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直播间格外平静。
弹幕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友好,打赏榜、点赞榜节节攀升,就连曾经闹得满城风雨的黑粉,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仿佛那场流言蜚语,从未真正存在过。
陆琪安起初有些意外,但很快觉得是因为星熠强大的公关能力。
她很清楚,如果没有那只无形的手掌控全局,凭她一人之力,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平息风波。
只是,她并未深究,平息流言本来就是星熠应该提供的保护。
一如既往地埋头拍摄、剪辑,专注策划新的栏目内容。
工作室内井然有序,忙碌却不杂乱。
直播很快开始。
陆琪安一边展示今日的新妆容,一边与弹幕轻松互动。
评论区热烈又欢快:
【好美!】
【今日氛围感拉满!】
【求同款口红色号!!】
忽然,一条弹幕刷了上来:
【陆主播,能分享一下你的感情生活吗?】
她手中动作微顿,很快又恢复自然的笑容。
可能这就是“美女的烦恼”吧。
她将眉笔轻轻搁在台面上,语气温柔却坚定:
“这个问题,其实以前已经回答过很多次啦。”
“目前,甚至可以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我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事业上。”
她笑了笑,轻轻侧头整理耳麦,动作潇洒而利落。
弹幕瞬间刷满了“理解”“支持女强人”的留言。
可仍有些不死心的人继续追问:
【是不是真的受过情伤啊?】
她愣了一瞬。
那是一种细微的怔忡,眼底仿佛闪过什么,像是被无意间揭开的伤口。
但她很快勾起唇角,笑着否认:“没有的事,大家不要想太多了。”
话说得轻松,眼底那抹被极力压下的情绪,却悄悄浮现。
而这一瞬,正被暗中观看直播的顾沉捕捉得一清二楚。
就在直播气氛逐渐稳定时,新的弹幕突然刷了上来:
【听说陆琪安抱了星熠老板的大腿?】
【豪门金主保驾护航?怪不得最近资源好得离谱。】
气氛,骤然变得微妙起来。
更多吃瓜路人蜂拥而入,带着看戏的心态:
【星熠老板谁啊?不会是六十岁油腻老头吧?】
【哈哈万一是真爱呢?】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金主爸爸吧?】
陆琪安终于伸手,把麦克风扶正了一下,抬眸直视镜头。
她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清晰:
“首先,谢谢大家的关注。但关于无端的造谣与揣测,我不会一一回应。”
“我有我的事业节奏,能得到机会,是靠努力和实力,不是靠谁。”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字字铿锵:
“请大家尊重我,也尊重自己。”
弹幕瞬间爆出热烈支持:
【凭本事吃饭,谁敢造谣?】
【陆姐发言太飒了!!】
【这才是我追的女主!】
她镇定地将话题引回妆容技巧,气氛渐渐恢复平静,直播也顺利结束。
可当灯光熄灭,她独自坐在镜前,背脊依旧绷直,指尖微微发颤。
她早知道,这条路不会轻松。
也早已习惯冷眼与质疑。
可当恶意真实地扑面而来时,心头,终究还是会泛起一瞬委屈。
早就应该习惯的,不是吗?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
夜色深沉如墨,玻璃幕墙之外,万家灯火仿佛沉默的海洋,在城市四周缓缓流淌。
顾沉坐在办公桌后,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节奏缓慢,仿佛心底某种隐痛的节拍。他的目光,凝在电脑屏幕上。
画面定格在直播结束的最后一帧。
那个女孩,穿着素净的衬衫,眉眼清清冷冷,对镜头笑着轻轻挥手,然后果断地关掉了直播。
干脆的动作,却藏着一抹难掩的孤单。
整场直播,他从头到尾看了两遍,从开场到风波,从她一字一句地化解流言,到恢复节奏、重新撑起全场氛围。
每一次弹幕里跳出刺耳的质疑,每一个刻薄的揣测,像一根根细针,狠狠扎进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尤其是那句:
【是不是受过情伤啊?】
她笑着否认了。
笑容淡然、温柔、体面,像是在给别人一个台阶,也给自己一份不动声色的尊严。
可他看得出来。
在那短短一瞬之间,她眼底闪过的动摇和压抑,就像一道被强行遮住的裂痕,稍一用力,就会崩塌。
那一刻,顾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攥住了喉咙,连呼吸都被疼痛切断。
他缓缓将手抵在太阳穴,闭着眼,指节绷得发白,喉结滚动,像在极力压下心底一寸寸泛滥的痛意。
琪安。
他在心里无声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像是从破裂的胸腔中挤出来。
他想替她挡下所有风雨,想为她扫清前路的荆棘与刀剑。
想不惜一切,站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地对全世界宣告:
“她是我的人。”
“谁敢动她一根头发,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可他早已不再是七年前那个,能独得她青睐的人了。
如今的自己,不过是个只能站在暗处的影子,连靠近都显得多余。
她正一步步走在风雨里,明明瘦弱却倔强,而他,却连为她撑伞的资格都没有。
若是现在贸然出现,替她挡下一场风暴,怕是只会被她冷声拒绝:“这不关你的事。”
他低头轻笑了一下,笑意苍白又讽刺。
*
七年前。
盛夏,林荫浓密,毕业典礼前一天,阳光透过教学楼的玻璃洒进走廊。
他收拾着自己的课本,放在最上面的是一本物理书,他一摸就感觉得到里面夹了东西。
他只当做是恶作剧。
无聊。
在把课本丢掉还是留下来之间他犹豫了两秒,他拿起课本走向垃圾桶。
随后拎起书本的封面,嫌弃地往垃圾桶抖了抖,像是怕沾上什么脏东西。
漂亮的信封随之抖落,少女清秀的字迹出现在眼前,身体的反应比他的大脑还要快,在卡片落入污秽之前,他伸手接住了。
全然不顾整个人都快要趴在垃圾桶里,洁白的校服外套贴在桶边的陈年污垢上。
他幻想过无数次少女在礼堂等待他的样子。
可他去不了。
那时的他,不过是任人摆布的虫豸,毫无还手之力,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们让他出国,他就只能离开。他恨极了那个无能的自己。
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废物,可那个穿着蓝衣的少女,也早已不会在原地等他了。
是他亲手,把那个满怀勇气的她,推入了漫长冰冷的黑夜里。
想到这里,顾沉猛地抬起头,深深吸气,却怎么都填不满胸腔的空洞。
那种刺骨的懊悔与痛苦,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将手插入发间,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肩膀微微颤抖,像是要把那些翻涌的情绪硬生生撕碎。
一声几乎听不见的低喘,从他喉咙中溢出,沙哑而压抑。
他不明白。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他。
为什么在他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时,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负重前行。
他什么都没做,却早已失去一切。
他失去父母的温情,家族的信任,甚至是属于自己的一切选择。
而现在,他连她,也要失去了吗?
不可以。
绝不可以。
就算再不能站在她身边,就算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不会知道他做了什么,他也要保护她。
哪怕只能在无人知晓的暗处,像个影子一样守着她,像个孤注一掷的赌徒,把所有执念都赌在她的安稳上。
他缓缓松开手,手背拂过额头,指尖沾满了冷汗。
他闭了闭眼,当再次睁开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
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他不会再丢下她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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