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嘉穗有一个关于暗恋的秘密。
少女的暗恋总是降临在敏感而胆怯的青春期,伴随着中学时炎热嘈杂的教室午后,伴随着暗恋的男生走过身旁时的心悸与失措,却又往往因为年少的怯懦与自卑,让这段刚刚萌芽的感情无疾而终,成为口袋里被掌心汗水捂化的那块巧克力。
在年少气盛的学生时代,于言嘉穗而言,时珩泽是隔壁班品学兼优的班长,是众多女生的爱慕对象,她亦是其中之一。
而对于时珩泽而言,言嘉穗……或许他甚至并不知晓言嘉穗是谁,只知道在隔壁班的某一个角落里,似乎总坐着一个安静的女生,话少少的,成绩算不上拔尖,但也不至于垫底,不出挑,不出错,也不被人记得。
毕业后言嘉穗也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同学聚会,只偶尔在偷窥同学群中的聊天时,她才能从老同学们的字里行间里,得知一些零星的,关于时珩泽的消息。
时间就这样一晃过去八年,每个人的生活在毕业后就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喜欢在群里畅所欲言,闲唠八卦的少年们有了自己的工作与生活,学生时代的情谊随着时间慢慢淡了些,群里的消息也渐渐沉寂了。
言嘉穗以为,这就是关于她无疾而终的暗恋的结尾,没有言情小说里男女主久别重逢的爱与恨的挣扎与纠葛,没有青春文学的挣扎与疼痛再到重生与蜕变,这是普普通通的把这段少年时期的感情收藏了起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直到咖啡店的玻璃门被人推开,一阵冷风穿过屋内的暖气惊得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她搅了搅杯子里的铁勺,将熄屏的手机屏幕摁亮看一眼时间,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还早,还有一阵时间需要自己独自慢慢煎熬。
但是身后却规律的传来了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走得很稳,似乎还带了些凉意,和屋外大雪的味道。
“是言小姐吗?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车,我来晚了。”
很干净的声音,又带了一些成年人的沉稳,言嘉穗觉得好听,却又莫名有点熟悉。
“没有,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阵呢,而且我也刚到。”
言嘉穗有些局促的把头发拨到耳后,她抬头,映入眼帘的先是深灰色的大衣,明明已经是下雪的季节了,来人却穿的很少,脖子上挂了一条同色系的围巾,似乎只是为了装饰,因此也并没有系紧,露出的脖颈上有一些很浅的血管纹路,很浅很浅,几不可见。
她继续往上看。
“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我叫……”
那张她曾经只敢用余光偷看的脸就这样蓦然闯入视线之中,就那么一瞬间,言嘉穗的大脑里仿佛有列车高速驶过,只留下轰隆隆的鸣响。
时珩泽。
“时珩泽。”
他的名字在她脑海与耳边同时响起,她一时之间竟有种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的恍惚感,只想回到一分钟之前,拍拍自己的肩膀叹息一声:
妈妈,原来人生真的是言情小说。
***
“所以,因为他脖子上戴着条围巾很有型,你就和他结婚了?”
卡座里,白芸桦不可置信的把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看了看手中的酒杯,又看了看身旁好友有些不安的脸,把这句话在嘴里嚼了嚼又品味了几遍,还是觉得仿佛天方夜谭:
“是我今天喝的太多了么,我怎么突然感觉自己听不懂中文了?”
言嘉穗很少撒谎,因此也不敢看白芸桦的眼睛,舔了舔嘴唇,假装不在意的看向附近闹腾的年轻男女们,企图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硬气一点:
“这几年家里总催我结婚,我想着反正也没有感情,和谁凑合不是凑合,还不如找个长得帅的。”
白芸桦摸了摸下巴,还是皱着眉头一副不解的样子:
“可咱俩认识这么久了,你也不像是贪图美色的人呀?在学校的时候,那个追你的学长不是也挺帅的?也没见你说想要凑合凑合培养感情呀?”
白芸桦和她是在大学时期认识的,甚至比她要大上一届,两人不同年级也不同专业,原本不应该有所交集,但正巧她因家中有事申请了延期入学,因此在安排宿舍时,她便被系统自动留到了最后安排。等到她入学时,才发现同一级的女生宿舍正好都满员,因此便被分配到了还有一个空位的二人寝室,白芸桦则正巧是她的另一位室友。
白芸桦是江城本地人,是家里的独生女,在万般宠爱中长大,平时里嘻嘻哈哈的,闲暇时候喜欢小酌一杯,喝晕了就更加肆无忌惮,总要拉着言嘉穗唠嗑到深夜才肯罢休。
也偏偏是这样的白芸桦,成绩也一直是位居专业前三,毕业后更是以出色的表现进入了红圈律所工作,鲜有败诉。
而言嘉穗在毕业后也摘掉了学生时期的高度数框架眼镜,在白芸桦的吹捧下开始慢慢的尝试打扮自己。言嘉穗性格沉默寡言,但不可否认的是她长了张好看的脸,收拾打扮后也有许多的爱慕者和追求者。
白芸桦说的学长比她还要大一届,也算是当年系里的风云人物,在追求言嘉穗时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一度闹得学校八卦如风起云涌,而风眼里,站着的正是不知所措的言嘉穗。
“学长他……他很好,只是和我不合适。”
白芸桦仿佛发现了一个问题的漏洞一般,语气也莫名有些兴奋起来:
“学长不合适?那这个叫时珩泽的,你怎么就觉得合适了?”
她的语气有些揶揄,而言嘉穗被她胳膊碰了碰,有些局促的假意挠挠脖子,目光四处飘散,却就是不看她:
“学长对我有喜欢,但我并不喜欢他,和他在一起的话,我回应不了他的感情,这对他不公平,所以不合适。”
“但是时珩泽……他……他说他其实也是被家里催着结婚,他奶奶的身体不好,老人家也很希望在去世前能看到自己的孙子成家。”
“他人挺坦诚的,直接就和我说了可能没办法和我像普通的夫妻一样培养感情,但他保证一定不会在外面胡来,同时也会给我一些金钱、物质上的补偿。”
言嘉穗偷偷看了一眼友人,但是灯光昏暗着,她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表情,只能一边揣摩着一遍继续说:
“桦桦你也知道,我父母感情并不好,所以我其实也不期望要从爱情走到婚姻,更不期待从婚姻中得到爱情,只要两个人在表面上能相敬如宾就很好了,何况他长得也很好看。”
“所以,”白芸桦忽然像是得出了什么结论一样,恍然大悟般,“关键其实还是他长得好看。”
言嘉穗忽然噎住,良久才放弃挣扎一般,闭眼认命了:“是的……”
“原来你喜欢这一款的,我一直以为你会喜欢那种会摇尾巴的小狗类型。”
“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那种类型?”
“因为我觉得这样很般配。”
“……”
“这种我们一般叫有cp感,你还记得你大二那年的那个学弟吗?我一开始也觉得是小狗类型的,我还磕你俩来着呢,没想到后来也be了,可惜可惜。”
“我和他都没有半点关系,你是怎么嗑上的。”
“你不懂,不需要你和他有什么关系,我们cp粉自己会造谣。”
谈笑之间又是几杯酒下了肚,白芸桦本来只是打算浅酌几点,不知不觉喝上了头,拉着言嘉穗张牙舞爪的比比划划,很是嚣张又活泼的样子。
言嘉穗没有喝太多,但她酒量浅,因此也有些迷迷糊糊了,白芸桦靠在她身上,黏黏糊糊的说着什么话,言嘉穗看了眼时间,已经有点晚了,而自己的手机消息提示空空荡荡,没有微信的通知,也没有未接的电话。
不知道今天晚上时珩泽是依旧在公司加班,还是已经回去了呢?回到那个他们两人的“家”里,如果回去了,看到她这么晚不在家,怎么也不知道关心一下……
言嘉穗晕乎乎的想着,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一些委屈,但她很快又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这些想法是不应有的,于是用力晃了晃脑袋,努力摒弃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时隔这么久,还能够和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相遇,甚至结婚,哪怕没有感情基础,能够做朋友她也知足了。
手机忽然响起了来电的提示音,“时珩泽”三个字赫然出现在屏幕的中央,让她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是觉得自己已经结婚了,却还是深夜不回家影响不好?
还是……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所以打电话来问呢?
言嘉穗忐忑的想着,深呼吸几瞬后才小心的接通了电话,一边担心周围的环境太过吵闹而捂住听筒,一边谨慎地清了清嗓子:
“喂——?”
“您好,请问是时总夫人吗?我是时总的秘书,陈磐,之前在婚礼上我们见过。”
原来不是时珩泽啊……言嘉穗莫名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遗憾:
“是我,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时总刚刚出了车祸,现在已经在转移去医院的路上了,需要您赶紧去医院一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