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女帝昏迷不醒，林皎霞与贺灵韫被要求严禁跨出贺家大门一步，终日惴惴不安。
就在第三天夜里，她们收到了一封来自丽妃的密信：“林稷不会放过你，速速离开京城。”
这没头没尾的来信想让二人离开，林皎霞断然是做不到的，不过她也明白，丽妃所言不虚。
林皎霞将这封信置于火烛下，看它烧成灰烬。
“我放心不下她们，若要走，还是你先走吧。”
贺灵韫怎可退让。
“太女的目标是你，就算要走，也是你先走。”
二人不想起争执，皆沉默不语。
“唉……既然我们都不愿走，不如就在这府中再等五日，五日后，你我一同离开。”
瑶华宫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丽妃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画眉，既不停下，也不起身，好似没注意身后的人。
林稷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有些不悦，故意发出些动静，喊道：“丽妃，你难道不向我请安吗？。”
丽妃将梳妆盒盖上，依旧是坐着，她对自己今日的妆容甚为满意，丽妃又打开一个匣子，拿出一支银鎏金花簪，对镜挑选合适的位置。
“臣妾年纪大了，没听见太女进来的声音，还望太女不要见怪。”
“呵，”林稷摆袖，就着屋内的椅子坐下，屏退身后的侍女，“我没兴趣与你周旋，就将话与你挑明了，我问你，母后是不是被冤枉的？”
丽妃两手支在头侧，对镜微笑，这只簪子很好看，她向来珍惜，今日是第二次戴它。
“姜氏已是废后，你该改称呼才是。”
林稷牙关紧咬，额角青筋跳动，用力锤了一下桌面。
“你只需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丽妃终于转过身来，低垂的眼帘微抬，眼中情绪尽消，冷得像冬日湖水，林稷蓦地有些生怯，眼神躲闪。
“是。”
丽妃她承认了。
卫澜自决定做这事起，就没想着有回头路。她不信任林稷，更不信任姜羽，为着皎霞、江淮青的孩子能无忧无愁地度过余生，她决定放手一搏。
她承认，当她听到淮青与叶风灵的往事后，感到嫉妒，她在嫉妒一个死人。
卫澜很少提过去的事，她不过是家里人培养出来塞入后宫的棋子罢了。幼时的日子不算艰苦，但也不算快乐，她觉得过去十几年的日子混沌一片、毫无意义，直到二十年前的那一日开始，时间才开始流动。
卫澜记得，祖母于那日与自己说，她寻了一个颇有服侍人经验的丫头来当自己的贴身丫鬟，那时她瘪瘪嘴，将口中的饭咽了下去，道：“我不需要。”
过去服侍她的丫鬟，许多受不住她的性子走了，渐渐的，卫澜倒也喜欢上了身侧无人服侍的感觉。
“不行，近日必须定下，祖母打算送你入宫，你需要一个会服侍你的坤泽，再说了，祖母替你看过了，这是个漂亮的丫头，若是你不想侍寝，可以将她推出去，将来她若是诞下龙嗣，也可养在你的膝下……”
卫澜只觉得一阵反胃，草草扒拉完最后几口米饭，轻声说道：“祖母，孙儿先退下了。”
卫澜自幼临摹各书法大家的字，不但极其善于描摹，更是自成一派，写出来的字颇有风骨。
那日她回了屋，想到自己不日就要进宫服侍那位九五至尊，那位比她年长近十岁的女性乾元，不禁感到如鲠在喉。
她难道只是为了宫中那位皇帝而生的么？
卫澜研墨，在纸上借写字疏解烦闷，墨水在纸上挥洒，力道大得几乎将纸穿破。
“扣扣扣。”
敲门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卫澜依旧在写着，兴致却消退了一大半。
“何事？”
“小姐，今后要服侍您的侍女现在就在奴婢身后，您是否要看看？”
“不……”
卫澜拧眉，想起了祖母的嘱咐，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罢了，就随便看看，再找个理由辞退了她罢。
“进来吧。”
领头的丫鬟将人领进来，就顾自退下了，卫澜也懒得抬头，写了几个字，才注意到迟迟未听到面前这人的声音。
真是胆大，她有些好奇地抬起头。
少女眉头微蹙，神色忧伤，阳光洒落在她脸上，能看清脸颊的细小绒毛和浓密羽睫。
“你怎么不说话？”
少女回过神来，连声说着抱歉，这会儿，五官看得更清楚了，唇红齿白，一双蛾眉细长而弯曲，眉尾因悲伤而蹙起下垂，黑白分明的眼眸楚楚动人，真是……
卫澜蓦地就看呆了，祖母所言不虚。
“你是不想服侍我？”
看着眼前的美人猛地瞪大眼眸，卫澜确信自己戳到了痛处，她没有追问别人往事的兴趣，更不想看美人落泪，收了笔，卫澜开始公事公办。
“将年龄还有姓名都与我说了，再决定你的去留。”
“奴婢名唤江淮青，年十六，京城人士，家住西市……”
卫澜一边听着，一边在纸上将她说的内容写下，她特地在“十六”两字上画了个圈。
“不曾订亲么？据我所知，普通人家的坤泽到你这个年纪，大多出嫁了。”
看着江淮青一愣，卫澜知道，她这是又戳到人家的痛处了。
出乎卫澜意料的是，江淮青这次竟当着自己的面留下两行清泪，哭得梨花带雨，过去卫澜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许是起了怜悯之心，抑或是见她有几分姿色，就算常伴左右也赏心悦目，不失为一件坏事，卫澜留下了她。
卫澜深信，自己不是一个拥有旺盛好奇心的人，可自见了江淮青后，似乎就变了。江淮青较她年长一岁，做事体贴备至，性子也很温和，就是这样一个将要常伴她身侧的人，她竟一点不知她的过去。
一日江淮青替自己梳妆，她终究忍不住问道：“我听闻你过去曾服侍过别人，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问完，卫澜有些忐忑，她见江淮青也未拒绝，反倒若有所思地从衣袖里拿出一支银鎏金花簪，插在了自己的刚编起的乌发间。
“小姐觉得如何？”
江淮青拿过铜镜，卫澜看去，不由称赞道：“很好看。”
“那就好，”江淮青莞尔一笑，将铜镜放回了桌面，“小姐若是喜欢，可否收下？”
“不可不可……”卫澜猛地回头，唇瓣擦过江淮青的脸颊，心底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这支簪子应当是你特意寻人做的，常言道无功不受禄，我不该收下。”
她抬手就要去摘簪子，却被江淮青按住了。
“小姐方才问奴婢之前侍奉的小姐是位怎样的人，奴婢这就同您说了，她与您一样，虽不比天底下的大部分乾元君差，却是个掌握不了自己人生的可怜人。”
卫澜知道自己的处境，可就这样毫不设防地被人指出，她不由恼怒。
“呵，你好大的胆子。”
江淮青倒是不退缩，虽是立刻恭敬地跪在了卫澜身后，头却是不认输地抬着。
“奴婢的心早已死过一回，就是小姐想要怪罪奴婢，奴婢也没什么好说的。可奴婢真心觉得，这天底下的坤泽真是可怜，像奴婢这种平常百姓家的坤泽，生来就逃不过服侍他人的命，向您这样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也是如此，只是服侍的人比起我们要尊贵的多罢了。”
这一番话真是直击肺腑，不过卫澜也是听明白了。
“她也和我一样，将要嫁给不想嫁的人？这簪子，你原本是想送给她的？”
“是，小姐若是嫌弃，可以……”
“不，我收下了。”
卫澜改变了想法。
不论这只簪子之前属于谁，现在、以后，都会是她的。
我其实一直想写这种暗恋情节…江淮青到最后的最后才明白卫澜的心意。
卫澜一直隐瞒得很好，既然不能表明心意，就默默守护她，守护她身边的人…
对了，我好像年龄写出 bug 了啊啊啊，那我就当第一章丽妃让江淮青叫自己姐姐，是因为她妃位更高吧，我 b 溃。
ps：我明天开始要去四川玩几天，随缘更新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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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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