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扬除去酒精过敏外,酒量也很浅,基本半杯就会醉。大半瓶啤酒下肚,没多久他就睡死了过去。
陈梦和苏雅一直守着他,见他除了脸色很红之外,睡容安详,呼吸平稳,这才多少放了心。
聚会一直闹腾到后半夜,大家决定兴尽而归。除了陈梦和林杰家住本地直接回家外,其他七人都住在教师公寓。
李鸣和其他两位男老师摇摇晃晃地去扶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俞扬,没扶起来不说,李鸣自己还差一点摔倒。
李鸣扶着茶几稳住身形,喘着气嚷嚷着:“妈的,喝太多了,使不上劲!”
另一位男老师醉醺醺提议:“要……要不让出租车司机进来搭把手?”
“我看行!”
等司机的间隙,陈梦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拿起手机,竟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名亮在屏幕上。
她连忙按下接听键,语气有些意外的迟疑:“喂,是秦先生吗?”
“是我陈老师,”秦陆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沉稳之余似乎压抑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俞扬跟你们在一起吗?”
陈梦看了眼沙发,俞扬依旧昏睡不醒:“是的,不过俞老师喝醉了,恐怕没办法接电话。”
粗重的叹息和汽车引擎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秦陆沉声道:“麻烦发我地址,我去接他。”
“好的秦先生。”
挂断电话,陈梦将酒吧定位和包厢号通过微信发给秦陆。
她上翻两人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发现这还是秦陆第一次主动联系她。
因为秦陆要来,陈梦便让大家先行回家,自己则主动承担起陪俞扬等秦陆的义务。
约摸一刻钟后,秦陆风尘仆仆地推开包厢门,他环视四周,扫过沙发时,目光明显沉了沉。
俞扬正抱着抱枕侧蜷在沙发上,咖色卫衣帽子遮住他上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下颌,以及紧抿着的淡色唇瓣。
陈梦撩起一绺发丝到耳后,站起身温柔的和他打招呼:“秦先生你来啦,俞老师睡得很沉,我帮你把他扶上车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
秦陆走过去,半蹲下身,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俞扬,醒醒。”
冰凉的指腹令人不适,俞扬眼睫微微颤动,努力掀开一条缝,视线朦胧地对上那双黑沉的眸。
酒精还在血液里作乱,俞扬头脑昏胀,意识不清,只觉对方一身冷气,却偏偏诱惑他想要靠得更近。
于是他化身成一只黏人的猫咪,一把抓住秦陆的手腕,用过热的脸颊去轻轻磨蹭对方冰凉的掌心,像讨好,又像依恋。
秦陆的心跳开始加速,掌心因俞扬的体热而迅速回温。
“秦……陆?”俞扬努力发出声音,带着满心殷切的期盼。
“是我,”秦陆声音有些哑,“我来带你回家。”
“……好,回……家。”
秦陆抽回手想要扶他起来,奈何他身体软绵绵的难以支撑。没有一丝犹豫,他干脆利落地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皱巴的抱枕从俞扬怀里滚落到沙发又弹跳到地面,“醉鬼”顺势张开双臂迫不及待地环住秦陆的脖颈。
这一幕,陈梦直接看呆。
秦陆没觉不妥,抱得相当稳当,甚至还能腾出一只手,自然地从陈梦手中接过俞扬的背包。
俞扬贴着他的胸膛又睡了过去,眉眼不复方才的紧绷,唇角亦多了几分满足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恬静又乖巧。
秦陆压下心头的痒意,目光强行转移到陈梦身上:“陈老师,我先送你回家。”
陈梦提着手提包,连忙摇头婉拒:“不用了秦先生,我有开车过来。”
“那好,路上注意安全。”
陈梦的车停在停车场,秦陆的车则停在酒吧门口,于是三人在酒吧大堂分开。
深冬的凌晨总伴随呼啸的夜风,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在半空疾驰。
临出门前,秦陆将过膝的羊毛大衣下摆撩起来盖在俞扬身上,又将他往怀里塞了塞,这才抱着人走进寒风里。
门童看见他们忙跑过去帮着打开卡宴副驾的车门,真皮座椅早就被放倒,秦陆小心翼翼地将俞扬抱上车,扶他平躺在上面,再替他系好了安全带。
给了门童一百元小费,他又给陈梦发了一条微信。
【陈老师,我来接俞扬的事,麻烦你不要告诉他。】
做完这一切,他发动汽车驶离酒吧。
车拐进教师公寓小区时,秦陆照旧下车在门卫处登记。
门卫大爷瞧着他乐呵呵道:“呦?小伙子不是刚走嘛,怎么又回来了?”
秦陆抿唇一笑:“有个不省心的小迷糊。”
门卫大爷恍然大悟:“噢知道了,是女朋友吧。”
秦陆破天荒没反驳,或许是觉得没必要,或许是不想浪费时间,只浅道了声“再见”,便重新返回驾驶室。
“小迷糊”不知何时醒了,正迷迷瞪瞪地跟安全带较着劲,双手胡乱撕扯了半天没扯开,反倒把自己急得眼眶发红。
“……放、放开我……”
秦陆一手开车,一手去揉他的头,温声哄道:“乖乖坐好,就快到家了。”
听见声音,俞扬瞬间安静,他扭过头怔怔地看着秦陆,又轻又软的唤道:“秦路?”
“嗯。”
似是不确定,他再一次轻唤:“秦陆?”
“我在。”秦陆声音大了点,确保他能听清。
“呵,做梦了么……”俞扬合上眼睛,自言自语的抱怨,“烦人精,怎么又跑到我梦里来了……”
秦陆刚停好车,就听见这句醉声醉气的控诉。他没做他想,只当成醉话。下车绕到副驾打开车门,凉风飕飕往车里灌。
“好冷……”
俞扬瑟缩地窝在椅背上,脸颊红得像是发酵的浆果,眼睫湿漉漉地颤着,空洞的双眸蒙着一层薄雾。
“娇气。”
秦陆替他解开安全带,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深灰色羊毛大衣像裹小宝宝一样将他裹住,这才将人重新打横抱了出来,用脚踢关了车门。
电梯里,俞扬用鼻尖蹭了蹭秦陆大衣的领口,皱着眉头小声抱怨:“我、我不喜欢你抽烟……好呛……”
“不抽了。”
“这么听话?”俞扬小声嘀咕,带着酒气和委屈,“果然是梦啊……”
“是真的。”
“骗人,你明明凶我了。”
“明明是你先……”懒得跟醉鬼较真,秦陆十分懊恼,“算了,懒得跟你计较。”
“坏蛋!”
秦陆:“……”
好不容易进了宿舍,秦陆直接把人抱回卧室放躺在床上。
脱鞋脱外套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秦陆额头竟泛起一层薄汗。
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浸湿了一条毛巾回到卧室坐在床边帮俞扬擦脸。
擦脸的动作很轻柔很小心,秦陆生怕力道大了会惊醒梦中人。
毕竟,他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他不想再面对清醒状态下的俞扬对于他的种种控诉和指责。
直到现在,他都不觉得自己关心他有什么错。
甚至十分生他的气。
明明不会喝酒、酒精过敏,还逞强把自己喝的不省人事!
明明是个笨蛋,还不肯接受他的好意,把自己搞得一团糟!
天知道四小时前他接到俞扬打来的电话有多激动,还以为这人是打来求和。
没成想话筒里乱糟糟,一群人说着语意不明的话,但听得出来是在起哄,像是在玩某种冒险游戏。
直到他听见俞扬类似绝望的求饶声,身体比理智快一步跑出别墅,狂踩油门冲到俞扬的宿舍楼下。
屋里没亮灯,他便点烟坐在车里等。直到一盒烟只剩下一堆烟屁股,他才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找到陈梦的微信拨了通语音电话过去。
得知他喝醉的消息,秦陆简直想杀人的心都有。他清楚的知道,俞扬醉前醉后很极端,醉前他比谁都腼腆,醉后却比谁都磨人。
记得大一刚开学那阵,宿舍聚餐,向来不懂得拒绝的俞扬刚喝了半杯啤酒就满脸爆红。大家只当他是单纯的喝酒上脸,也就没把他当回事。
谁知第二杯啤酒下肚,他竟像是直接变了个人一样,一双胳膊化作触手怪,但凡身边有个能抓的人,就会牢牢缠上去,任凭你怎么拽都拽不开。
由于秦陆酒量好,所以送俞扬回宿舍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头上。当时两人还不熟,只是同睡一个屋檐下的关系,俞扬的黏糊令他感到强烈的心理不适。
天知道那一路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俞扬在他背上极不安分,手臂死死抱着他的脖颈,瘦削的下巴搁在肩头,沉甸甸地晃悠,嘴里还不住地念念有词,听不真切,却执拗非常。
好不容易爬回宿舍,由于俞扬住在上铺,秦陆只能无奈将人安置在自己的床上。还没等他坐着喘口气,俞扬竟从背后再度缠了上来,软乎乎的胳膊带着股强硬的蛮劲,勒着他的脖子将他一整个放到。
两人只能像叠罗汉那样仰倒在床,失去意识的俞扬甚至将两条腿都缠上了他的腰,大声喊着“被子不要跑!”
秦陆已经记不清他是如何从魔爪下逃离的。只记得那个混乱的夜晚,他差点就要溺毙在俞扬热烈的怀抱里。
从那以后,舍友再也不敢劝俞扬喝酒,纵使是和不知情的同学朋友吃饭,秦陆也会给他下达禁酒令。
秦陆托起俞扬的后颈,在他枕后多垫了一个枕头,确保他稍微抬起头,用小勺将已经泡好的蜂蜜水一勺一勺慢慢地喂进他嘴里。
香甜的滋味冲刷掉舌腔酒精的苦涩,烧心的胃腹逐渐暖了起来,俞扬再度睁开惺忪的睡眼,将模糊的视线对焦熟悉的轮廓。
“六哥……?”
淡黄色的蜂蜜水顺着他嘴角滑落,秦陆连忙抬手用指腹擦拭掉那道水痕。
“我有那么难认吗?”他又舀了半勺蜂蜜水送到俞扬唇边,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一晚上你要叫我多少次。”
俞扬没回答,只定定地看着他,一直看着他,再强烈的醉意也阻挡不住他热切的目光。
秦陆被他盯得心慌,喂了几勺蜂蜜水后便不再喂了,起身想去厨房洗杯子。
不料他刚直起身,一双胳膊柔韧地缠上了他的腰腹。俞扬把脸紧紧埋在他的肩胛处,灼热的鼻息穿透黑色羊绒毛衣的每一个空隙,尽数喷在秦陆早已冒出细汗的皮肤上。
“放开我俞扬,”秦陆无奈的声音响起,用手去拉俞扬宛如蟹钳的胳膊,“刚才还以为你改了,原来乱抱人的习惯还在呢。”
俞扬抱得更加用力,像寄生虫拼命汲取宿主的养分。
“不放……我就不放……”
潜意识里,俞扬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秦陆拖着行李箱离开宿舍的那个上午。
他想挽留他,他想抓住他,可最终换来的却是一句冰冷的拒绝。
他说,你别碰我。
然后,他听话的放了手。
这一放手,便是六年。
既然清醒时,他无力与现实抗争。
那么梦境里,他愿付出一切换取他多留一秒。
这些年,这种梦,他不是没有做过。他早已谙熟各种延长梦境的方式,甚至能控制梦境按照自己想要的结局那样发展。
他就像个小偷,在虚构的世界里,圆满自己的不圆满。
腰腹部受到压迫,窒息感再度袭来,秦陆叹了口气,只好握住他的手安抚:“俞扬,先松一松胳膊,我快要喘不动气了。”
“不要,”俞扬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哽咽的鼻音,“我一放你就走了。”
“我不走,”秦陆耐着性子与他协商,“你拉着我的手,我肯定就走不了了。”
“骗人,你会甩开我……”俞扬侧脸蹭着他的背,细软的发丝钻进毛衣刺得秦陆很痒。
“我发誓,”秦陆举起手,三根手指并拢,煞有介事道,“我肯定不会甩开你。”
俞扬沉默半晌,终于肯妥协。他一只手牢牢抓住秦陆的手,另一只手则放开了对他的钳制。
临了,他嘟囔了一句软弱的狠话:“你、你要是、要是再甩开我,我、我就再也、再也不要你了。”
秦陆闷笑一声,干脆转过了身。俞扬顺势扑进他的怀抱,仰起浮红的脸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迷茫又率真地看着他。
昏黄的灯光洒下来,像一层暧昧不清的细纱将两个人裹进了朦胧的深夜里。
俞扬此刻似乎与平时不同。
又纯,又欲。
像暗夜里擅长勾魂的魅。
秦陆口干舌燥,耳尖发红发烫,心跳亦失了频率。
一股灼热的急流猝然向丹田奔涌,热意呈燎原之势侵袭生命之源。
意识到再度失态的秦陆,就像被一道惊雷劈中,灵魂都被抽走了大半。
他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唯有前额叶开始高速运转。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是意外。
那么第三次呢?
没有外界因素的干扰,单纯只为对方的一个眼神,他便心驰神往动了欲念。
三次冲动的反应,一次比一次意外,这真的正常吗?
俞扬还在无意识地往他身上贴,像只软骨头的猫带着点撒娇的依赖。腰腹相抵的地方传来软乎乎的触感,像过电,顺着鼠蹊部一路麻了上去。
还没等秦陆作出反应,俞扬的手竟抢先一步抓了过去:“嗯……你、你身上怎么藏了棍子?”
秦陆头皮炸开,猛地将人推开,踉跄着后退到墙角,大口大口地喘息不止。
他这一推力道太大,“砰!”的一声,俞扬的后脑勺直接撞在木制床头。
“好疼,”俞扬双手抱着痛处,眼泪啪叽啪叽哗啦啦的止不住地流,他一边哽咽,一边委屈,“……你、你用棍子打我……”
“我、我没有,没打你!”
见他哭得伤心,秦陆一时间慌了手脚,**也在纷乱中偃旗息鼓,于是他再次上前伸手查看俞扬后脑勺的伤势。
俞扬开始挣扎,不准他碰,语气越发伤心难过:“你又甩开我……我……我不要你了……不要了……”
秦陆没办法,只好将他再度抱紧,轻轻揉着他的后脑勺,语气心疼地哄:“对不起,对不起,小鱼乖不哭了,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如果你困了,我哄你睡觉;你要是不困,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酒精的持续作用令俞扬的感知混乱,受到秦陆声音的蛊惑,纵使再委屈也忍不住跟着对方的思路跑。
“聊什么?”
聊什么……鬼知道聊什么,如果可以,他真想用安眠药把这个难缠的小迷糊迷晕。
头脑风暴半天,在俞扬期待的目光里,他忽然想起几个小时前他接到俞扬电话时,话筒那边传来的一个令他匪夷所思的话题。
于是秦陆忍不住问道:“俞扬,大一的时候,你把初吻给谁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陆感到一股莫名的不爽,他将这股凭空的怨气归结为作为俞扬曾经最好的朋友,他竟不知俞扬曾跟谁偷偷地谈过恋爱。
况且,那时的俞扬不是还偷偷地喜欢着他吗?喜欢他的同时竟还把初吻送了出去,看来这份喜欢的分量似乎也没有多重。
诡异的失落感涌上心头,最令秦陆在意的还是俞扬初吻的对象,那个人究竟,是男?还是女?
俞扬本就红的脸颊变得更加红艳,他仰躺在秦陆的臂弯,望着他轻轻地笑:“你想知道吗?”
秦陆点了点头:“想知道。”
俞扬笑容更艳了:“你离我近点,我偷偷告诉你。”
秦陆低下头,拉近两人的距离。
“再近点……”
秦陆只好俯下身,侧脸距离他不过一寸。
一股热源扑了过来,那气息就像是裹着蜂蜜的麦芽糖。紧接着,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唇角被人轻轻地啄了一下,唇畔传来的温软触感稍纵即逝,像是握不住的流沙,拨弄心弦却又无所适从。
“现在真的没了……”俞扬丢了句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脸上漾着幸福满足的笑意终是沉沉睡了过去。
只独留秦陆,僵硬着愣在原地。
不出意外,这就是破镜前的最后一甜了。
这一章算是秦陆对小鱼宝宝感情觉醒的开端吧。
目测两章之后破镜,快了快了,我铺垫的差不多了[撒花][撒花][撒花]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评论呀,一个撒花也是果子坚持下去的动力哦哦哦[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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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暗恋,羁绊戒断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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