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辞屿在客厅坐着看书。
于初言动作极轻地换鞋进屋，想掩耳盗铃溜进房间时，却听到了黎辞屿的声音。
“吃饭吧。”
“……”
饭厅里，于初言心不在焉吃着碗里的饭，时不时瞄一眼对面的人，偷偷关注他的神情。
好像没什么异常。
在她以为自己多想了的时候，黎辞屿突然开口：“想说什么？”
“……没，”于初言试探着问，“学长，昨晚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黎辞屿没立即回答，而是盯着她。
耳朵还有点红。
她被盯得发虚，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都打算道歉了，对面的声音才传来。
“没有。”
于初言松了口气，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因为喝醉了就不要脸了。
安悦诗说她酒后耍酒疯果然都是假的！
黎辞屿淡定盛了碗汤，睨了她一眼：“但是你跟我说了很多话。”
“咳咳……”于初言被汤水呛到，一脸不可置信，“我……我说了什么？”
“真的想知道？”
黎辞屿看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于初言重重点头，决心死也要死个明白。
黎辞屿勾了下唇：“好啊，先吃饭，吃完我发个视频给你。”
于初言不可置信，还被录屏了？？
真的是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饭后回到房间，她找了把美工刀拆开刚才拿进来的快递。
快递包装里露出那个熟悉的笔记本时，她咬着下唇，有些激动。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封面，本子的第一页确实写着“赠初言”。
黎辞屿的字一直都很好看，笔锋清晰，是她喜欢的风格。
初一的时候，学校组织了硬体字书法比赛，把获奖者的作品展示在科学楼前面。
她对着第一名的作品欣赏了很久，还记住了“黎辞屿”这个名字。
那是她第一次遇见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也很好听。
古人云“见字如面”，所以那也算是她第一次遇见黎辞屿了。
再往下翻就是她早已遗忘的物理知识和错题整理。
她高中的时候几科中物理成绩最不好，她有些感慨，当初要是有这本笔记辅助，她可能会学得轻松一点。
虽然她现在不需要了，但还是认认真真地一页一页往下翻，指尖拂过每一页的字迹。
翻到最后一页时，她愣住了。
那不再是物理笔记，而是他写给她的信。
—
亲爱的言：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我刚刷完一套卷子，把高考倒计时上的“10”划掉。
也许是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最近总会忍不住想起你，很想很想见你，所以我提笔斟酌许久，写下这封信。
初见在银星，心动在一中。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你这里体会到了很多不一样的情绪。
每次遇见你都会很开心，喜欢和你在一个美术教室里画画，喜欢看窗外的阳光洒落在你的发带和发梢。
看见你和其他男生说话、对他们笑，会觉得吃味，会很幼稚地觉得，明明你跟我都不怎么说话，为什么就有话跟他们说？
那些心动，美好，酸涩，我都在你这尝到了，你对于我来说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
在漫长岁月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积淀成了独一无二的情感，就像在画纸上勾勾画画，你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最终定格在纸上。
我对你的动心后知后觉，真正意识到喜欢你，应该是在社团帮你改画后，你送给我一瓶酸奶作为谢礼吧。
你脸红了，真的很可爱。也许是因为不常送异性东西所以紧张？
可能是我有些自恋了哈哈，我当时看着你的脸颊，莫名想起初中读过的《骆驼祥子》里的一段话：
“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其实我也不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刚上高中时我放纵自己玩了一年多，文化成绩从六百多掉到四百多，屡次被班主任叫去谈话被叫家长。
你可能觉得有些意外吧，原来我也是这样的人。
后来你也来了一中，你是我见过的最努力的人，你给了我动力，让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所以我重新拾起梦想，继续赶路。
我写下这些，不是想让你知道为我做的这些事而感动，只是想告诉你，你值得有人为你去这样做，你值得被喜欢，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你的真诚、善良、纯粹总是能触动我，我始终认为遇见你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我曾经在自习课上画过一幅以你为主角的速写画，被班主任发现了。
我答应她毕业前不去做任何打扰你的事情，所以我一直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
现在我即将毕业，我还是不想留下遗憾，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你不必觉得有压力，因为喜欢你是我的事情。
我曾经告诉过你，我的生日愿望，元旦愿望，新年愿望，看到流星时的愿望，四季的愿望是希望我喜欢的人天天开心。
所以，我希望你能天天开心。
最后祝你在最后一年备考顺利，高考加油，考上理想的大学，一切得偿所愿。
遇你，荣幸之至。
黎辞屿
—
一篇九百多字的信，于初言看了两个小时。
她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早已泣不成声。
原来他也是在高中的时候就喜欢她了。
那苏乐年呢？
大骗子，她才不信呢。
哭累了，于初言合上笔记本，擦了把脸上的眼泪，从小沙发上站起来。
她忽然有点想见黎辞屿。
她走出房间，来到客厅。
黎辞屿此时不在客厅，但是他的iPad在沙发上，还亮着屏。
于初言随意一瞥，视线却牢牢定屏幕上，一整个瞳孔地震。
屏幕上显示的那个账号！
月亮鱼？！！
她觉得天都塌了，剩余的那点伤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站这做什么？”身后传来温和的声音。
于初言闻声转头，人都麻了：“……思考人生。”
“挺好。”黎辞屿挑眉，绕过她拿起沙发上的iPad和触屏笔，“不是说想知道你昨晚说了什么，发你了。”
“……”于初言指了指iPad，弱弱道，“这个账号……”
黎辞屿调侃：“你昨晚告诉我的啊，还让我点关注。”
“于老师，失敬哦。”
于初言：“……”大可不必。
她迈着僵硬的步伐回到房间，不仅把门关上还反锁了，然后心如死灰拿起床上的手机。
黎辞屿果然给她发来了一个视频。
——“我带你去摘月亮！”
“哦，你就是我的月亮呀。”
“……”于初言听到这感觉脸都烧起来了。
她怎么可能说这种话？这是合成视频吧？现在ai不是挺流行的？
——“我有一个账号，你知道我多厉害吗？”她也没想到自己喝个酒能膨胀成这样，拉着人家吹水……
“说来听听？”
“我有几十万个读者。”
“嗯，大佬竟在我身边。”
“不是大佬啊，我是扑街。”
“几十万还扑？挺厉害了。”
“wb账号‘月亮鱼’，点个关注不迷路！”
“……”还真是她告诉他的，还让人家点关注。
“……”
“我那不是在等嘛。”
“等什么？”
“等我追到他，等他喜欢我。”
“……”
“你喜欢谁？”
“我喜欢月亮。”
视频中她把聊天备注给他看了。
于初言：“……”
——“原来你也喜欢我。”
原来你也喜欢我。
情绪在心里翻涌，她忍着哽咽继续往下看。
她看到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黎辞屿跟她解释他跟苏乐年的关系，说她很好，说喜欢她。
可惜的是，她那时候压根听不到他的解释，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哭着要找男模。
找什么鬼？？
还八百个……
“……”
于初言觉得自己今晚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了。
苏乐年是黎辞屿的表姐，她居然误会了他们的关系这么多年。
黎辞屿曾经跟她表白过，只是她没看到，错过了。
黎辞屿也偷偷喜欢了她很多年。
作为一个浪漫主义的小说作者，流泪是她的天赋，热烈回应也是。
黎辞屿已经回卧室了，听到敲门声过去开门。
他刚将门打开，就被人扑了满怀。
“……怎么哭了？”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黎辞屿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喉结滚动，略微僵硬的手臂下意识虚环着她的后腰。
“呜呜……黎辞屿……”于初言紧紧搂着他，眼泪全浸入他胸前的衣服里。
“我好像不用等了。”
黎辞屿想问她等什么，蓦然想起昨晚他也问过这个问题。
她的回答是“等我追到他，等他喜欢我”。
他低着眉眼，轻笑一声：“是不用等了，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呀。”
“可是我一直没给你回复，”于初言慢慢松开他，哽咽着把手上的笔记本给他看，“对不起，怪我太粗心，把笔记本弄丢了……”
“不用道歉，只要还是我们就好啦。”黎辞屿用指腹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而后将她小心翼翼地抱住，脸颊轻轻贴着她的头发，“言言，可以做我女朋友么？”
于初言哭得更凶了，带着哭腔重重“嗯”了一声。
“……”
“女朋友，我发现你不仅是睡美人，还是个小哭包。”黎辞屿揉揉她的后脑勺，调侃她。
于初言吸了吸鼻子，窝在他怀里动了动。
“别哭了，”黎辞屿松开她，“先回去休息，明晚我回来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
于初言抬头，因为刚哭过，眼尾还泛着红，漂亮的眼睛湿润通透。
黎辞屿喉结微动，突然很想吻她的眼睛。
可他们这才刚确认关系，还是不能太过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回去睡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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