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杉还没来得及多想,特殊的铃声让他心头一紧,快步走到书桌前时差点碰翻桌上的文件。签字笔滚落,滑到了书桌下不见了踪影。屏幕上那个刺眼的“爸”字让他的手指在空中悬停了片刻,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和他谈了吗?”老爷子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每个字都裹着压抑的怒意。背景音里隐约传来茶盏轻叩桌面的声响,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自明。
“正在谈。”白云杉下意识地绷紧了后背,话音未落,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是老爷子将茶杯重重放回了托盘。气压骤然降低,他刚想解释,老爷子冷冽的声音就截断了他的思绪,“他人呢?”
“在外面跪着。”白云杉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实木的纹理硌得指腹生疼。门外没有动静,但是他知道景暝还在。这个回答不算说谎,但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向老爷子描述此刻的僵局,他也不能和老爷子说下午的结果。不过从老爷子的反应来看,至少下午那场闹剧没有传出去,舆情控制得很到位,这让他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老爷子似乎在等白云杉的补充,但他也不知道如何去补充,说多了反倒容易出错。
等了许久,老爷子的一声“跪着?”带着明显的讥诮传来,尾音上扬的弧度像把锋利的钩子。没等白云杉组织好语言,电话那头就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是干脆利落的挂断声。
忙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白云杉举着手机站在原地,只觉得精疲力竭。老爷子的催促让他明白,景暝并没有妥协,他的计划仍在继续,甚至正在一步步逼近老爷子的忍耐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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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宗政缓缓将车驶出小区大门,方向盘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他下意识调低了空调温度,后视镜里,桂园的灯火渐渐模糊成一片光晕。方才四少开门时的神情仍烙在他脑海里,那张脸绷得死紧,唇角抿成一道锋利的直线,眼底凝着化不开的寒冰,连递过藤条时的手指都僵硬得发白。
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孟宗政习惯性地分析着现状。按照惯例,今晚这顿家法怕是逃不掉,但四少既然没让他提前联系医院,情况应该不会比上次书房那次更糟。想起上次四少叫自己进老爷子书房,当着四少和三叔的面打了四十,只觉得打顶头上司,即使是顶头上司自己的命令,也别再来一次了。但又想到提着甩棍站在门口的三爷,他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放缓了车速,拨通了医院的电话。
“张主任,今晚可能要麻烦您值班....”那边很快明白了话里的意思,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后,孟宗政的眉头依旧紧锁。车窗外的霓虹灯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就像他此刻纷乱的思绪。如果四少真心认错,按理说应该会叫停那个疯狂的计划;若是彻底谈崩了,又何必特意让他送藤条过去?这种自相矛盾的信号让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都泛起了青白。
他本以为四少不会回来,却没想到他突然叫停计划,就回来了。然后是一连串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指令:恢复计划,加速推进....就像在下着一盘谁也看不懂的棋。
孟宗政摇头苦笑,指尖轻轻敲击着方向盘。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忧心。这盘棋局的对弈双方是老爷子与四少,而他不过是棋盘中的一枚棋子。在这对爷孙的博弈中,他只需恪守本分就够了,更何况中间还横亘着三爷。
正思索间,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三爷”两个大字下了他一跳。他本以为是询问舆情控制的事宜,却不想电话刚接通,三爷冷冽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砸来:“景暝到底做了什么?”
孟宗政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跟了三爷近一年,太清楚这位爷的脾气,平日里温润如玉,可一旦触及底线,那雷霆手段任谁都招架不住,可他骨子里终究是四少的人。
“三爷,这....”他斟酌着词句,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
“说实话。”三爷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像淬了冰的刀刃。
电话那头的沉默重若千钧。孟宗政太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他清楚内情,那些秘密调度的文件曾经过他的手,但他半个字都不能透露。四少既然没让延缓计划,那么他此刻不能让三爷干预什么。
漫长的沉默后,三爷突然问道:“他没停手?”
孟宗政的拇指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红灯亮起,他缓缓踩下刹车。斑马线上行人匆匆而过,倒计时很长,可数字一点点跳动,慢慢变成了个位数,从十到九,再到八....仿佛在替他倒数着抉择的时刻。
当数字跳到四时,他闭了闭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电话那头骤然陷入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几秒钟后,通话□□脆利落地切断,车厢里回复了寂静。
绿灯亮起,孟宗政松开了刹车,车慢慢前行,他按下车窗,十月的夜风裹挟着桂花香扑面而来,带着这座城市特有的温柔。
孟宗政深深吸了一口气,恍惚间意识到,这座曾经陌生的城市,不知何时起已让他生出几分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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