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云市经济发展并不如海市势头猛，但是城如其名，是个气候宜人，三面环山，绿意盎然的城市。这里距离海市车程三小时，自然景点颇多，在海市的学生群体里是个假期出行的好去处。
宋辞上一次来也是和顾枫一起。当时他正做毕设做的头昏脑涨，收到顾枫的邀请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聊天记录上一句还是一天前，顾枫对他抱怨毕设难做的一个冷淡的“嗯”。
宋辞点开顾枫发过来的链接，幽绿的林间小道，交错的藤蔓，挂满了红绸的许愿树，一张一张照片划过去，宋辞仿佛已经和顾枫走在了万青山中。
没想到还能和顾枫再来一次绿云市。汽车在高速上飞驰，看着两侧青山起起伏伏，宋辞暂时忘记了工作。
宋辞开车，顾枫坐在副驾，王卓一人坐在后排。车上三人昨晚加上今天上午都在紧张的准备，此刻在车上才得以休息，便也没有人开口说话。这样安静的氛围下，宋辞一时困劲有点上来了，只得打起精神主动开口聊道：“绿云市爬山的地方还挺多，如果不是有工作在身，倒是可以去玩一玩。”
王卓接茬道：“那你很难来爬山了。”
宋辞想想自己平时的工作状态，真心实意道：“你说的对。”
车上确实百无聊赖，日常刺头的王卓这个时候讲话也客气了起来：“话说宋辞，你大学就是海市的吧，大学的时候你没来过吗？”
宋辞刚刚还在回顾和顾枫的爬三一日游，现在突然有种被戳穿的感觉，背脊一僵大脑高速思索着怎么回答，按道理讲回答个“来过”也就轻松揭过去了，可是顾枫在逃避这段经历。
“没有来过。”宋辞选择了撒谎。
忽略掉顾枫的侧目，宋辞慌慌乱乱地解释：“我大学平时也不出去玩，都忙着学习和兼职了。”
这句解释倒不是撒谎，宋辞大学时基本没有什么空闲时间，教室、图书馆和兼职家教的学生家里，宋辞就这样三点一线的跑了整整三年。对于宋辞来说，最轻松的时间就是周日做完家教，从学生家里坐公交车回学校的时候，往往都是傍晚了，夕阳透过高楼和行道树，碎碎的洒在地上，宋辞耳机里听着英语听力，脑子里想着晚餐吃什么。一般他会选可以拿着吃的煎饼之类的食物当晚餐，因为这样他可以带去操场吃，顾枫总在周日下午和同学们一起打篮球，这样远远的看几眼顾枫，是宋辞大学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快乐。
王卓抓住了宋辞不同寻常的表现，摆出一副了如指掌的神奇，用故作平常到夸张的语气说：“是跟女朋友来的吧，这么紧张。据说万青山上有个很灵的古树，你们不会就是去求姻缘了吧，结果大学毕业就分手，所以现在说都不敢说。宋总，你也有这样青涩的时候吧。”说道最后还是没撑住，洋洋得意的打趣了起来。
宋辞一方面对王卓胡编乱造的故事感到好笑，一方面又为他的故事主角并不是女朋友是顾枫，甚至顾枫现在就坐在旁边听着这些而感到羞耻。
“都没时间出来玩，我当然也没有时间谈恋爱。”宋辞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你倒是对这些很熟悉。求姻缘有用的话，我看你先给你自己求一个吧。”
“我怎么记得你和别人来过，宋辞。”顾枫听到这里终于为两人幼稚的争执投下了一枚深水炸弹。
王卓发出疑惑的声音，随即大叫着“顾总，你怎么知道？”
宋辞更是被炸的晕头转向。怎么回事，顾枫现在怎么又自己说了出来。
顾枫面对王卓的询问，平淡地继续投下炸弹：“我和你宋总是大学同学。”
王卓想再往下询问，又被顾枫以这是个人**，不便由他这个外人回答为由，轻巧挡了回去。
宋辞和王卓的辩论，以宋辞方辩手的虚假事实被戳穿而结束。宋辞忍着被王卓嘲笑了两句，才将这件事情翻篇。
几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绿云市的美食。宋辞看着顾枫现在情致倒上来了，完全融入了谈话中，不由得暗自腹诽，哪里是外人，在故事里可是和他同游万青山的“女朋友”。
一路地说笑随着离绿云市越来越近也变得越来越稀疏。导航到预定的酒店，三人终于踏上了绿云市的土地，比海市更冷的山风吹过，路途的轻松氛围被一吹而散，大家都收了玩笑的心思，知道在这里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
办理完入住，三人来到了顾枫的套间集合。
王卓把所有的资料都摆到了桌子上。宋辞正在看网上最新的消息。顾枫则站在窗边打电话。
顾枫打完电话回到桌边，先看向了宋辞，宋辞立即说道：“目前网上还是没有正式的遗嘱声明，只有一些不知名的小道消息说周珏昨天晚上在半夜出了周家大宅，直到今天凌晨才悄悄回去，猜测周琼和周珏昨天爆发过激烈中途。如果是周珏离开的话，我怀疑最终的股权分配并不利好他。”
见宋辞只能通过这种小道消息猜测，顾枫知道是周氏的公关部门应该对消息泄露做了提前预案和严格把控，在没尘埃落定前从这个渠道应该是获取不到消息了。
顾枫听完和宋辞对视一眼，从宋辞的眼中果然也看到了无奈，顾枫安抚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王卓。
王卓这边除了摆出资料以外也和一直以来对接的项目经理微信联络了一番，项目经理对于公司的变动并没有任何反应，给王卓的回复也还是价格方面的问题，只是流程就是无法往下推进，说再约时间聊，对方也以这段时间周氏繁忙为由，推脱到了一个不固定的期限。
局面变得更不明朗了，房间内变得沉默起来。
“要我说，我们明天直接去周氏找他们项目经理。哪怕周氏现在群龙无首，未来总还是要继续合作的，咱们是他们现阶段最好的合作伙伴。”王卓扯扯头发，显得有些急躁，“我们这几天搞定这个项目经理，继续推进就好了，主动出击才能掌握主动权。”这也是王卓一直以来的办事方法。
宋辞对此并不赞成“如果对方铁了心不想聊，我们就算强行见面也没用。这个项目牵扯多，不是搞定一个项目经理就能拿下的，如果想只搞定一个人就拿下项目，那个人一定是下一个周氏董事长。但是我们现在并不知道下一个董事长是谁，周琼还是周珏，我们只能压二分之一的几率。”
“二分之一几率太低。”顾枫摩挲着手机边缘开口道。
“明天周氏办遗体告别仪式，宋辞，你跟我一起去。王卓你留在酒店，优化一版合作方案，把方案里面只利于周珏的点删掉。”遗体告别仪式办的如此之快，也没有在网上公布，应该是周氏自己家族内部的小型仪式，不想要过多的外人打扰。宋辞猜测顾枫刚刚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件事。
对方家里有人离世，他们想着的还是去告别仪式上确定后续合作方向，其他参加葬礼的人又有多少真心呢，宋辞心里生出一点于心不忍。也许是看穿了宋辞心里的想法。顾枫接着说道：“明天我们去的人太多不好，所以留王卓改方案。我们去就是送老周总一程，不谈其他。”
宋辞抓紧手里的文件，垂着头点了点，并没有看顾枫。
“不过，如果他们主动来找我们，就不一样了。”
宋辞听到顾枫如此冷静的补充，心里一惊。这是什么意思，在父亲去世的第三天，会有心情主动找合作伙伴谈生意吗？不过这倒点醒了宋辞，既然已经有小道消息传出姐弟二人深夜不和，股权分配又不明朗。恐怕二人也并没有完全沉浸在痛苦之中。
思绪转了几个圈，宋辞又想到了那个一直对接的项目经理。如果项目经理本身是周珏的人，那么现在正是积极帮助周珏推进的时候，等周珏拿稳股权，必然有大功。可是无论是前期一直拖拉，还是现在再三推拒他们的见面请求，都不像是完全忠心周珏的人。
“让王卓明天还是去周氏找对接人聊一下吧。”宋辞稍作停顿，继续补充道：“不过你明天去跟他讲新改的方案。如果她不是周珏的人，那么她背后的人会看到我们的。”
顾枫思考一会后表示了同意，就这样，三个人定下了明天的行程。
窗外天已经渐黑，顾枫提议今天就到这，大家吃完饭早点休息。
王卓往沙发背上一靠，电量用尽了般瘫了下去，“你们去吃饭吧，我实在没精神了，我要回房间睡觉了。”
虽然说的上午和宋辞一起整理，但是王卓昨天晚上必然还是加班干了一部分。白天又熬了一天，现在看着他下一秒眼皮就要粘上睡着了，于是宋辞和顾枫没有勉强，结伴朝楼下餐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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