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来到流云峰的客房中坐下后,云岫打开言蹊替她买的那些衣裙首饰看了眼,他挑的是一件淡蓝色的织锦裙,裙身轻盈,手感冰凉柔软。
首饰上他买了好些发带珠钗,最显眼的是一支缠花簪。
云岫暗暗想着,今日这人跟师兄的眼光倒是相似。
她将通灵简打开,耳朵险些被天极宗的师兄弟姐妹们和的传音炸得耳朵聋了。
传音最多的就是傅凌,中午他让她来参加婚礼时说了好些废话,云岫为了清净直接把通灵简关了,现在打开,废话下面又多了不少废话。
但多数是方才她吃饭时候发来的。
傅凌:听你庭风哥说,你这次在外结识了新朋友?
傅凌:叫什么名字?哪门哪派的?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哥和爹看看?
傅凌:这次尹庭风大婚后你该回来一趟吧?
再往下就是和以前劝她回去的话大差不差了。
云岫:不是朋友,不知道名字是什么,到时候再说,不回。
回了傅凌后,她又继续回应那些师兄弟姐妹,都是跟傅凌一样的问题。
云岫:……
尹庭风筹备大婚事宜这么闲的吗?
刚把通灵简关了,房门就因受到一团灵力的冲击而被破开。
云岫头也不抬就说道:“不打声招呼就闯进来,没规矩。”
她将桌子上的首饰小心地收好,侧过头的时候见容歆一脸冷意地看着她,连忙善解人意地说道:“你来找我,不是有事?”
说罢,施法将凳子挪到容歆跟前,“坐下说吧。”
容歆听她一副命令的口吻,气得接连挥出两股灵息,却被云岫拂袖送回,灵息打在自己身上,容歆摔倒在地上。
不等她反应,云岫又使出来一招赤影金掌,金掌将她从地上拎起来放在凳子上。
容歆脸色一变,她没想到云岫如今竟然练出了赤影金掌,迄今为止,赤影金掌也才只有两人练出,一个是云岫的师尊魏修竹,另一个便是她的师兄言蹊。
云岫是第三个,前两人早已经死了。
容歆瞪她一眼,“不过就是个赤影金掌,你要不是侥幸魏修竹的弟子,现在说不定……”
一阵狂风吹进,房门瞬间紧闭,不等容歆站起来,金掌就已经挥在了她的左边脸颊上。
云岫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她跟前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都干了什么?我只是太忙了,也懒得搭理你。但你如果敢对我师尊不敬,我弄死你。”
她说着,手指顺着容歆鬓边的头发下滑,轻轻地握住容歆的脖子,女子瞬间瞪大了眼睛。
“其实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还真是挺让我喜欢的,可惜你不能总是这样,平时你可太让人讨厌了。”
她手上用了灵力,容歆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没想到这些年云岫竟然长进了这许多,如今就算是两个自己也难能打得过她。
容歆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云岫的时候,她总是跟在言蹊身后,就像是他的尾巴一样。
容歆觉得烦,私下里将她打的不敢靠过来。当时她想,魏修竹竟然收了个废物做徒弟。
而后又有些愤愤不平,凭什么一个废物也能做魏修竹的徒弟。现如今她更是嫉妒,只觉得云岫是因为有个魏修竹这样的师尊和言蹊这样的师兄才能到如今的境界。
然而此刻她只能向这个自己曾经轻视的人投去认错的目光。
云岫松开她,淡声道:“给我师尊道歉。”
“对不起,我不会再对魏前辈不敬。”容歆连忙站起来认错,“我也不会再乱说话了。”
云岫瞥她一眼,“过几日尹庭风大婚,你最好安分点。等出了东州,你如果还是闲不住,随时来找我。”
她说罢,一挥手将门打开,朝容歆抬了抬下巴:“还不走?”
看容歆走了,云岫就吹灭灯睡了。
一直等到出了云岫的院子,容歆才回过了神,流云峰多风,可她却觉得这外面比云岫房中舒服多了。
她踢了踢自己脚下的石子,皱着眉嘀咕着道:“死云岫,我早晚会让你好看。”
说话间,脚下一阵踉跄,险些就摔倒在地上,幸好一只大手将她搀扶住了。
“多谢。”容歆抬头道谢,不等她抬头,一阵乌黑魔气扫过她眉心。
窗外树影婆娑,云岫沐浴过后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听见一阵敲门声,她将梳子放下,随手套上件衣服就过去将门打开。
尹庭风一脸紧张地站在门外,见到她连忙咧开嘴朝她笑了笑,“睡了没?”
云岫摇头,对他说道:“进来吧。”
她坐在桌前倒出来杯茶,见尹庭风仍在门口盯着她四处打量,她道:“放心吧,我没对她动手,你来之前她就已经走了。”
“你这话说的,”尹庭风走进门后坐下,“我是担心你啊,以前她就没少找你茬。”
他晚上回来听人说这次容歆也来了就急忙赶过来看看,以往只要这两人碰上就没有一次不出事,好几次云岫都是带着身伤回去找言蹊。
云岫眨巴眨巴眼睛,她道:“如果我说,以前我都是故意让她打的你信吗?”
尹庭风:“……”
过了这近百年不见,还挺好面子。
“是真的。”云岫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一开始我的确打不过她,但师兄教了我很多,我怎么可能一点长进也没有。每次我受伤,师兄就会放下一切事情守着我,看他心疼我,我就高兴。我哥也会关心我,会让我觉得我是有人在意的。”
尹庭风这才恍然明白,他看着云岫道:“那你如今就这么轻易跟我说了?”
他倒是没对云岫这句话产生怀疑,少时所有人眼中,云岫向来是寡言少语的,她总是跟在言蹊身后,很少和旁人来往。但其实她是渴望热闹的,偏偏傅凌又沉迷于修炼,只有她受伤的时候才会去看她。
虽然她看起来乖巧,但能养成这么偏激的性子,尹庭风是一点也不惊讶。
“说就说了,”云岫道:“我现在也不需要再像以前那么做了。”
她垂下眼睑,淡淡笑了一声:“其实当年皓渊攻入中州之前师兄就已经发现了。”
那时他们下山历练,恰巧碰到同样历练的容歆。
容歆趁着言蹊不在的时候对她动手,恰巧被赶回来的言蹊撞见了。他立马就挥出两道灵息将人击退,“第三次了,我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如果你再敢对我师妹动手,哪只手动的,我就卸了哪只手。看来你是不长记性。”
眼看他挥出一记幻影匕就要到容歆右手上,云岫躲在他身后心中默念一句‘回春’,幻影匕的水蓝色灵息还没落在容歆手上,就散了开来。
趁着这个时候,容歆站起来就跑没影了。
云岫心里松了口气,真把容歆的手断了的话,那麻烦就真的大了。
看言蹊愣怔住了。她连忙就凑在他耳边说道:“师兄,还好你回来得及时。”
话音刚落,就挨了言蹊一记眼刀。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在她伤口处注入灵力。
“对不起师兄,我骗了你。”云岫看着他说道:“我总是说我打不过她,但其实不是,我是故意让她打的。”
言蹊强压着要上扬的的嘴角,见她认错的时候头上的一双丫髻都耷拉下了,他故作严肃问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认错了?”
因为刚才她跟容歆闹出的动静,这条街上都没有什么动静,只有他们。
夕阳洒在少年的面庞上,昏黄的光却让他严肃的神情更显和煦。
云岫如实回答他:“你刚才瞪我了。”
她说着,又学着言蹊方才的眼神。
“我猜你是知道了,如果我主动承认,是不是能让你消消气?”她又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言蹊。
言蹊摸了摸她头,温声说道:“不能。”
见到小姑娘瑟缩了一下,他又连忙说道:“刚才过来的时候其实我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明白了。”
他垂眼看着云岫说道:“我明白你为什么这样,是我对你有所疏忽,但是云岫,你要知道,这世上很多人都是在意你的,你父兄是这样,师尊和师兄也是如此。你从来都不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旁人的关注,你生在这世上,本就是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云岫对上少年认真的目光,心像是猛得跳动了几下,而后迸射出火花,她道:“你不觉得我这样很虚伪吗?”
不只是容歆,其他人找她麻烦的时候她也是会故意不反抗,然后带着一身伤回去。每次看到大家担心的目光后,她总是又满足又愧疚。
她也不喜欢自己这样虚伪,为什么总是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来吸引大家的注意,一次次证明她是有人关心的。
“为什么要这么想你自己?”见到云岫盯着自己,他轻声说道:“你是我师妹,是我见过最率真真实的姑娘。我明白你心里的担忧,爱你的人永远不会苛责你。外人如果敢说你一句不好,我一定会把他们打到闭嘴。”
云岫默然,最开始她到天极宗的时候,有些人背地里议论她,言蹊当场就把人打得话都说不清了,最后被魏修竹罚入戒律堂七日。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在意师兄一个人的想法。”她立马就说道。
她总以为那些事她不会让人知晓,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尹庭风轻握了握手又松开,“有些话也不该是我说,但我觉得作为朋友我还是得说,你不能总是执着于过去不放。”
他说罢,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云岫。过往他以为自己了解她,但今夜他才发现,其实他们这一辈的,最离经叛道、不可捉摸的就是云岫。
他这么说定会让她心生不悦,但他心里觉得还是要说的。
云岫听见这话,点了点头:“我知道。”
房中寂静一瞬后,云岫见到尹庭风长叹了一口气,“你要是知道,你就不会这么做了。你一直在外面大家都很担心你,再说你不回天极宗……”
他咬了咬牙,一狠心说道:“言蹊也不会活过来啊。”
云岫面色不改,语气坚定:“我没有执着于过去,也一直在往前看,我师兄会回来的。”
云岫很庆幸言蹊是半魔之身,他是魔,所以百年前魂魄分散到了九州大陆各地,她只要找齐他的七魄,他就能回来。如今她已经找到了五魄了,也觉得这世道并没有太坏。
不过这件事她不会告诉任何人,言蹊是半魔之身,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的。
她才不用活在过去,她更期盼来日。
云岫这么说,尹庭风心里立马就敲响了警钟,他想起来今日在东州城中见到的那个人,那个人和言蹊那么像,该不会云岫真把人当成替身了吧?
他看着云岫,心里直发愁,替身之所以是替身,到底也不是那个人。他只怕时间越长,她反而会越来越走不出过去了。
他在这里坐立难安,云岫连忙又说道:“你不必劝我,也不必担心我,道理我都明白。”
相似的话,这些年傅凌他们也通过通灵简跟她说了不少。
尹庭风摇头:“你不懂。”
见云岫打了个哈欠,他也只好忍下了后面要说的话,“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云岫闻言立马就送他出去,把他送出门后就叮嘱道:“这几日你就忙你大婚的事情,用不着管我,我饿了自己会吃东西,无聊了自己会去东州城中走走。”
她说话的声音夹杂着急切的蝉鸣,尹庭风扯了扯嘴,“嫌我唠叨了呗。”
云岫:“……我是真的替你考虑。”
尹庭风轻哼一声,他伸手抵着门问道:“今晚的那小子,你要把他带回天极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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