄她，让她无法自持，而梅凌无法看到她的状态这一事实，更是让韩月朵把羞耻心什么的都扔到了九霄云外。
梅老师……
滚烫的唇贴合着视频画面中的人印了上去，硬质的屏幕自然不会有真实的触感，可韩月朵毫不在意，她闭着眼，完全沉浸其中，仿佛亲吻的正是梦寐以求的柔软。
韩月朵吻得慎重而忘我，短暂流连后她千般不舍地离开，擦拭着屏幕上残留的水痕，就像用指腹摩挲对方嫣红的唇瓣，满目深情地望着万里之外那个毫不知情的人。
“偷吻”了梅凌之后，韩月朵确实获得了短暂的愉悦和满足感，可转眼又被随之而来的自我厌恶和罪恶感代替。
被这两种矛盾的心情裹挟着，撕扯着，韩月朵感觉自己快要坏掉了。
可能是太久没有回音，梅凌怀疑是不是自己捉弄人过了头，毕竟韩月朵是个连恋爱都没谈过恋爱的青涩小女孩，脸皮薄得吹弹即破。
“朵朵，生气了？”梅凌轻声问。
韩月朵怔了一下，“没有啊。”
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呢，如果梅凌知道了她刚才做了什么，才应该生气吧。
“真没生气？刚才做什么呢？一直不说话。”
韩月朵打了个激灵，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女人的第六感很准，梅凌该不会猜到她刚刚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了吧。
“我……我在……”她想随便找个理由应付一下，发呆，喝水，上厕所，可是做贼心虚，韩月朵支支吾吾了半天，连一句囫囵话都没说出来。
“朵朵，你该不会……”梅凌声音一沉，这种严肃的语气，就像老师叫犯错的小孩去办公室谈话。
深深刻在DNA里的恐惧，让韩月朵绝望地等梅凌的审判。
梅凌终于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朵朵，你该不会截图在我脸上画胡子吧。”
韩月朵：“？”
好吧，上小学的时候，语文书上所有的插图都没逃过她的涂鸦。
韩月朵庆幸逃过一劫，无奈地嘟囔，“我又不是小学生，才不会做那么幼稚的事呢。”
她马上19岁了，要做也是做成年人的事。
自以为成功调戏了别人的梅凌，殊不知自己才是被调戏的那一方，还大方地表示不在意韩月朵开不开视频。
“好了，不逗你了，咱们继续看电影。”
接下来的电影情节比较沉重，玛莲娜接到丈夫战死的通知，父亲也在一场空袭中遇难，在战争中失去依靠的女人生活变得十分艰难，可偏偏她又美得颠倒众生。
当玛莲娜拿起一支烟，为她点燃的火焰聚集而来，犹如被豺狼虎豹环视的肥美的羊。
看到法西斯战败后，玛莲娜因为给德军当过军ji，被女人们拖到街市上，殴打，撕扯，漂亮的长发被剪光，漏出血淋淋的头皮，浑身只剩下几片残破的碎布遮掩，没有任何一个人向她伸出援手，包括主角雷纳多。
“真受不了这种情节，无语死了。”两人安静地观影，韩月朵突然打破沉默，“这电影把主角以外的女人要么塑造成妒妇，要么塑造成ji女，太片面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
梅凌托着腮，饶有兴趣地问：“哦，那你觉得应该是怎样？”
韩月朵略微思索，道：“女性之间应该互相欣赏，互相理解，互相帮助，不会因为对方相貌平庸而产生优越感，也不会因为对方长得漂亮就嫉妒诽谤。女人和男人不一样，不是优先用下半身思考的视觉动物，反正我不是，如果我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喜欢她美丽的灵魂，我不喜欢雷纳多，他那样说好听了是一见钟情，说不好听就是见色起意。”
说完还傲娇地哼了一声。
“哈哈……”梅凌笑得停不下来，还抹了把眼角的笑泪。
“有那么好笑么，我哪里说得不对啊？”韩月朵小声嘟囔。
“没什么不对，太对了。”梅凌鼓了几下掌，说：“朵朵真可爱。”
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喜欢她美丽的灵魂。果然是韩月朵这个年纪的女孩会说的话。
梅凌上学的时候读过很多古今中外的名著小说，也听过一个很玄乎的名词叫灵魂伴侣，少女时的她不是没有憧憬或幻想过戏剧般的爱情，直到交了男友才觉得不过如此，合适就谈，不合适就分，不痛不痒，没有那种触及灵魂的感觉。
大概因为，故事是故事，生活是生活。
她想告诉韩月朵，以后谈恋爱不要太天真，现实一点，话到嘴边又不忍打破少女美好的憧憬，那种如同绝美的奇景般的爱情，她没有见过，不代表没有。
沉默片刻，梅凌温柔又真诚地说：
“朵朵，希望你找到那个拥有美丽灵魂的人生伴侣。”
“谢谢，梅老师，您也会找到那样的人的。”
韩月朵痴迷地看着梅凌，她忍不住拿起桌上的速写本，用炭笔勾勒出梅凌的模样。
梅凌穿着暗红色的，丝绸质地的吊带连衣裙，偏分的刘海盖住左侧深陷的眼眶，右侧的眼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熠熠生辉，刚喝过冰啤酒的嘴唇湿润娇艳，直角肩和分明的锁骨漂亮得不像话，她一手拿着啤酒罐，一手托腮凝视着某处若有所思，浑身散发着无意识的，却能把人撩死的诱惑。
韩月朵第一次觉得自己画技欠缺，没办法画出梅凌全部的美，不过她还是把这幅速写从本子上小心取下来，写下几个字，当作宝贝似的夹在小学毕业那年的同学录里，梅凌写过的那一页。
她很认同电影中的台词：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无法安宁渡过。
遇到梅凌，韩月朵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喜欢上别人了，除非梅凌是那个与她共度余生的人，否则她的余生注定无法安宁。
电影的最后，雷纳多帮玛莲娜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橙子，第一次鼓起勇气向她打招呼。
“祝你好运，玛莲娜小姐。”
然后骑着自行车飞快地逃离。
看着电影里骑上单车飞快逃走的少年，阵阵酸涩涌上韩月朵的鼻腔，大概是对雷纳多私藏于心却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感同身受，泪水涨潮似的越发汹涌，夺眶而出。
太丢人了，她不想让梅凌发现，可抽泣的声音太过明显，止都止不住，片尾的字母快放完了，韩月朵还在哭。
梅凌哄了半天这个多愁善感的小哭包，不断转移话题，让韩月朵从情绪里走出来。
“朵朵，你快过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
韩月朵的生日在8月末，正好是游学回来当天。
听到梅凌要给她过生日，韩月朵什么伤感都飞走了，心里乐开花。
“礼物随便什么都可以，有蛋糕就行。”
她又补充，“不要买的，要您亲手做的。”
“好吧。”梅凌摊手，“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让我这个烘焙菜鸟做蛋糕，丑话先说前面，不许嫌难吃啊。”
入夜。
房间内的玫瑰弥散着馥郁的香气，熏得人有些呼吸困难。
韩月朵睡不着，夏天湿热的空气让人燥热难耐，她烙饼似的在床上翻了几十个面，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梅凌的样子，打趣她的样子，故作严肃的样子，扬起嘴角笑的样子，落下睫毛沉思的样子……
韩月朵想看点什么排解一下，外网没有墙，有些东西包括没删减的电影，都很容易找到。
她不是第一次看了，她是个正值青春期身心健康的女大学生，又不是修道院里的修女。
半小时后，韩月朵彻底失眠了，刚刚的视频对她体内乱窜的荷尔蒙简直火上浇油，她无法抑制地肖想梅凌，理性和感性的两个小人在她脑子里大战了一百八十回合。
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弹出一条消息，看到名字时，韩月朵呼吸停了一瞬，下一秒就点开了消息。
梅凌：北城后天降温，回来的时候记得穿外套。
韩月朵心尖颤了几下，脑子里闪过几道刀光剑影，理性的小人被一击必杀，噗通倒在地上。
韩月朵起身上厕所，洗手，又把空调又调低了两度，钻进宽大的空调被，蒙住脑袋和全身，连头发丝都一根不漏地藏起来。
有些东西是无论怎样都压不住的，那是鲜活的，生动的，有着无法阻挡的生命力，就像种子破开岩石，花苞在暗夜中绽放。
韩月朵知道怎么做会让自己获得愉悦，她脑海里闪现过梅凌的脸。
梅老师……
梅凌……
那个女人的名字就像古老的咒文，在她的每寸肌肤、每个细胞都刻上了无法消除的印记，韩月朵不断的呢喃着她的名字，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满足，得到解脱。
单薄的被子把俗世的一切隔绝在外，为韩月朵营造出一小块领域，包裹着她，供她容身，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允许她短暂的放肆。
等到尘埃落定，韩月朵才把脑袋钻了出来，像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剧烈地呼吸。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当愉悦达到顶峰的同时，自我厌恶和羞耻感也像雪崩一样将她吞没，韩月朵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她分不清那咸涩的眼泪到底是生理的发泄，还是内心的哭泣。
她玷污了那个让她奉若神明的人。
韩月朵想起讲座上一位教授说过，欧洲中世纪时期，教会把性看做禁忌和罪恶，艺术只为了传教，神像总是刻板的，冰冷的，直到文艺复兴开始，美术作品对神的描绘才表现出了仁慈和爱，比如拉斐尔的《椅中圣母》，画中人的形象不是庄严神圣的圣母，而是一位温柔和善的年轻女性，她像普通的母亲那样亲昵地抱着孩子，低眉斜视温情脉脉，姿态和神情充满女性的柔美，令人神往。
梅凌会不会是个仁慈的神呢？
即使梅凌不能接受她的感情，至少会宽恕她的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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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关于文艺复兴美术鉴赏方面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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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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