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斑驳的透过树叶，洋洋洒洒传递过来，大树落下的雪都好像在被慢慢融化，氤氲出一滩小水渍。
面前的少年长得很高，她的身高才到他肩膀。少年背脊挺拔，侧脸线条流畅分明，最先入目的是他那挺拔的鼻子。
而再往上看，那双眼睛像是用来蛊惑人，深深地望向她，很容易让人深陷其中，似乎注意到她的观察，少年略微挑了下眉，薄唇微弯，还能隐约看见里面的小虎牙。
阳光又不失矜贵。
时间好像都停止了，有那么一刻，遥想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大脑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不然她怎么会觉得面前这个近在咫尺的人很像他。
自己好像还…踩到了他的鞋子。
指甲用力地掐进手掌心，带来轻微的痛意，提醒着她这一切都不是幻觉，而是触手可及的现实。
遥想连忙往前走一步，想要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可这声简单的“对不起”三个字，就好像是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手心也不停冒汗。
“遥想同学，”陆怀没察觉到她的别扭，顺着看了眼教室，又微微低头，有点意外地看着她瘦弱的背影，“你站在门口是在看什么呢？不进去吗？”
前面的女孩即使规规矩矩穿着校服，但依旧能看出来她很瘦，仿佛风一吹就能将她吹倒。
陆怀满脑袋问号，他心想，遥想这也太瘦了吧，是吃什么长大的啊？她家人苛待她了吗？
遥想站在前面，尽力平复下心跳，不断在心里预演向他道歉。
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要紧张。
可在面对他时，所有的心理防线都能被他轻而易举打破，心里那根弦也在不断绷紧。
视觉上的感官逐渐被嗅觉感官替代，她闻到了少年身上特有的洗衣粉味道，像是雨后的微风混着青草气息，拂过薰衣草散发出的气味，很是清爽好闻。
教室里，有人在三三两两说话，有人在低头写作业，还有一部分人望着站在教室门口的他们，窃窃私语。
“卧槽，阿怀咋回事啊，”坐在后排玩跳一跳的林敬远看着门口两人的互动，惊掉了下巴，“他们两个认识啊？”
何今年往门口看了眼，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嗯，不然嘞。”
他想，要是你看过他前天主动跟这个女孩子搭讪。
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不对，有猫腻，绝对有猫腻，”林敬远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两个认识了？要是你不知道，绝对比我反应还大。”
何今年：“……”
“果然啊！”看他表情，林敬远就知道了答案，顿时捶胸顿足“兄弟，我感觉我错过了一个亿 。”
遥想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怀的问题，就看见女教师找到名字，不慌不忙在上面画了个勾，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她偏头问道:“陆怀，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北盛中学是集初中与高中一体的学校，初中教学楼一栋在北侧，另一栋在南侧，两栋楼隔的很远，而高中，学校特意集中区域装修了几栋，现下高中班级少，几乎是一个班级一层楼，其他空教室是每个科任教师办公用的地方。
每个班级，各科科任教师都不同。
而女教师王微很巧的是，从陆怀初中到现在高二学年的班主任，从来没有变过，因此她很了解自己学生陆怀。
陆怀跟他以前教过的学生不同，他上课很认真刻苦，即使是去准备物理竞赛，也没落下过课程，他的理科是全年级最高分这点也不假，但她教的语文这门课程，陆怀总在及格边缘徘徊。
偏科极为严重。
王微对他可谓又爱又恨。
“王老师，我当然是因为路上堵车，”陆怀大致解释了下，嬉皮笑脸的说，“老师，您能不能让我们先进去？我们俩像门神似的站在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体罚我们呢？多有损您温柔体恤学生形象。”
他这一番话说的像是真在为她着想一样，王薇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言下之意。
在责怪她让遥想站久了。
“就你嘴贫”
她低头看了眼腕表，意识到他们的确站了很久，目光落在前面遥想身上，脸色柔和很多:“那你们快进来坐好，遥想你先跟陆怀一起坐第二大组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等遥想和陆怀两人坐到位置上，人都到齐了，王微拍了拍手掌，示意同学们安静下来。
王微扫了眼教室的一张张面孔，补充说着:“我们等到新课改，还会再调整一下位置，现在开学第一天就先这样坐着。”
王微拿出一支粉笔，工工整整写上自己名字，手掌拍着黑板说道:“我叫王微，是你们现在卓越一班的班主任。”
教室里响起了掌声以及卖力的口哨声。
简单鼓完掌，注意到桌上摆放整齐的新书，遥想立刻到书包里拿出一支中性笔，一笔一划在书上认真写名。
斜前方江千帆传来的声音:“阿怀，你早上干嘛去了？我才不相信你刚刚说的路上堵车。”
他们这一圈都是高一上学年的同班同学，大家都知根知底，很熟，唯有坐在陆怀旁边的遥想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陆怀放下书包，拿纸擦了擦桌面，抵着唇，没忍住偏头咳嗽了声:“今天早上是真堵车，没骗你们，骗你们我是小狗。”
“昨天睡晚了点，所以，今天起得也晚。”陆怀说着，像模像样叹息一声，“可能是老天也不想让我早到吧，平常百年难遇的大堵车，被我遇到了。”
“嘶，你做什么睡那么晚？”江千帆察觉出猫腻，“说，你寒假是不是认识新妹妹了？忙着跟人小女生聊天呢？”
名字被画出一道长长的痕迹，遥想的心仿佛停滞了瞬，连带着手心握笔的姿势都有点不稳，啪嗒一声签字笔顺着光滑的桌面，滚落下去。
他们是坐在最后一排，教室内略有些嘈杂，没人会注意到她这细微的动静。
“遥想，”陆怀及时接住笔，自然地递给她，“你在想什么呢？笔都掉下去了哦。”
遥想闷闷地摇头，在接过他递过来的笔，轻轻说了句：“谢……谢谢。”
声音很轻，不仔细听，压根听不见。
陆怀看着她这副模样，黑亮的眼睛闪了闪，倒是没回答，主要是觉得她说“谢谢”也太勤了，这么喜欢说“谢谢”吗？
“什么小女生？”江千帆仔细端详了下，“像陆怀这种连赵大班花追屁股后面跑都能无动于衷的人，怎么会认识别的小女生？”
赵大班花名叫赵希仁，是他们高一上半年的班长。她长得很漂亮，肤白貌美，身材高挑，每天化着好看的妆容，听说家里还有钱，是实打实的白富美。
她和陆怀本来是好朋友，结果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两人关系渐行渐远，陆怀也不再搭理她，倒是赵希仁现在成日跟在陆怀身后跑，比以前更殷勤。
“谁说没有的？”林敬远朝遥想的位置撇了撇嘴，“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
遥想:“……”
“我才一会儿没回答，你们就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或许是被江千帆吵的不耐烦，陆怀不得不解释，“我前天整天都是被周老师叫去写试题了，一直到昨天半夜终于把题目修改完毕了。”
周老师是物理竞赛组的老师。
“原来如此，难怪你那天说自己有事，就因为这个啊，”何今年恍然大悟，“阿怀，那微姐能同意你去忙竞赛的事？”
他们私下里一直喊王微叫微姐。
他们都知道陆怀偏科严重，但也丝毫不影响他年级第一的位置。
说起来，也真是够变态的。
“而且，这学期物理竞赛的事只会更加繁忙，你要是去准备竞赛，那落下的课程怎么办？”
“放心好了，我寒假都有在家温习功课”陆怀开玩笑般说，“至于，微姐不同意也没办法啊，只能拿到保送名额向王姐赔罪，不然，就只能拿着我的项上人头见了。”
这句话说的欠扁又欠揍。
何今年：“……”他就多余问。
遥想在一旁安静听着，手上握着笔，在写些什么。
赵岁穗转过头对遥想说，“我刚刚听到老师喊名字了，你是叫遥想吗？我叫赵岁穗，岁是岁岁平安的岁，最后一个字是稻穗的穗，你可以叫我岁穗，也可以叫我穗穗。”
遥想停笔，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女。
面前的少女长得很漂亮，额头饱满圆润，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看着就很有精气神。
她认得她，前天在公告栏看见过，遥想点头：“我叫遥想，遥远的遥，想念的想。”她顿了顿，说，“你可以叫我遥想，也可以叫我想想。”
“想想，”赵岁穗爽朗地笑起来，“那我们以后放学吃饭都一起走吧。”
“好。”遥想点头。
少女们的友谊建立起来很容易。
一顿饭、课间一起结伴上厕所、陪着去跑步、一起上下学回去、一起挨一顿骂，都是建立友谊必经点。
也是挺神奇的。
*
开学第一天上的第一堂课，无一例外是自我介绍，不用太长，几句话概括就行了。
遥想简单介绍完自己，手心还冒着虚汗。她坐回自己座位上，低头，余光瞥到旁边陆怀穿的鞋子，被擦的很干净，但还是会隐隐留下一点印子。
遥想认得那些牌子，她知道他穿的那双鞋子并不便宜，况且她也能观察出来，他是有洁癖的。
遥想抿了下唇，撕了张纸在上面写下三个字。
“对不起。”
她写完就将纸条往旁边送。
因为前一天熬夜，陆怀正支撑着下巴，懒洋洋的，模样有点困倦，瞧见旁边递过来的纸条，人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一只手把纸条放到跟前，看清纸条上清秀的字迹，有点意外，认真思考好一会儿，这才拿笔开始洋洋洒洒写字。
遥想是个很听话的学生，没有做过上课给人传纸条的事，特别是这会还被他仔细看着，人忐忑到极点，背脊也绷得挺直。
陆怀笔尖忽然停顿了下，微微侧头，恰好对上遥想有些仓促的目光，他手指尖不经意地转了下笔，继续提笔写字，嘴角悄悄地弯了下。
没一会儿，纸条被推了回来。
遥想瞬间看清纸条上的内容—
“我说你刚刚站在门口半天不动，是在干什么呢？原来是在纠结这个啊？”
“笨蛋。”
[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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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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