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芙兰妮看着这走神了的人忍不住唤道，看着它没回应，双手捧着它脑袋让它轻轻继续后仰，探头入了它的视线，“小四？”
小四眨了眨眼，没好气道：“干嘛？！”扒开了她手转身埋她怀里抱住了她腰身，闷闷道：“摸摸我。”
芙兰妮伸手探入它衣服。
“不是这个摸！”小四忙扯出了她手拽拽衣服惊呼制止，把她手放在了脑袋上，重新埋回了她怀里，“摸摸我的头，理理我的头发，拍拍我的背，抱抱我。”
但是，那就不是小四了……
它不能改变，不然，那就不是小四了。它长不大，也不能长，它的骨架就在那，变了，就，不再是了。
它已经和曾经不再像了，它不想丢掉最后的这层躯架。
小四默默的继续想道，放纵自己陷入了这个温暖的怀抱，陷入这个哪哪让它都羡慕嫉妒恨的人怀里，感受着对方的抚摸。
真的很温柔，让它放松。
大概，温柔乡，也就是如此了。
它可真是，何德何能呢？
哪怕这的终点是一个陷阱呢，哪怕糖最中心的是痛苦致命的毒药呢，糖真的很甜，陷阱的前方也真的很难不动摇。
这简直是往它的缺点里猛戳，填补滋润它贫瘠空虚的心灵。
暂时的放松休息下真的很舒爽，让它沉迷，想上.瘾。
它脑袋动了动，感受这格外温软就是有点黏的肌肤……等等，肌肤？
它抬头终于正视，眨了眨眼，再抬头正视这人，呐呐道：“你衣服呢？”
芙兰妮扭头看向身旁，“湿了。”
空气陷入静默，虫子陷入红温，就感觉脑子被锤了，嗡嗡的。
各种意义上的羞.涩和尴尬席卷了所有脑虫。
“小四？”
“为什么，你能，如此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小四喃喃道。
芙兰妮低头看了看，又看向它，“你看过，我们也经历过更密切的……”
突然某根筋终于顺了连线了般顿了顿，“应该，是我不理解吧。我认为这已经是可以的，没关系的，是，伴侣之间正常的……接触？”
她伸手摸上了小四那红红的脸颊，挺热的，“我不理解吧。我大概，认为，这行为，很正常？这不够激烈。”
小四仰望对着她那坦荡正直的目光，唇颤抖着，就……
想了想对方或许觉得激烈的……
身子也开始抖了。
“小四，你又怎么了吗？”芙兰妮无措看着它。
我不能说我脸皮太薄了吧！你个耿直……冰山？迟钝！家伙！
小四痛苦闭了闭眼，低了头，看着对方握着它的双手，仿佛要给它力量似的。
“我无法下定决心，因为，我贪婪，我纠结这个，迟疑那个，我是那么的贪婪，那么的可耻可恨，伤人伤己。”
芙兰妮沉默了，两个人安安静静的，一个垂着头看她交握的双手，一个垂着头看它。
芙兰妮低头抵住了它的额头，“我感觉，好的回答应该是应和你、安抚你。但是，我想说些同样可耻的，我希望，你不要徘徊了，请坚定的选择我走到底吧，请相信我。”
“你看着不懂感情的样子，却总是时不时的撩动我。”小四轻轻道，“我确实走在选你的路上，只是，还是不忍有些不舍另一条路的风光，感觉你在那条路上更加，光彩？”
“我会不高兴，我并不想拿武器面对你，就像，我觉得，你应该也不想被我用刀剑所指所砍。”
“或许吧？我确实不想，甚至，我害怕，害怕你提刀砍我，想想就怕得不行，我真的胆子不大的，很胆小。
但是，很多东西我想了想又不得不面对，我不想受到伤害，我不想斗争，我必须斗争。
你把我牵的太紧了。”小四轻轻笑了笑，回握住她的双手，抬起了头，“吻吻我？”
“嗯。”芙兰妮低头轻而温柔的同它接吻，看着它阖着眼，唇分，它睁开了双眸，她看到，那红色浅淡，仿佛熬了蜜糖缓冲了之前那鲜艳的色泽。
“你应该抱我去浴室的，这样，就省的再洗个床单了。”小四轻轻道，“反正，床也脏了，也要洗了……”
小四抿了抿唇，身子向后躺下，看着牵着的双手，抽出了手张开了，“我知道，我也觉得，我徘徊的行为看着好渣好渣，真是个坏家伙……”
小四抿了抿唇，控制不住的泪滑过眼角，然后一滴又一滴的，它忙抬手擦了擦，但擦不管用，控制不住，脑虫都打结着乱成一团麻了，忍不住自暴自弃抬着胳膊挡住了脸。
“我没事！你别扒拉我胳膊！我，我……”
小四默了默，最终放下了胳膊，正正对着她的双眸，抛弃了遮掩，泪珠一滴滴的溢出，它袒.露着很是脆弱的看着她，张了张口，试探性的小心翼翼发出了声。
“我想放纵放纵，你，宽容宽容我？”
又抿了抿唇，自暴自弃提出要求，“你抱抱我，吻吻我，摸摸我，对！你之前一开始的那做法！不过也包括之后我说的！”
小四轻轻咽了咽，深呼吸了下，伸出了双手，“芙兰妮。不要拒绝我。我想要你。我答应你一个，以后你想要我选择，但是我迟疑或者不愿意选择的选项，我保证，以，以我的生命为誓。”
“我不要你的生命，换一个，如果你违背，那么，我将以血为你付出代价。”
小四眨了眨眼，“诅咒？”
芙兰妮摇了摇头，俯身笼罩住了它，吻了吻它的脸颊，“我也想笃定，但是我也不清楚意外何时而来，我想尽力去许诺，我不会伤害你。”
“好，我相信你。如果是意外，我可以生气，但不会怪你，你可以哄我。
不过，你要分清我，是人还是虫。”
芙兰妮吻了吻它的眼，看着它闭了眼，“我知道，小四不想也不会伤害我的。”
“我刚刚不就在伤害你。”小四没好气反驳道。
“特殊情况除外。”芙兰妮轻轻道，吻住了它的唇。
小四眨了眨眼，最终闭上了眼，不再拒绝。
————
安儿微娅睁开眼，入目的是一棵格外繁茂的大树，树上挂了很多大大的红果子，硕果累累的，然后，小四从旁侧探头入了她的视线。
“怎么样？还好吗？”
安儿微娅打算起身，但又立即感到头晕，眼前发黑，浑身有些无力，被小四按扶着躺了回去，枕上了它的腿。
“不太好。这里是？”
“我的虫洞，同时也是，人类最后的基地。”小四抬起了头看向远方回应道，“我帮最后的一批人类复仇，顺带夺取了这个基地；我杀了最后那一批人类，最后，只有我了。”
安儿微娅顺着看去，却只看到一整片废墟，街道的水泥路坑洼，高楼大厦歪斜，花草藤蔓肆意生长，绿色本该充满生机，但仍是一片的荒凉死寂。
“这棵树是……你们喊的精灵种在我虫洞的。
是标记，是它的力量表现，那些果子是它给我补营养的，啃树啃树叶也都挺补，我啃过四五口吧，挺勾.引我的，味道确实挺香。
这棵树连接着精灵的，连接着它的力量，它的力量不竭，这棵树便生生不息。
原本它一开始是打算将其种入基地内的，不过嘛，那儿地太硬，好歹也是最后阶段的结晶，还不至于那么废。
认识这么久了，之前也说着带你到我虫洞转转，事太多，也算有个机会了。”
“嗯，我会帮你毁了这棵树的。”安儿微娅看着那繁茂的树盖认真道。
“等等！你别冲动！”小四淡然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我相信你有这本事！但是你薅了树，我虫洞也差不多也要四分五裂了！不然你以为我身为只虫子怎么会让这棵树这么安生的！”
“人。”安儿微娅看向了小四，很是认真再次重复，“人。
我会补偿小四的，我可以给你买一个大大的庄园，阿尔洛祀特南部山脉山脚的一处地，先知很早些下手的其中一片地，我可以接手的。
有广阔的田野可以种植，我们可以种一片差不多大的地，其余地也不会荒着，教廷安排着有其他人种着的，蕴养着的，附近的几个山头种着有各样的果树，夏秋了，我们也可以上山随意摘果，有溪流，可以拦截一段做池塘养鱼……
那里地方很大的，我们顾我们顾的来的地方，划分好自己捣鼓的小地儿，多余的，教廷方面其他人安排，种的粮食什么的供应自身，提供困难的人们，当然我们也可以采摘什么的，我们两也摘不了多少，他们也顾好地不浪费，同时也养着地不衰败……”
看着面前努力描述美好但也诚实表示‘外人’参与保证不地荒而浪费、她们两可种不完、雇佣就先想着自家人、但又估计担忧它介意于是措辞不太顺的人。
小四忍不住笑了笑，揉了揉她头发，“我跟你在一起了，如果他们接受我，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吧。
挺好的，很满足我，果蔬不愁，粮食不愁，我们可以养鱼养鸡鸭，或许还可以省了我们种地呢，算是直接混吃？”
“啊，差不多。不过买了后，整体规划就归我们安排了。”安儿微娅放松了认真道，“种什么，怎么种，规划什么的都归我们。 ”
“嗯，挺好的。”小四应着，“其实，我也有些看不上我虫洞，除了基地有价值外，其他地方，都太破败了，一片废墟，也就精灵给我搞了些绿化，养眼是养眼，除非我接受它，否则都是隐患。
基地树倒是没入.侵，不担心。
虽然但是，我这虫洞好歹也是一大片的地呢。
这样的话，我倒也不心疼了。
安儿微娅，你家里人对你真是特别特别特别的好，能让你肯定无论是什么，他们都会很相信你并支持你，所以，你才这么有底气，教廷说退出就退出了，都退出了，还可以找自家人买地，而且还能肯定对方一定就卖。”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现在的教廷是新的教廷，规矩是灵活的，生命是珍贵且郑重的，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规矩原因需要退出，我只是退出组织，并不是离开家人，我还是我这个人。”
“安儿微娅，我真的很羡慕你，你拥有很多的爱。”小四轻轻呢喃道，仰起了头，“所以你才这么好，这么耀眼，这么的……拥有血肉，温暖好像那灿烂的阳光，那安定宁静的地方。”
安儿微娅抬手想触向它脸，但被抓住按下。
“小四，你哭了？”
“闭嘴！”小四终于控制不住哭腔愤恨道，“还不是被你气的！”
安儿微娅顿时有些无措茫然，想起身，但又被按住肩膀按躺下，“对不起，我……”
“不用对不起！我就是在无理取闹！”小四没好气道，“我羡慕你，我嫉妒你！你拥有太多的美好了，那么多的人那么爱你，养出你这么个有恃无恐的性子，看看你，再想想我自己，我绷不住了！
我怎么就这么难啊！我都不想你这么大富大贵了！我就想过个安稳的衣食无忧的小日子！没衣也行，食无忧也可以，不用多好，便宜菜就行，一月几小片肉我也接受，就够了！可是，就这么单纯质朴的小愿望，我都无法长期实现！苦难没几天就缠上我！
甚至基地那最差的，我都接受了那痛苦，只求痛苦后那一小段的慰藉，然而在我稳定后就又没了！”
小四从口袋掏出了纸巾抽了抽鼻子一折往后随意一扔，低头，很是委屈的看向枕着它腿的人。
“故事里，大多普通平凡主角都是历经千辛万苦才会迎来那耀眼的另一半，我忍不住想怪你，都怪你太好了，所以我才过得这么苦，就为了迎合命运顺理成章的遇见你，与你happy ending。
哪有对象之间对比这么惨烈的啊！就跟反义词一样！
你不用太在意，我就是忍不住无理取闹。”
安儿微娅歉意疼惜抬头抹了抹它眼尾的泪，迟疑了迟疑，试探开口，“happy ending是什么意思？”
空气突然凝固，小四面色扭曲，一口气上不来了，好好的伤感情绪顿时崩溃，颤颤巍巍抬起手指，“你，你！”
安儿微娅看它神情知道问错问题了，无措缩了缩，“对不起，我收回……”
小四重重叹了口气，咬牙切齿，“你问题总是问的很好，问进我的心坎。”问的我心梗！
“我对这种语言系研究不多，那种大类的方块字已经足够复杂了，这类语言学算辅修，有专业人员专门学，了解一些就好，太多了会耽误其他方面的学习，我主修修的也多，时间太少了。”安儿微娅轻声解释道。
“好结局，幸福的结局，就像你描述那样很好很好的生活。”小四解释了，揉了揉眼睛，这么一打岔，没情绪了。
“不好。”
“嗯？”
“我们之间不算happy ending。”安儿微娅反驳道，“我的描述是给小四的补偿，而补偿意味着小四的失去，一失一得是正常，不是好，好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往好的方向更进一筹才是，是小四没有失去的前提下我给小四更好。可是……”
安儿微娅低落正要继续，但被捂住了嘴。
“别可是了！给我一点好的念想行不！都这样了，我得到的还不是happy ending，我，我……”
小四深呼吸了下，双手在对方顺着的情况下轻松半托起她抱怀里，手按着她后脑不让她抬头。
“已经很好了，有付出有收获，我很多时候付出了还没收获呢。我过得太苦了，好不容易吃点好的，你别给我败情绪了。”
安儿微娅回抱住了它，“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没错。你只是，不太懂情感，我知道的，也没太怪你。
我知道，你是想我好的，你知道好是什么样的，所以想要我好的，我是不知道的，我妥协凑合够了，这是我们的观念差，你不用道歉的，我知道的。
况且，说不定，最后还是我对不起你呢。”小四抬头看向树盖，“咱两还真不一定走向这个还可以的结局的。
你知道，我还是，坚定不了啊，不曾得到，不敢触碰，害怕再失去。
我没有爱，我胆怯，我惶恐，我惴惴不安。”
“我的爱还不足够让你安心。”安儿微娅应道，“我们拥有的时间太少，我本就在这方面缺陷。我会努力的。”
“不，不算缺点，或许就是因为缺陷，所以才显得真挚，才打动我的心。
但凡你巧舌玲珑，我还真不一定看上你，你的成功性会很低很低。
不说其他，谁知道你之前是否如此作态对别人呢？对别人如此的暧昧。
我真的会很嫌弃恶心。”
小四捧起了她的脸，眼中满是冷漠控制盯着她的眼睛，笑了笑，“生存上，我并不嫌弃，精神上，我不接受这种委屈，我不接受爱的分散，不接受曾经，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我的精神其实已经很脆弱很脆弱了，经受不住打击的。
我能活下来，我已经疯了，我只是理智的想要平稳的生存，以安定我疯狂了的神经。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不想谈感情的，生存已经用尽了我全部身心，我的目标只有更好更安定安稳的生存，不想牵扯进这些乱七八糟。
我没有什么，我不愿意失去什么，尤其是失去了还被糟蹋了，我无法想象我捧着一颗真心递出但被不屑一顾的糟蹋的场景，我会发疯，发疯意味着麻烦，麻烦意味着痛苦，痛苦带来疯狂，我将不得安息。
我已不期待被拯救，我只想自我得到安宁。”
安儿微娅抬手，揉了揉它脑袋，包容看着它，笑了笑，“嗯，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痛苦、你的委屈，我知道你绷紧的时刻都要断裂的、甚至断裂过的神经，我知道的，都知道的，我会努力的弥补你，达成一个好些的结局，尽力的不要让你再受伤太多。
抱歉，我无法笃定给你一个happy ending。”
“你有太多牵挂和责任了，爱是相互的。”小四轻轻道，眼睛又湿润了，“但这又是正常的，我理解，我无法也不想你痛苦割舍，我没底气，所以同样我也无法完全向你。
你想我是人，可我，终归是虫，是虫我才活了下来，这改变不了，虫和人是无法和谐相处的，我那个世界就是例子，局面可以平衡，但不会永久平衡甚至互融，是仇，是争夺。
如果我是只普通的小虫，或许可以，不过更或许，直接就被砍了。
安儿微娅，我并不信任，我不愿意去死，我都已经熬过了那么多活下来了，我还没怎么赚呢。”
“嗯。”安儿微娅撑起了身，这次小四没有阻止她，她伸手将小四拥入了怀里，安抚轻拍它的背，由着它埋她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紧紧的拥抱它。
“你可真卑鄙，打不过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偏偏我还吃这套。”小四咬牙切齿哭噎道，“你闭嘴！别说话！别回应我！让我好好哭一会儿！就这样抱着我顺毛就行！”
安儿微娅“嗯”着，没回应，就这样抱着，轻拍它背，不时揉揉它脑袋，很是认真看着它哄它，看着它突然抬起了头，然后就是仰起身子的吻，她顺从的微张口，但它只是轻咬她的唇，又不时吻她脸，咬一口，吻了会儿，又窝了回去，动了动身子窝的更舒服的靠她怀里阖了眼。
“就这样让我睡一会儿吧，过会儿带你参观？”
安儿微娅“嗯”了声，拥着它靠着树，看着它熟睡，指腹轻轻碰了碰它泪痕。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衣服，休闲的浅蓝色长裤运动鞋短袖和外套，对方就短袖长裤。
树荫外阳光很明媚，清风带来舒爽的凉意，她轻轻动作着拉开了外套拉链脱了外套裹住了小四，理了理它那长长的头发，安静的看着四周，等待它暂时休息后的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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